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苗疆蠱事3(30)

潘麗答應我,幫我在相關專業的網絡論壇上發帖找尋。爲了感謝這個事情,我還特意請她們吃了一頓飯,吃飯的時候,小瀾問我爲什麽要找這個叫做麒麟胎的東西,而且貌似很急。我隻推說是個人喜愛,往昔聽别人提過,便特别想要擁有一個。這個理由其實十分牽強,以至于小瀾盯着我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我真的沒有心思去編故事,所以并不理會她的好奇,當做不知。

這個長得像雜毛小道故人(莫不是初戀情人?)的女孩子,似乎有一些不簡單呢。

東莞這邊事了,我便不再停留,驅車返回了洪山。苗疆餐房的生意已經步入了正軌,并不需要我再操心什麽,每天的那十道菜,我也給取消了,不再出手——人鬼殊途,被鬼上身,終究是害大于利。朵朵雖然并沒有傷害我的想法,然後經常出入我的軀體,對我和她,都會有所損害,長此以往,總不算一個事兒。我已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錢是賺不完的,用道行上的進步來賺錢,似乎有些緣木求魚了。

爲此事阿東沒少跟我埋怨,不過我堅持,他也沒有辦法,畢竟我不是餐房聘請的廚師,而是股東之一。

雖然如此,餐房已經擁有了良好的顧客群體,阿東從家中請來的大廚與原來的李師傅相互磨合,口味也穩定下來了,來自少數民族邊區的美食和風情,在這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氣了。阿東告訴我,我們這裏的苗家腌魚和晉平酸湯魚已經成爲了招牌菜,并且上了地方電視台的一檔美食節目,雖然這裏面花了一些錢,但是效果卻出奇的好;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餐房在“大衆點評”洪山站裏人氣頗高,廣受好評。

我嘴角噙着笑,聽着阿東如數家珍地跟我說着這些東西,心中多少有了一絲溫暖。

長期在黑暗和死亡邊緣掙紮的我,對于這種平靜而陽光的生活,心中還是十分向往的,正如我十六歲背着簡陋的行囊南下打工,那些艱難但是充滿着簡單快樂的時光,有歡樂,有痛苦,但是永遠不會消磨對未來的希望。阿東便是這樣,所以他是幸福的。而我呢?我想我也是幸福的,因爲我有了朵朵、金蠶蠱、小妖,在我的家鄉,還有身體健康的父母、有親人以及總是出現在我夢中的黃菲。

人有希望、有目标、有值得期冀和追求的一切,那便是幸福的。

在回到洪山的日子裏,我過起了深居簡出的生活,房間的冰箱裏總是堆得滿滿的,分門别類地放着各種食物和飲料,除了每天早上堅持的長跑,我幾乎都不怎麽出門,說好聽點兒叫做“大隐隐于市”,不好聽的就是一死宅男。在家做什麽呢?研究《鎮壓山巒十二法門》!毋庸置疑,這是一本奇書,而擁有它的我,卻連十分之一的内容,都還沒有吃通透——熟讀和精通,這是兩個概念,天差地别。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捧着金飯碗要飯的乞丐,明明應該很厲害,但是每次都是處于弱勢地位,若不是強到爆的狗屎運,說不定已然成爲了一堆枯骨。

這世界上壞人太多,所以地球總是比火星危險,特别是入了行的我。

我要努力,要奮進,要把自己逼到懸崖上去。

然而奇怪的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于《鎮壓山巒十二法門》這本傳承自我外婆的破書,原本我一直難以理解、艱難晦澀的部分,現如今重讀起來,竟然有一種别樣的體會,就好像是塵封的記憶,一個曲折的數學題,思維被莫名地打開之後,讀起來有了更多的體會。

我不明白,但是卻并沒有爲突如其來的茅塞頓開而奇怪。

這終究是一件好事。

除了我之外,朵朵也很用功。這個乖巧的孩子,每次都會幫我準備一天的夥食,然後洗衣拖地……她最早懇求我帶上她的時候,還不會說話,隻會可憐兮兮地跟我比劃,說幫我做家務。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弱小的小鬼,現如今不但找回了地魂,而且還已經是一個修有功法的鬼妖了,實力躍上了一個新台階,與往日相比有了很大的進步,然而卻仍然執着地包攬了一切家務。

這是她的快樂。

肥蟲子樂得美不可滋,因爲朵朵給它做的營養特供,它十分喜歡吃,幾乎連盤子都舔舐幹淨。

然而朵朵并不會一直都在,輪到小妖朵朵出來的時候,我隻有自己做飯吃;而肥蟲子,隻有噙着一包眼淚餓肚子,然後一小口一小口的飲老白幹二鍋頭,像一個老酒鬼,卻始終不肯吃我的招牌菜“内髒拌酒”。小妖朵朵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丫頭片子,沒兩天便恢複了常态,死乞白賴地對我提出各種要求,逼着我把這小小的兩室一廳,擺上了各種盆栽植物,綠色成蔭。完成之後,這狐媚子便顯得有些無聊了。她也修行,但是并不勤快,愛上了上網,翻着新華字典,一個字一個字的學習着。

除此之外,她還是喜歡彈肥蟲子的屁股,經常找各種理由彈。

肥蟲子沒兩天,屁股腫了一圈,見到小妖朵朵就躲開去。

在雜毛小道走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小道告訴我,說他三叔中的是消失近千年的“銀針追魂術”。這門術法是用祭于神龛之上的銀針,采用詭異歹毒的刺穴方法,鎖住藏于頭顱中的神魂,然後煉制“噬魂針”的法子。什麽是噬魂針?這是一種可憑施術者意念控制的法器。煉制方法歹毒,需要活生生的鼎爐煉制,這鼎爐便是有道之人。而吸取了鼎爐的神魂,便能夠随人的意念而殺人。鼎爐生前的道行越大,噬魂針的威力便越強——這東西聽着像是神話故事,然而卻是确實存在的,隻是由于引起了公憤,早已在南宋的時候就絕迹了。

沒曾想卻出現在周林的手上,真不知道這畜生到底遇到了什麽東西。

雜毛小道跟我說虎皮貓大人正在嘗試破解,但是結果如何,還需要時日——這是一個熬人的活計。

挂了電話,我心中一陣不舒服,周林這家夥我對他印象雖然不佳,但是也不至于連自己的舅舅、師傅都不放過。這内中必定有什麽緣故,然而我離得太遠,鞭長莫及,其中詳情也未必知曉。如此又過幾日,我意外地接到了一個來自鵬市的陌生電話,電話那頭有一個女人用怯怯的聲音小心問我,說是陸左先生嗎?

這口音,是晉平的方言。

Chapter 9 惡毒

聽到這女人小心翼翼的鄉音,我的思維一下子有些短路,想了半天愣是沒有想起來。

難道是我的親戚,或者老鄉在鵬市嗎?

這聲音聽着讓我沒有一點兒熟識的印象,許是聽出了我的詫異和意外,那個女人費力跟我解釋,說陸左還曉得我沒?我是鍾琳,我們今年春節後一起坐飛機的,你說你懂一些玄門奇術,還給我留了一個号碼,說我家鬧鬧要是出什麽事情,可以随時打電話給你……

我才想起這麽一件事情來,今年,年後我與雜毛小道約好一起去他家求喚醒朵朵的法子,于是從家裏出發飛到南方市,在栗平機場的候機大廳碰見一對母子,母親叫鍾大姐,而那個小孩子似乎能夠感應到朵朵的存在,還沖我吐口水,當時我就感覺這孩子體質特殊,有陰陽眼,陰陽眼是一種通靈的生理現象,能看見鬼魂等其他人看不見的超自然現象,對于修道之人來說,天生的陰陽眼是一筆财富,因爲若後天以陽氣強行開啓,會折損陽壽。然而陰陽眼出現的時間比較短暫,通常隻會在心靈純淨、始終如一的人身上出現。而這類人,大部分都是孩子。

如我之前所言,能夠天生看到鬼魂者,大部分都是三歲到八歲之間的小孩子。

莫要以爲擁有陰陽眼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入道,或者沒有陰陽玄學大師幫忙改命布風水,将這陰陽眼給封印掉,那麽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一生都會注定平庸,碌碌無爲,始終都是一個不得志的卑賤命。而且,從小就與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魑魅魍魉之物打交道,精神和思維都不正常,也很容易招惹麻煩。

所以我當初才會跟鍾大姐說一旦有事發生,随時打我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的話語,我說曉得,哪個不曉得呢?鍾大姐,你家小孩現在怎麽樣?還有沒有碰到髒東西?電話那頭立刻就傳出來一陣哭泣聲,斷斷續續,我喂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的鍾大姐抽抽噎噎地告訴我,她家鬧鬧出事了,一個月以前死了。

我大驚,說怎麽回事?怎麽就死了呢?

鍾大姐告訴我,她和她老公在鵬市的一家企業上班,小孩一直都是放幼兒園裏面的。結果上個月有一天幼兒園碰到上級檢查,就放假了,她就把小孩寄托在房東阿姨那裏。然而下班回家的時候,沒見到自家小孩,房東阿姨說小孩太鬧騰了,便讓他回家了。結果,她在自己家浴室裏發現了鬧鬧的屍體……

我心中一跳,想起上個月從香港回來,路過鵬市,跟阿培、孔陽兩個往昔的工友一起吃飯的時候,孔陽說起的那件事情,連忙問鍾大姐,說你是不是在龍華那家台資公司上班?

她說是,問我怎麽知道的?

我說聽過這件事情,在上個月。早曉得是你,當初就應該去看一看的。鬧鬧的這件案子,現在結了沒有?鍾大姐哭着說沒有,事情鬧了一陣子,也沒有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鬧鬧後來給火化了。她傷心得不行,于是請了假在家裏面休息,沒曾想最近總是夢到鬧鬧赤身裸體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渾身流着血,一臉鐵青,哭着說媽媽,我痛!這件事情剛開始她還以爲是自己對鬧鬧思念過度了,沒想到到後來,發展到白天都出現了幻覺。她天天哭,老公帶着她去仙湖弘法寺求了一道符戴着,然而依舊沒用。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有我這麽一個人來,于是病急亂投醫,找到了我的電話撥通。

鍾大姐在電話那頭哭泣,求我幫幫她,她現在都要瘋了,恨不得去地下陪她家鬧鬧。我沉默了一下,覺得在洪山苦等麒麟胎的消息,也煩膩,靜極思動,還不如去鵬市走一走,上次阿培和孔陽說要弄一個水晶火鍋自助餐廳,我正好也過去瞧一瞧。想到這裏,我答應了她,說可以,我到鵬市來,幫忙看一看。

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是晚上,于是第二天早上啓程,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鵬市。

因爲是星期六,正好阿培和孔陽休息,我便通知了他們。

到了地方,我們先一起吃了早點,在茶樓裏談起了開自助火鍋店的事情。阿培說這個投資并不大,設備可以接一個老鄉的,店子不用大,幾十平方即可,限時不限量,而且開在這附近的話,工人們的消費能力也足夠。吃完飯他倆還帶我去看了一下準備盤下的店面,确實還不錯,不大,但是離工業園挺近的,人流量也大。兩人這些年也有一些積蓄,其實可以自己來搞,隻是心中沒底。我讓他們做好調研,準備充分了,到時候我介紹阿東給他們認識,幫他們把把關。

大概中午的時候,我辭了他們的邀請,獨自一人去找尋我的那個老鄉鍾琳,鍾大姐。

事發之後,她搬離了原來所租住的出租屋,另外找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廳。我輾轉找到了地方,走進房間裏,她和她先生老米正在等待着我。老米是南方本地的,但是老家在本省西部,所以并沒有在鵬市買房子——話說鵬市的房價真心貴得離譜。這個男人三十多歲,帶着黑框眼鏡,眉頭皺成了川字。對于我的到來,他并沒有鍾大姐那般熱情,端上了一杯茶水之後,在旁邊靜靜地聽着,臉色發冷。

顯然,他把我當成了一般的神棍騙子了。

坐在他們家裏,我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沉悶。鍾大姐說她總是能夠看見自家的小孩在房子裏跑來跑去,一回頭,又不見了。她的神經明顯地衰弱了,語言沒什麽邏輯,颠來倒去的,說不清楚。我望氣,看見她雖然體質虛弱,并沒有沾惹邪氣什麽的,隻是有點兒陰。

我聽了一會兒,咳了一下,說我能不能問一下鬧鬧死的時候,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

鍾大姐立刻就崩潰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反而是老米,雖然半信半疑,還是将當日之事講給我聽。

原來,當時一出事他便立刻趕回了家裏,當時鍾大姐吓癱在地上,除了打電話給他之外,竟然都不知道要幹嘛,警都是他報的。家裏面亂七八糟,他來到浴室裏面的時候,他死去的兒子鬧鬧已經被他老婆給抱了下來,雙手雙腳的繩子還沒有給解開。那繩子是平時上網的那種網線,内包鐵心的那種,他想解開,結果弄不斷,捆得死緊,最後還是用刀子給割開來的。孩子當時已經斷氣了,血流了一地,是從頭顱上面流下來的,有人用釘子在頭頂鑿了七個洞眼……

老米說着,情緒也很憤怒,我從他的話語中,得到了大概的情況——除了頭頂處北鬥七星勺子狀般的鑿了七個孔外,在孩子的肚臍之下還被割開了大小一樣的三道口子,有被火烘烤的痕迹,有油流出。但是這都不是他兒子真正的死因,鬧鬧真正死于窒息,是被用一根布帶之類的東西勒住了脖子,然後吊在浴室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活活吊死的。後來法醫在鬧鬧的脖子上面發現了紅色的絲線。

還有一個情況,鬧鬧生于2004年8月29日,甲申猴年壬申月庚辰日,折合成農曆,就是七月十四。

而鬧鬧死的時候,距離他四歲的生日,還有整整四個星期。

老米說兒子死後的幾天,他就聽家裏面的老人講,這裏面可能有巫術弄鬼的痕迹,他就仔細回憶,想起當時的場景,确實古怪,陰森森的,然而當時悲傷,哪裏注意查看那麽多?後來警察跟他講,說屋子裏面根本就沒發現有人來過的痕迹,附近的居民也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的人。這個案子一點兒線索都沒有,然後就挂了起來,至今仍然沒有音訊。

他們前一陣子在忙着跟那個房東打官司,也就沒注意這事,結果他老婆最近這一個多星期都是半夜驚醒,一身一身的大汗,說見到鬧鬧了,後來白天都會出現幻覺。去了醫院也沒有個說法,最後沒得法子,所以才嘗試着找懂這方面的人,來幫忙看看。

我皺着眉頭,心中越發地沉重起來。

在十二法門中有講,頭爲精明之府,五髒六腑的精氣皆上升于頭部,十二經脈中,手、足三陽經也均起于頭中七竅,乃神魂彙聚的地方,人之七魄藏身的海底輪、臍輪、太陽神經叢、心輪、喉輪、眉心輪、頂輪最後也彙聚于此。将這頭顱鑿開七個孔,很明顯就是用離魄釘鎖住七魄,而臍下的三刀,則是勾取此小孩的魂體……

我已經有了七成的肯定,這又是一起煉制小鬼的案件,而且這法子,比羅二妹的更加惡毒——這可是用活人的神魂來煉制,手段之兇殘,籌謀之缜密,行事之惡毒,不是一般人所爲。而綜合了這小孩的生辰與死辰,以及生前便能夠溝通陰陽的特殊體質,所練就而成的小鬼,那可不是尋常的厲害。

這種處心積慮弄出來的小鬼,比朵朵這種懵懂無知的小家夥,要兇暴無數倍!

因爲,越是幹淨、無垢的靈魂,被這種邪門惡毒、令人發指的法術沾染之後,就越是飽含着怨念,這怨念達到一定的程度,便能夠以力量的形式表達出來。

這一回的事情,可能兇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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