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苗疆蠱事3(25)

我的臉立刻就黑了,這扁毛畜生哪裏是死了,根本就是睡着了。看得出來,這家夥隻是被迷暈了。許永生這個王八蛋在騙我們,我就說麽,虎皮貓大人連金蠶蠱的毒都不怕,哪裏可能被區區的屍毒,就給毒倒了?在我的心裏面,哪怕老孟的腦殼上塗的是氰化物,這隻賤鳥都不會傷到分毫的,至于爲什麽……

因爲它叫虎皮貓大人,這五個字就足夠說明一切!

就是這麽不科學,沒有道理。

那個叫黃鵬飛的道士看見被擡出來的雜毛小道,見他也是一副道士打扮,驚訝地走過去瞧,然後轉頭過來問我,說你說的師叔輩,難道就是這個家夥?我見他眼中似乎有着一些鄙夷和不屑,心中不爽,但是又擔心雜毛小道裝牛波伊,假李鬼碰上了真李逵,到時候惹了一場笑話,豈不是更加難堪?我抿着嘴看他,終于還是說:“是,怎麽了?”

黃鵬飛聳了聳肩膀,嘴角往左邊抽動,說沒什麽,以後不要再招搖撞騙了,說是茅山門下,蕭克明這個家夥,十年前确實是我師叔,這個沒錯;但是現在,他隻是一個被革出門牆的棄徒而已。老是打着我們茅山的招牌,就太不要臉了,知道麽?小子。

說完這話,他鼻孔朝上一翻,也不管這邊,哼一聲,朝着站立當場的小東和曼麗走去。

旁邊幾個人的臉色立刻一整,也說不上有多少惡意,似笑非笑的,讓人覺得心裏面像長了一團茅草。張偉國倒是沒怎麽,拍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說接着講,然後呢?我看着依然在燃燒的歐陽指間,心中越發覺得冷,說然後我們就掉入了許永生、老王的圈套中,接着變成了這個樣子……具體的細節,我們能不能出去之後,再談這些問題?

張偉國點頭,說也好,有些事情,我們是需要好好談一談。

他站起來,然後揮手,立刻有軍人把奄奄一息的老王、身中數槍已經氣絕的許永生和渾身濕漉漉汗水的地翻天,給搬到這邊來。張偉國問我這些都是廣場鬧鬼事件的主謀?我點了點頭,他手一擺,立刻有人将這些家夥铐上,然後運了出去。爾後趙中華也蘇醒過來,被用擔架搬了過來,臉色蒼白的他看着我,說你沒事吧,陸左?我搖搖頭,沒說話。他四處張望,先是看到了被人背着的雜毛小道,然後又尋找一圈,眼睛一眯,說歐陽老先生呢?

我依舊沒說話,隻是指向了那一堆安靜燃燒着、隻剩下渣子的火。

這暗紅色火焰的猛烈,竟然能夠在短瞬之間,将一個大活人燃燒成這般模樣,果真不是凡物。

歐陽老爺子臨死之前,得承受多少痛苦?我無法想象。

趙中華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說怎麽回事?不可能啊,是誰能夠逼得老先生使用出“洞真杯米燃魂術”,地翻天麽?還是開槍打我的那個人……我黯然,指了指地下,說都不是,是這大陣中圈養的那頭大鬼,它太厲害了,歐陽老先生爲了不讓它出去禍害他人,又或者返回地下繼續潛伏,便以自身的肉體爲牢籠,用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将那家夥一起糾纏着,共赴黃泉了……

趙中華沒說話了,靜靜地看着那一堆就要熄滅的火,眼睛亮晶晶的,大滴大滴的眼淚就滾落了下來。

聽到了我的話,旁邊那幾個原本捂着鼻子的人,都放下了手,容顔肅穆地看着那一團火。刷!所有的軍人和後來者,都朝着那一團燃燒的暗紅色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足足有三秒鍾的沉默之後,張偉國問要不要将這火撲滅?趙中華顫抖着嘴唇說不行,他與歐陽指間曾經談過這件事情,倘若貿然将此火熄滅,隻怕會讓那同焚之物得到喘息之機,逃脫出去。隻有燃燒成灰燼,自動熄滅,才可以算是整個法術的完成。

張偉國張了張口,說這種玉石俱焚的法術,實在是,實在是……他想了想,卻最終沒有說出口來。

我們所有人又沉默了一分鍾,隻聽到安靜的呼吸,和火焰燃燒噼裏啪啦的響聲,空氣中有着難聞的焦臭味。終于,張偉國拍了拍擔架上趙中華的肩膀,說趙中華同志,你受了重傷,需要去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治療,我派人先送你出去吧。他又看向了我,說陸左,你也是,你和那個蕭道士都受了重傷,現在事情既然已了,那便先去醫院安心治療,其他的事情,交由我們來處理吧。嗯,郭安……

一個精神抖擻的男人跑到我們面前,立正,敬禮。

張偉國叫這個下屬帶着我們直接去軍分區醫院,安心治療,後續的事情,等過幾天再說。郭安敬禮,讓兩個戰士各背起我和雜毛小道,虎皮貓大人也被人接了過去,小心摟着,趙中華躺在擔架上,指着被控制着的丹楓告訴張偉國,說那個女孩,是來這裏玩兒的普通人,不要難爲她。

張偉國點頭,說知道了。

接着,我被扶在一個壯實的漢子背上,被颠來抖去地往地下室的那頭走過去。

來到盡頭,那裏有一個百葉窗大小的破口,是他們剛才爆破出來的口子,這些人也正是通過這個口子,暴力破解了這個陣法,這才突擊至此的。我頭暈,聞着背我這漢子身上的汗臭味,有些想吐。當然,不僅是我嫌他,我這個家夥一晚上勞累,跟死人拼搏,跟僵屍鬥毆,血腥味、屍臭味……想來背着我的這個戰士心中,也是一陣郁悶。

從這口子中出來,又路過了幾個黑漆漆的地方,終于來到了灣浩廣場的一樓。

一樓這裏,已然有許多全副武裝的人在等待着,黑暗中,戰士手電移來移去,而在不遠處,已經圍着好幾個人。我記起來了,在那個地方,應該是有一個被僵屍吓得跳了樓的年輕人。當時從三樓往下看,有些模糊,隻知道腦袋稀爛,流了一大攤的血。

有人上來接應,郭安跟那人解釋了一下,立刻有人帶着我們從側門通道出去。

終于,我被人背着出了灣浩廣場的主樓,當看到漫天星鬥的時候,被風一吹,我方才發現時間過得太漫長了,而困意則逐漸地浮上了我的心頭,疲倦像潮水,拍打着我脆弱的心靈。我看着黑暗中那一排的車子,和幾個蹲在車子旁邊抱頭的人影,雖然并不願意,腦子裏還想着去給阿根還魂,但是,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太累了。

不過還好,結束了,終于結束了……

第十三卷 小鬼

Chapter 1 初醒

我曾經在本文的開頭說過,常年在一個地方待着,是無故事的。因爲你的圈子有限,活動範圍又小,接觸的人和事千篇一律,生活的銳意和棱角都會被這些煩瑣的、雞毛蒜皮的小事情磨平,每天關注的,莫過于身邊見慣了的面孔——老師、同學、同事、上司、客人……

平淡無味的生活,便如同一杯白開水,你不喜歡,但是每天都必須喝。

打開新聞聯播,總是一片祥和,國泰民安、世界和平,雖然總是有幾個地方小打小鬧,但是跟我們小老百姓,都沒有關系。我們快樂安詳地生活在這塵世之中,慢慢老去,直至死亡。

然而世界總是這麽平淡如水嗎?在平靜的海面下,到底會有什麽樣的波瀾呢?死亡,死亡之後是什麽?

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一一說清楚。

所以,沒有進入一個圈子,僅憑着道聽途說,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情的,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遇到那些神鬼雜談的怪事,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奇談異事而已。這個世界其實是有一道門的,而我,則半隻腳踏入了這麽一個圈子,所以知曉一些皮毛,藏于心中。大家好,我是小佛,肚子裏有一些私貨,給大家看一看,信與不信不重要,權當作一番笑談吧。

時間回轉至2008年的七月末,當全國人民都歡欣鼓舞地等待着奧運會開幕式時,悲催的我已經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我臉上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病房裏面的空氣,是好聞的薰衣草和康乃馨的味道,金子般的陽光,從窗簾裏透射進來,照進了我的心裏,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深呼吸,感謝這個美好的早晨。

這是一個高檔的獨立病房,沒有我們那個小縣城醫院消毒水的刺鼻氣味,也沒有慘白的一片牆灰。入目處,到處都是高級裝飾,倘若我把它與高級酒店比,想來也是差不多——好吧,其實差很多,原諒我這個沒什麽見識的家夥吧。

我安靜地躺在床上,感覺這一輩子,都沒有睡得這麽踏實,懶洋洋的,什麽都不想動。

自從十六歲出門打工,我這六七年都是在奔波忙碌中度過,開始的時候是爲了生計,後來是爲了賺取更多的錢,直到我去年被外婆下了金蠶蠱,前女友小美離我而去,我才發現,似乎有一種力量在我後面默默地推動着,讓我走向了另外一種人生道路。特别是這一年,在精神上,我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一睜開眼睛,腦子就要不停地思索。

屋子裏面空蕩蕩,沒有一個人,我在迷糊之間,回憶着昏睡之前發生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個噩夢。一個懵懂無知的小隊貿然闖入一個危機四伏的廣場大樓,結果,差一點兒全軍覆沒,差一點兒……我的腦海裏面突然浮現出一個老人慈祥的面容來。這個老人用自己的生命,将一個有可能危害千百人的厲鬼,給了結在了一個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裏。

他的死,讓我震撼。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會爲了所謂别人的利益,去犧牲自己的生命,而且是以那種壯烈的方式——雖然這種故事我經常在電視劇上看到過。沒有親眼見到的人,是不懂得那種震撼的。

思維開始逐漸地醒轉回來,我嘗試着坐起來,正想把朵朵和金蠶蠱叫出來,看一下傷勢時,從房間的角落裏撲騰出一道肥碩的影子,落在我的病床上,嘎嘎地笑。我一看,正是虎皮貓大人這賊鳥厮,它将翅膀收回來,腦袋向下一彎,作禮,朗聲說道:“嶽父大人,小婿這廂有禮了。”

看着這肥鳥兒鬼鬼祟祟的猥瑣樣子,我就好笑,呸了它一口,說别亂叫啊,誰是你的嶽父大人?

虎皮貓大人洋洋得意地說:就是你啊,嶽父大人,你養了一個好女兒,又美麗又可愛,玲珑剔透,而且還是個小蘿莉。虎皮貓我見到心中癢癢,發誓一定要追到她,不惜任何代價,當上門女婿都成,彩禮啊、嫁妝啊我一律包辦,不勞你費半點兒心思,而且還給你預知禍福,測算未來,你看怎麽樣?

我伸出手,一把掐住這隻肥鳥說,朵朵是我家的,給座金山銀山都不換,你這輩子都别想。話說回來,你這厮不是被毒死了麽?怎麽現在又死乞白賴地站在我面前,垂涎我家朵朵?

“自由戀愛,你管不着!”

虎皮貓大人先是跟我宣布了它的口号,然後悻悻地說許永生這個傻波伊,确實是有一手。倘若是普通的毒藥,我虎皮貓大人吃了也就吃了,一泡翔拉完了事;可是他鬼機靈,弄來了紫葉艾蒿精,塗在了那兩個死鬼的身上,結果大人我就中招了,醉得一塌糊塗。

我疑惑,說什麽紫葉什麽精,我聽不懂?

虎皮貓大人在我的被子上走來走去,起口就是一句傻波伊,真是個沒文化的家夥。罵完,又回轉過來,說看在你是朵朵老爹的份上,我就再跟你聊五塊錢的天吧。艾蒿你知道吧,這是一種菊科多年生的草本藥用植物,味苦性溫,能發出奇特的芳香;而所謂紫葉艾蒿精,則是用一種變異爲紫色葉莖的艾蒿,凝練而成的油精,這油精是一種很高檔的香水原料,對異性有着緻命的誘惑。當然,這不是重點。

它看着我,頭低了下來,說重點是,鹦形目的鳥類一吃到這東西,不管多少,立刻醉倒在地。我本來并不會受到算計的,然而啄那家夥頭顱的時候,忍不住吸了一小口……

我露出惡心的表情,說你這家夥真惡心,以後等小妖朵朵分離出來,讓她跟你走吧,一個德性。虎皮貓大人振翅高呼,說好也好也,豐乳肥臀的火爆妞兒,我最喜歡不過了。兩個媳婦兒,到時候我就可以雙飛……比翼雙飛了哦!我一枕頭砸過去,氣死我了,這扁毛畜生還真的是蹬鼻子上臉了!

白色的枕頭成一個抛物線,朝門口飛去,正好雜毛小道走進來,被砸了個正着。他一臉的驚喜,說小毒物,你醒了?嘿嘿,虎皮貓大人說你今天早上一定會醒來,果不其然。我奇怪、訝異地看着他,說你不是渾身脫力、昏沉沉地給人拽走的嗎,幾個小時不見就活蹦亂跳了,什麽個情況?

雜毛小道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說不會吧,你醒來多久了,大人沒告訴你現在的時間嗎?

我搖搖頭,看向了空中的虎皮貓大人,它嘎嘎地笑,說你這傻波伊,你睡了三天了你曉不曉得?我大驚,我說怎麽今天睡得這麽舒爽,原來睡了這麽久?不行,阿根的命魂還在槐木牌中呢,我可是誤了大事了。我着急地要站起來,雜毛小道把門打開,隻見後面跟着一個笑容滿面的男人,這個家夥,不就是我那倒黴的兄弟阿根麽?看他一副微笑的樣子,哪裏還有之前的傻樣?

久未見面,也算是生死之隔,我們兩個不勝噓唏。

雜毛小道看着阿根緊緊拉着我的手,說還好那槐木牌是他做的,知道怎麽把阿根的命魂渡到他的玉中,要不然等到我醒,黃花菜都涼了。阿根對雜毛小道又是一陣感謝。說了幾句,雜毛小道提起歐陽指間,說昨天,他和阿根已經去江門參加了老爺子的葬禮,送走了,我沒有醒過來,不過他代我給老爺子的墳頭上放了一束花。

我默然,說好,有時間,還是要去看一看他的。共過命的交情了,不去,說不過這個理。

阿根眼圈發紅,說都是他害死了歐陽老先生,若不是他執意在灣浩廣場這邊開店子,也不會出這事。我便勸他,說命中該有注定有,歐陽老先生古道熱腸,這事情,即使不是他,換作别人也是一個樣子的。萬物都是一個圈,會繞回來的。不過歐陽老爺子這個人,算了一輩子的命,到最後,卻把自己的性命給搭進去了。所以說,趨吉避兇的事情,算他人準,算自己難,皆因沾染因果,有所牽挂。

大家齊聲歎氣,說老爺子這一輩子行善無數,倒是走得早了。

雜毛小道想起一件事情,問我,說你醒了,宗教局的人有沒有過來找你?我搖搖頭,說沒有啊,剛剛醒來呢。說來奇怪,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什麽國安局、總參之類的部門來搞嗎?爲什麽是你大師兄,還有那個張偉國,怎麽跟冷衙門宗教管理局扯上關系了呢?

雜毛小道笑了笑,正待解釋,病房的門被敲了敲,接着門開了,走進來三個人:張偉國、雜毛小道的師侄黃鵬飛和一個穿着藏青色職業裝的年輕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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