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苗疆蠱事3(29)

剩下的那條食屍狗自有反水的同類糾纏着,我和雜毛小道已無後顧之憂,一齊對上了絡腮胡子。絡腮胡之所以力道大如蠻牛,隻因他身上附有一頭凝練十年的惡鬼存在,不然以他二十多分鍾的高強度奔跑,體内的肌酸已然堆積得影響呼吸了,哪裏還能夠做到現在那天神下凡的樣子?

好不好,偏偏朵朵對靈體相搏,已然有了一些經驗。

僅僅在一瞬之間,絡腮胡便陷入了被三人圍毆的悲催場面。他氣力依舊大得出奇,然而我們并不與他正面接觸,隻是遊走。去夜店娛樂,自然沒人像神經病一樣帶着桃木劍、乾坤袋的家夥什,所以雜毛小道雙手空空,一手的好劍法施展不出來,唯有用拳腳功夫應對。

不過這家夥是科班出身,自小基礎就紮實,發力用勁也滑溜。相反的,絡腮胡到底是鬼上身,力量是大,但是反應畢竟還是慢了一拍,所以以雜毛小道爲主力的圍毆團夥竟然堅持了好一會兒。朵朵瞅了一個空檔,直接飛臨到絡腮胡的頭上,圓潤精緻的小臉憋得通紅,雙手按在了他的頭頂上,大喝一聲:“臉上長毛毛的怪叔叔,看朵朵的‘博魂大法’!”

這一拍之下,絡腮胡渾身一震,一團黑色的霧氣化作一個兇厲的女鬼,與朵朵糾纏在一起。

我一邊沖上去助陣,心中一邊在冷汗:以後再也不給這小家夥看《海賊王》、《火影忍者》了,瞧瞧這小蘿莉,現在的身上,盡是些毛病,打架還喊起口号來,讓人摸不着頭腦。

博魂大法?虧這笨孩子想得出這麽土的名字。

不過名字雖土,但是她這一震,卻将女鬼剝離出了絡腮胡的身體。剛剛脫離人類的軀體,這個時候的女鬼因爲不适應此時的存在,其實是最弱的時候。小道因爲沒有施法的桃木劍,唯有大拇指扣着中指和尾指,作劍指狀,快速念着咒法,凝神超度這怨氣騰騰的存在。

這黑霧在朵朵周身缭繞,而絡腮胡應聲而倒,朵朵雖爲鬼妖之體,但是畢竟年份太少,顯然敵不過這在陰陣中積澱十年的厲鬼,一邊保持自身的神志不被吞噬,一邊忍不住痛,流下了眼淚來。雜毛小道見得心疼,大叫小毒物你還不趕快出手?我也心急如焚,将絡腮胡子的脖頸處使勁來一下,解決後患之後,看着浮于半空的那團黑霧,說這咋辦?

雜毛小道劍指在黑霧上戳來戳去,大罵說操,你那對爪子厲害得緊,抓住它,弄死它。

我關心則亂,聽他大罵,這才恍然大悟,我這雙被詛咒過的手,對靈體的傷害,其實遠高于咒語經文。當下立刻結大金剛輪印,朝着那個與朵朵糾纏的女鬼,狠狠地印去。

此印一結,在我心中,突然不受控制地騰升出一種狂暴的力量來。

Chapter 7 出事

一股讓我意外的力量從下丹田之處湧現出來,而我的手掌灼熱得連自己都難以承受。

此印法正中那團黑霧形狀的女鬼,藍色的光芒在夜晚裏熒熒發亮,有一種音爆一般的聲音憑空響起,黑霧一陣恍惚,竟然有一潰而散的迹象。隻這一下,黑霧便與朵朵脫離開來,發出一聲驚疑的尖叫,這尖叫像是直接在我們的心頭響起,好似鈍刀子刮在玻璃上,讓人渾身生出一陣雞皮疙瘩。

打鐵趁熱,我緊緊地握住這一團黑氣,不讓它掙脫開去,手臂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到手掌上,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化身爲黑氣的女鬼哀嚎了一陣之後,聲音慢慢低沉、淡薄,忽然之間,消失不見了。

是被打散了……

有一股陰涼之氣流回了我的雙手,讓發燙難受的皮膚變得稍微好受一些。我有些發愣地看着這奇怪的雙手,不知道說什麽好。太古怪了,那個無面女鬼,是我們在廣場大樓中見過的女鬼中實力最強、也是最難纏的一個,竟然被我一雙龍抓手,便将其一舉抓爆了,這合理嗎?這科學嗎?

别說是别人,我自己都有些發懵,覺得怎麽都說不通。

我伸手去拉浮在空中的朵朵,小丫頭臉色蒼白的飄開,不敢靠近我,說怕,你的手好熱。雜毛小道倒是熱情地過來,将我好是一番稱贊,說不錯不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小子這雙手雖然經常惹麻煩,倒黴運,但是用來抓鬼,卻是一等一的利器。不過呢,你要把握好,不要跟朵朵玩的時候,一時激動,就……要真的是那樣了,老子第一個把你的皮扒了,放風筝玩!

我問他怎麽過來了?

雜毛小道說他在舞池裏面蹦迪呢,周圍都是熱辣的小靓妹,玩得那叫一個暢快,正想勾搭一個去酒店滾床單,結果遇見了我那新房客小瀾,她是和幾個朋友來這邊玩的,本來想找我一起過去聊聊,結果遇到了阿根,聽說我有事,便追了出來。出來之後人影無蹤,他便費盡心力給我蔔了一卦,大兇,殺機浮現,于是他循着《金篆玉函》查詢氣機的法子,一路尋找而來。

還好,還好,總算在最後關頭,趕上了,沒有錯過精彩劇情。

雜毛小道說完,指着地下躺着的這位絡腮胡男,說怎麽回事,這位被鬼上身的仁兄是誰?

我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解釋清楚,雜毛小道不停地咂嘴,說也奇怪了,這哥們長得一副磕碜樣,心智也怎麽這麽不成熟?不想着潛伏在窩裏,避過風頭,還想着找俺們這些打醬油的路人麻煩,腦子真的壞掉了。有本事,去找張偉國他們幹架去,老子還贊歎他一聲牛波伊!

我說怎麽打電話給你老打不通了,原來是泡美眉去了,那天下午看你表情就有古怪,是不是看上小瀾了?

雜毛小道并沒有像以前一樣露出招牌式的流氓笑容,與我調侃一番,而是搖了搖頭,語氣有些嚴肅地說沒有,那個小瀾,很像一位故人……我問是誰?他搖頭沒說。

肥蟲子将剩下的那兩條食屍狗給收拾了,得意洋洋地飛回來,見到雜毛小道,親昵地往他臉上蹭。雜毛小道一直以來都對金蠶蠱存着敬畏之情,生怕這小東西給自己來一下,雖然不樂意,但還是讓肥蟲子蹭了一臉的血。這吃貨,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同“蠱”相殘,最喜歡的食物就是蠱毒,這是它誕生之日起,就銘刻進骨子裏面的習性,除非消滅它,要不然永遠都改變不了。

我望着在地上昏迷的絡腮胡,這位我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的老兄,現如今看來,還真的是個活雷鋒。至少肥蟲子就很喜歡這樣白送食物、不求回報的家夥。

我們歇了口氣,又去看了那個身體已然不完整的老婦人。看着這具支離破碎的屍體,我們都沉默了。看得出來,這個老婦人是在經受了一番折磨之後,被活活咬死的。這世界上總是有這麽一些人,泯滅了人性,卻又掌握着常人所沒有的力量和權利,故而會做出一些聳人聽聞的事情來。這種事情太多,就不舉例了。

事情發生到這一步,已經不是我和雜毛小道所能夠控制的了。望着這血淋淋的場面,我把通訊錄裏趙中華的号碼翻出來,打電話給他。接電話的是他老婆,之後病房裏已經睡去的趙中華被叫醒了,我把今天碰到的事情給他講起,他說他知道了,問了我們所處的位置,讓我們等一下,他叫上面派人過來。

我們就在垃圾場中等待了大概半個鍾頭,來了兩輛車:一輛黑色奧迪,一輛加厚的旅行車。總共七個人,爲首的很眼熟,自我介紹的時候才知道叫作曹彥君,曾在地下室裏面和雜毛小道的兩個師侄子一起圍毆被鬼上身的小東和蔓麗。他對我們的态度,明顯就比那個黃鵬飛要好得多,人也禮貌随和,自言是正一派龍虎山貴溪古鎮的俗家子弟,在這裏是個閑職,勉強混混而已。

遇到這般妙人,自然是比黃鵬飛那般的二百五好得多。有人忙着收拾勘查現場,羁押兇手,我和雜毛小道則在車中将事情的經過,一一叙述給他聽。有人負責記錄,曹彥君也并不爲難我們,偶爾會實事求是地問幾句話。談到如何處理那人和狗的屍體時,我建議最好是就地焚燒,并且用生石灰和艾草熏,他也一一照辦,叫了兩個人,立刻去采購一應用具。

我們站在車邊聊天,曹彥君很遺憾地跟我說,組織裏像我這般的蠱師并不多,中原重道禮佛,派流紛繁,傳承也多;而巫蠱之術,則多傳于少數民族——特别是蠱,這個東西從古至今,一直都被嚴厲打擊,隻有偏遠的少數民族山區的寨子裏,才會有所傳承。而往往掌握這種手段的人,大部分都是很固執的,有着難離故土的感情和對外人的不信任、不理解,頑固,能夠進入組織的并不多,雖有,但是本事并算不高。

可惜了,可惜了,要是你來,至少南方區這邊,能夠占有一席之地。

我抱拳說多謝美意,不過我這個人,向來浪蕩慣了,受不得拘束,被人一管啊,渾身都發癢,像中了蠱一樣,難受得緊。算了,反正是朋友,到時候有什麽事情,招呼一聲。曹彥君拍着我肩膀大笑,說等的就是你這一句話——人嘛,就怕有個病啊災啊的,所以呢,總是有求人的時候。我求你,你求我,關系就這麽鐵下來了。說完這些,我們相互留了聯絡方式。

雜毛小道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到号碼一愣,接通之後,草草說了幾句,臉色大變。

他走到一邊去,嘀嘀咕咕說了幾分鍾,然後匆匆走回來,問曹彥君他可以走了嗎?曹彥君要交好于我們,自然說好,基本上也沒有什麽事情了。然後,雜毛小道拉着我來到一邊,告訴我他要回家一趟。看他神色有些慌張,我急忙問是怎麽回事?雜毛小道長歎一聲,說他三叔蕭應武出事了,現在生死不知,需要他和虎皮貓大人回去。

我奇怪,說到底怎麽回事?

雜毛小道的眉頭一陣抽動,咬着牙說你還記得今年二月末,我們在神農架的那個山洞子裏面,三叔不是說不要拿裏面的任何物件嗎?我說是,記得呢。那裏面的東西,太邪性了,給人陰森森、沉甸甸的感覺,拿出去,那不是徒留禍端嗎?雜毛小道說你我都是這麽想的,可是有人卻不是——那可是古董,幾千年的東西,說不定能夠賣個好價錢呢?

我心中一動,說是周林?

雜毛小道點頭,說就是周林這狗東西,他從裏面偷偷拿了一個黑蝠雕老玉佩,并且一直藏在身邊。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周林回到句容之後,說要回家一趟,辦點兒私事,一去便是五個多月。而後返回的時候,三叔見他身上有黑氣,冉冉萦繞,問他怎麽回事?他還回答說是在家中,撞到了煞。三叔并不以爲意,給他制了一張符,讓他好生收起來,日夜誦念即可。

本來也相安無事,誰知道,這畜生在今天中午的時候,趁着三叔午睡,竟然想要弑師,欲奪其魂魄。

三叔并不提防這畜生,一時間便着了道。幸好有姜寶看見,呼喚了衆人,周林那畜生這才驚慌而逃,不見蹤影。而三叔的頭頂上,居然已經被密密麻麻插上了十三根銀針,直入腦髓,分神鎖魂。

我心中一跳,說這可如何是好?

雜毛小道說現在不說這麽多了,這件事情連他爺爺都束手無策,完全不敢動彈。想到虎皮貓大人,不知道它有沒有主意。所以,他必須要帶着虎皮貓大人返回句容,去見一見他三叔的模樣,再做定奪。我問我要不要去,雜毛小道說不用了,你去也派不上什麽用場,幹着急而已。

當下我們便不再深談,找曹彥君借了車,去家中把睡懶覺的虎皮貓大人接過來,然後換乘我的車,把雜毛小道和虎皮貓大人送到南方市白雲機場。

Chapter 8 平淡

我站在機場外面的廣場上,看着一輛大型波音747朝着天空盡頭飛去,尾燈閃亮,心中恍然若失。

夜空中繁星點點,也許是城市燈火的光學折射,看得不是很清晰。我突然發現自己有好久沒有仰望那令人生畏的蒼穹,正如很久沒有審視自己的本心。身邊有行人走動,路過我,都會下意識地捂住鼻子,然後匆匆離去。我這才想起來,自己僅僅是匆匆換洗了一下,身上依然還有之前掉進垃圾堆的臭味。

雜毛小道走了,虎皮貓大人也走了,這隻扁毛畜生在來的路上,與朵朵依依惜别,說了一大堆欽慕的鳥語,然而朵朵卻懵懂無知,扮鬼臉,并不理會它,讓偉大的虎皮貓大人十分神傷,差一點兒都不想回去。這肥厮!最後,雜毛小道再三請求,還是看在三叔生死未蔔的面子上,大人才勉強答應,舍身離去。

它淚眼蒙眬地沖我喊,陸左哥哥,收了我做你的寵物吧?嘎嘎……

朵朵小蘿莉閉着眼睛正修煉鬼道真解,肥蟲子在旁邊監督着,黑豆眼瞪圓,而我和雜毛小道差點兒吐了一地——陸左哥哥……這一句話從這隻肥鳥兒的嘴裏面說出來,節操都碎了一地,讓我們不知從何說起。

雜毛小道走得很急,還好我有個機場的朋友,于是幫忙留了一張最近的機票,一路狂奔,終于趕上了航班。

這一路的辛勞,自不必說。

送走了人,我當晚也就沒有着急再趕着回去,在機場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次日,我返回東莞,與阿根、古偉兩人碰頭,了解了店子的事宜。中午的時候我跑了趟郊區,與尚玉琳、宋麗娜交接房子的搬離事宜。有過一場近乎生死離别的經曆,兩人也看開了很多,對于物質上面的東西,反而并沒有太過在意,特别是宋會計,以前那種濃重的市井感覺消失不見了,人也成熟了很多。

這讓我感覺很好,人有的時候,确實需要改變一下觀念。

返回市區的房子,我與新房客張君瀾和潘麗正式地見了面。很巧,這個潘麗自稱是一家大型珠寶公司的推廣策劃,我也是随意,便将麒麟胎的外觀和形狀說與她聽,她遲疑,說她入行也有四年多,策劃過幾十場大型的珠寶玉石展覽會,但是天生自帶麒麟胎盤形狀的玉石,卻是沒有見過,也從未聽人說起。不過不妨緊,現在這個社會資訊發達,不是有網絡嗎?去相關的論壇上發帖求助,說不定會有效果呢?

聽她這麽說,我的思路豁然開朗,一人之力不如萬人之力,如此一來,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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