小叔也點頭,說那人既然是福建的,自然也是要回國的,這裏實在不好下手,我們便跟回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将麒麟胎先借給我們便是。隻不過,我們都不确認那塊石頭,到底是不是麒麟胎——剛才那一下虹光沖天,兇光溢出,而且還有血腥味飄散,确實有點兒像麒麟胎的感覺。真神奇,這樣一塊在地底下深埋幾千萬、上億年的石頭,居然能夠孕育出生命,大自然的造化,果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雜毛小道去打電話,我和小叔則在旁邊等,我疑惑,說虎皮貓大人這肥鳥兒又跑哪裏去了?
小叔苦笑,說虎皮貓這厮腦子活泛得很,長有一雙翅膀,便到處飛啊飛,向來都是自有主意,來去無蹤。放心,它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會找回來的。我恨恨地罵那家夥,果真是個不靠譜的家夥,要是它能帶手機就好了。總是搞失蹤,讓人好蛋疼。
這時許鳴、雪瑞和她的女保镖一起出來,過來找到我們,問怎麽都出來了?
我們都搖頭,說賭石太驚險,不适合我們這些窮人。許鳴笑,說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那塊105的石頭我其實也有投标,隻不過少了一些,才被拍走的。不過你們也不要擔心,李秋陽是有名的攬客,做的都是投機的生意,他出手買石,并不是爲了公司的生意,而是爲了過一道轉手費。他的聯絡方式,雪瑞的爸爸、顧老哥都是有的,到時候我們再去談談便是。
他這麽說,我們都很驚喜,談交易這東西我們并不關心,也沒有财力去翻倍購買。
我們關心的是,那破石頭,到底是不是麒麟胎?
雪瑞問我,說陸左哥,你們爲什麽對那塊105号石頭那麽上心,而且還有志在必得的架勢?我的感覺就不是很好啊?那塊石頭有一種大兇的樣子,好像有一頭老虎潛伏在裏面,在擇人而食呢。之前我們談事一直避開她,雪瑞并不知道我們要找尋麒麟胎的事情,現在有一個女保镖在,也不好解釋,隻得說是因爲小道家人有病,事關生死,聽聞那塊石頭有治療的功效,所以才需要。
雪瑞沒有說話,反倒是旁邊的女保镖忍不住插話了,說有病還是上醫院好一點兒,玉石哪裏能治病呢?
這個女孩子并不算大,應該是與小道同齡的樣子,英姿飒爽,長得不算漂亮,但是眉目之間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英豪之氣。我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作崔曉萱。
我們都笑了,也沒說實話,都說是啊,這不是病急亂投醫麽,不過聽别人說得玄乎,所以就信了。
女保镖聽出一點兒意思,便沒有再問了。
一分鍾後,雜毛小道打完電話回來,然後跟我和小叔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我們也不問,跟許鳴、雪瑞一同返回交易會場。等人少了的時候,雜毛小道告訴我和三叔,說那人同意幫我們查一查李秋陽的具體情況,會盡快出結果,不過讓我們不要亂來,要進去了,到時候他不好撈人。
我笑,說沒事的,看那李秋陽同行的幾個人,沒有真正厲害的角色。
小叔卻不同意,說怕就怕幾個賊把手伸進一個兜裏去。你沒看到那個降頭師抓的人?盯着那貨的人不少,并不隻有我們這幾個。雜毛小道也跟着笑,說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就看誰的手段高明了。
下午結束的時候,許鳴告訴我,說他堂哥李家湖聯系上李秋陽了。
Chapter 10 林記玉器行
雖然聯系上,但是因爲有了當場被人下降的經曆,李秋陽心有餘悸,所以行蹤變得神秘起來,也不敢再次露面,與跟他接洽的珠寶商們通電話時,隻是說等他解開石再說。不過話說回來,緬甸玉石交易會從舉辦以來,時至如今,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的管理制度和慣例,貨物的運送,都是由專門的保險公司負責執行,所以李秋陽也并沒有太過擔心。
他隻是怕有人對他本人動手,就如同下午那個被稱爲吳楚的胡子男一般。
不過,爲了長遠的利益考慮,作爲活動的舉辦方,緬甸軍政府自然不希望在自己的管治下出現客商一出會場,就遭騷擾攻擊的事情,這可是臉面問題。說不定李秋陽能夠得到組織方暫時的保護。
李家湖告訴我們,李秋陽将于明天下午交易會結束的時候,與有意出價的各商家碰面,商談出售玉石的事宜。我問李秋陽把石頭解出來沒有,如果解出來了,是什麽樣子的?如果有照片,我們也好判斷行事。
李家湖搖頭說沒有,一切都要等消息。
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我問雜毛小道,說能不能通過你那牛波伊烘烘的“大六壬”來推算一下,找出李秋陽的住址?雜毛小道搖頭說不行,真以爲他是神仙啊?我心中煩悶,空落落的,一想到那塊石頭若真是麒麟胎,三叔便有救了,而兩個朵朵也能夠分離出來,暫保無礙,就忍不住想要得到。
交易會已經舉行了兩天,李家湖和顧老闆都開始忙活起來,晚餐隻有我們三人和雪瑞、許鳴參加。看着桌子上顔色鮮豔的菜肴,我也沒有什麽食欲,隻是陪着大家夥聊天。許鳴的談意很盛,給我們普及起緬甸的局勢,還談及了目前仍然有争議的撣邦地區,講到了著名的金三角,講到了毒品大王坤沙……
抛開别的不談,許鳴确實是知識淵博的家夥,對緬甸也十分了解,甚至還會說日常的緬甸語,而且他的确是一個能讓人愉快的家夥,所以晚餐的氣氛還算是熱烈。
飯到中途,從餐廳外面飛來一道黑影,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之中,虎皮貓大人禦風而來,嘎嘎地大叫餓死了,餓死了。真不知道這個家夥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我們趕緊給它準備食物,虎皮貓大人罵罵咧咧,嘗了幾口桌上的湯,說鹹,太鹹了,這鬼地方的鹽不要錢是怎麽的?
它這麽一鬧騰,飯是沒法吃了,不過好在大家都已經吃飽了,倒也不在意。
雪瑞和許鳴早已經習慣了虎皮貓大人的神奇之處,反而是雪瑞的女保镖,在鄰桌頻頻回頭,打量肥母雞一般的虎皮貓大人。等到虎皮貓大人酒足飯飽,跳上小叔的肩頭,我們離開了餐廳。正準備乘車回酒店,小叔拉住了我,然後對雪瑞和許鳴說我們還要在這附近買一些紀念品,過一會兒自己回去。
雪瑞奇怪,說那好啊,一起去?
小叔沒說話,反而是雜毛小道立刻自覺地露出了一副猥瑣豬哥樣,說小妹妹,有的事情你還太小,所以就不好跟你講了。紀念品分好多種,有的你能買,有的不能買,隻能自己試。我們要去的場合,不适合小女生去,所以呢,你和你緻遠堂叔就乖乖地回酒店睡覺吧?而我們呢,回來得會比較晚的。
躺槍的小叔和我尴尬地把頭扭過去,不說話了。
雪瑞的臉一下子遍布紅霞,粉撲撲的,罵他流氓,還說緬甸這裏的姑娘……這麽醜,你們口味真重!女保镖在旁邊扶着雪瑞的手,像對待一個真正的盲人一樣,小心翼翼,這會兒投向我們的目光,十分鄙夷。倒是許鳴一眼就瞧出了什麽,沒有說話,反而是勸着雪瑞離開。
看着三人開車往酒店的方向離去,雜毛小道笑着問我,說小毒物你不會怪我破壞你在小蘿莉心中的形象吧?我聳聳肩,說大家都是聰明人,你以爲能開天眼的雪瑞,會有多傻?話說回來,我跟雪瑞之間清清白白,最多也隻是大哥和小妹的關系。要知道,我喜歡的是黃菲。
雜毛小道嗤之以鼻,說得了吧,之前還是大叔,現在變大哥了。再有,你和黃警花有多久沒聯系了?
我說真正的愛情是經得起考驗的,雜毛小道扭過頭去,問虎皮貓大人,說大人你怎麽看?虎皮貓大人在小叔的肩膀上走來走去,說一對傻波伊。罵完之後,它開始說事情。原來它之所以離開,是跟蹤李秋陽去了。那個黑胖子離開會場之後,轉車幾次,到了一個私人工坊,然後把那石頭開了。工坊的門窗緊鎖,它進不去,所以也不知曉裏面到底是不是麒麟胎。但是大人它推斷不像,反而是另外一種東西。問題在于,李秋陽自以爲做得神秘,卻已經被好幾路人馬盯上了,那玉石今晚肯定會易手,妥妥的。
說完這些,虎皮貓大人問我們,要不要去湊熱鬧?
好幾路人馬?這麽說來,那還真的是一趟渾水了。看看今天那個出手的黑瘦漢子,便知道仰光這裏的水有多深了,淺坑裏不知道蹲着多少王八,如果我們貿然加入,其中有多危險,還真的是很難說。而最重要的是,那東西是不是麒麟胎,還是兩說呢。
小叔沒有說話,雜毛小道看着我,我則皺着眉頭問那石頭是麒麟胎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虎皮貓大人鳥腦袋一偏,想了一會兒,說大概兩成吧……
一想到危在旦夕的三叔和随時可能遭遇危機的朵朵,我咬着牙,說幹了,咱們也去湊個趣。我天朝的男人,還怕那些個光腳丫子不成?人死卵朝上,不死萬萬年!雜毛小道拍手大笑,說在這緬甸的大馬路上走着,确實沒看到一個入眼的小妞,老蕭我一肚子邪火,總是要發出來的。好基友,一輩子,走起!
小叔沒說話,而是伸手去招出租車。
虎皮貓大人拍打着翅膀飛到半空中,說果不其然,你們這一夥人都是亡命之徒,真合大人的口味。放心了,跟着大人我混飯吃,一切事情,都有我罩着。
二十分鍾之後,我們來到了一處陌生的街頭,遠離繁華的商業街,周遭的建築都是緬甸風格的,也有一些英式的紅頂小樓。在來的路上,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花圃裏鮮花盛開,有熱帶樹木在道路兩旁哨兵般挺立,空氣中有潮濕溫熱的風吹來,黏黏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是仰光市裏一個極普通的小區,街上到處都是穿着清涼的本地人,街上的店鋪好多都是前店後作坊的形式,讓人意外的是居然有的招牌還是中文的,這個讓身處異鄉的我們感到十分的親切。
有幾個光着脊梁的本地小孩朝我們跑了過來,然後拉着我們的衣角,叽叽咕咕說些什麽。
我們幾個有些發愣,看着這些又黑又瘦的小孩子伸出手,然後一雙雙渴求的眼睛望着我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想掙脫開,然而這些小孩抓得很緊。我們面面相觑,而虎皮貓大人則發話了,說他們在找你們這些外國遊客要錢呢,随便給一點兒。原來如此,我一邊掏出兌換的零碎緬币給這些小孩,一邊問這肥鳥兒,說大人你還懂緬甸語?
虎皮貓大人傲然說是,想當初大人也是通古博今、集大成者,區區緬甸語哪能夠難得倒它……它吹噓了一會兒,然後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跟你瞎侃了,前面那處寫有中文“林記玉器行”的店子後面,就是黑胖子所在的工坊,不知道這小子走了沒有,我再去查探一番。
說完話,它展翅高飛,朝遠處而去。
爲了不讓人注意,我們走到了一巷道角落的陰影處,看着那大門緊閉的店子,實在想不通爲什麽李秋陽會來到這麽一個地方窩着,幹嘛不到交易會指定的酒店住下,享受組織者軍方的保護呢?
我正沉思着這個問題,小叔突然出聲說道:“小心,有人……”他的聲音又快又急,我瞥眼看去,隻見一個身形猶如狸貓一樣的女人,從巷道盡頭輕輕地踏步而來。她體型小,但是靈敏,不一會兒就竄到了我們的面前,不問緣由,不說話語,擡手便是一抓。
這女人的手上套着一個烏黑的手套,而手套上有五道金屬勾抓,尖銳得發亮。
小叔首當其沖,也不客氣,擡起左手,就跟這女人硬拼了一記。
他的左手在神農架的時候被一道黑影子齊肘斬下,現如今裝上了一個堅硬的鐵拳,跟這女人的手套硬拼,那女人自然不敵他這老辣的生姜,一招便露出了空門,雜毛小道看得眼熱,雙手一抓一攬,便将這女人給抱在了懷裏,緊緊制住了要害,不讓人動彈。那女人張口想叫,小叔伸手,準确地堵住了她的嘴巴。
而我則瞳孔驟然收縮,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林記玉器行的門口。
Chapter 11 食猴鷹現,大人受傷
這個人,便是日本小子加藤原二,陰魂不散的家夥。
我早就知道這個家夥不甘寂寞,一定會出現在這裏。隻是不知道他竟然會來得如此之快,比有虎皮貓大人領路的我們,也僅僅隻差了幾分鍾,前後腳到。不過也是,日本在緬甸的投資不少,勢力也大,想來他們在這裏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他并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四個黑衣男人,幾個人在玉器行門口站了幾分鍾,交談,然後敲門。
而這一邊,雜毛小道将這個不到一米五的女人給制住之後,毛手毛腳地摸了一陣,掏出一把小刀、布條以及一些零碎的緬币來,小叔在觀察四周,看看有沒有人。這是一個極爲普通的本地女人,皮膚泛黃,面目普通,身材如同未發育的小孩子一樣,然而額頭處卻有了些皺紋,讓人看不出年紀。在她的後背處,有一個黑色蜘蛛的文身。雜毛小道問了她幾句話,她隻是搖頭,嘴裏咕哝了幾句,然後憋回了肚子裏,之後就奮力掙紮,張牙舞爪。
雜毛小道一巴掌,把這個突然攻擊我們的女孩子給扇暈了。
我說你不是經常說要憐香惜玉嗎?怎麽現在下手這麽黑?雜毛小道将這個女人拖到牆根,然後平放到地上,擡起頭來說對于敵人,他可是從來都不手軟的——再說,這姑娘平胸短腿的,扇起來沒壓力。
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