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苗疆蠱事1(36)

馬海波笑,說也好,讓他老婆去買菜,今天到家裏面嘗嘗他老婆我嫂子的手藝。我說這最好,親切。一起回到局裏面,馬海波離開,而楊宇也有事,要忙完,我抽空去了趟我小叔家。小叔正好輪休,在家的小院子裏跟人下象棋。我來了,他起身招呼我,我說不用,看看你們下棋也好,他對面的那個男人把棋盤一搓,說老陸你來客人了,你們聊,我就不跟你下了。

小叔大罵他耍賴,都快要輸了,這時候跑掉。那人嘻嘻地笑,跟我點了頭,離開。

小叔叫我嬸子(也叫作叔媽)去泡壺茶來,小嬸子當作沒聽見,他很尴尬,站起來說要去倒水,我攔住了他,說不用了,我過來看看你而已。這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己上門沒帶禮物,有些失禮了。我看着小叔臉上的疤痕,還有四道暗黑的痕迹,他看我,問我怎麽臉上也有疤?我說一言難盡。

說起家裏面的事情,小叔有些開心。

他講小華(他大兒子、我堂弟)考上了大學,成材了,再過幾天才回家,小婧也高二了,學習成績還可以,班主任說很有希望上重點。不過要是兩個娃都上學,花銷都很大,特别是小華這個娃崽,一個月一千多都不夠花,又要買手機又要買電腦,上個月還打電話過來說要搞音樂,要買個好點的電吉他……

他說這些,一臉的幸福。我說小婧要能考上大學,要是周轉不過來,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然後還可以跟我借一些,都沒事,不過小華的花費有些大手大腳了些,需要控制點。小叔搖頭,說這個崽要有你這麽懂事就好咯,爲那個電吉他的事情,現在還在跟家裏面賭氣呢。

又講到了李德财,小叔說自從出現這件事情,林業局就放棄了那個守林屋了,沒有再派駐人手。這事情真可怕,跟李德财同事十幾年,這小子居然能幹出這麽變态的事情,真讓人想象不到,回想起來還心寒。我說這不是李德财願意做的,是矮騾子!

他想了一下,點頭說是,這樣說倒還是真的。

他以前不信這些,現在信了。我也是。

天色已晚,他留飯,我說已經跟人約好了,下次吧。我起身離開,這時我嬸才出了房子,過來跟我打招呼告别。離開後,我跟楊宇打電話,由他接我到馬海波家。沒想到同他一車過來的還有黃菲,說要一起去。馬海波家不遠,一處單位分配的三室一廳。我們到的時候他還沒到,他老婆是個賢惠的小女人,在縣二中當老師,有個八歲大的女兒,漂亮,但有點兒害羞。

黃菲挽着袖子下廚房幫忙,我坐了一會兒,接到阿根打來的電話。

阿根問我在家裏面過得怎麽樣,我說還行,他說他要去南方市進貨,我記起車子還停在機場,讓他幫我開回去,反正車鑰匙他也有一份。他說好,嘿嘿笑,我問他心情不錯哦,爲什麽?他沒有說,隻是笑,說到時候就知道了。我說聽着語氣,好像是拍拖了,女孩子是誰?他承認了,說女孩子我也認識,不過一時半會講不清楚,回來再說。

聽他這麽說,我心中莫名其妙一沉。

馬海波回來了,找我談了一下,說領導看過新的審訊記錄之後,上報了,很快就決定對青山界後亭崖子下的矮騾子進行清剿。領導得知了我的情況,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讓我作爲随行顧問,一同前往。我笑着說沒什麽好處麽?他說有,局裏面專門撥了一筆錢給你當顧問費,五千塊,不多,但是我們都欠你一份人情。

我說錢不錢的倒是其次,你說這人情,我倒是認了。李德财之事多少也與我有一些關系,真希望審理的時候,你們多給他開脫一點。馬海波說李德财問題不大,看最後情況怎麽樣,要麽無罪釋放,要麽過失殺人。

我歎氣,人倒黴,禍就從天降。

吃過晚飯,已是晚間八點。出了馬海波家,楊宇問我今晚住哪兒,要不要去他家?他家大門大戶,我懶得去,說沒事,去旅社開個房就好。黃菲說就去她家附近的林業局招待所吧,幹淨方便,我說好。這時楊宇有電話進來,講了兩句挂掉,我見他有事,讓他先走,這裏到招待所不遠,擡腳就到。看來果真有急事,楊宇也不推辭,上了車走了。

我和黃菲肩并肩往回走,她問我她大伯最近經常拉肚子,是不是還有蠱毒在?我說他年紀本來就大了,又經過那一場大病,身子不好,腸胃壞了本來也是可能的,這些東西,去醫院最合适,問我倒有些奇怪了。不過我還是給她背了一個調理腸胃的方子。

她默記着,記不住,還讓我發短信給她。

我胸前的牌子在動,是朵朵,她好像對黃菲很有好感,是天性的自然親近。算起來,黃菲應該是朵朵的堂姐吧。她們一家子人,男的不怎麽樣,女的倒是都很美麗可愛,這很奇怪,有些不符合遺傳規律。

天上有半輪月,清冷,大冷天街道上的人也不多,連不少店子都關張了。我和黃菲慢慢走着,聞着她身上飄來的香氣,我覺得這樣走着其實也真不錯。突然她停住了,視線看向前方。我擡頭望去,有一個人站在我們前面,冷冷地看着我倆。

這個人,是張海洋。

Chapter 7 後亭崖子

張海洋原本一副悠閑淡定的模樣,這會兒陰着臉,冷眼瞅着我。

我不明所以,手攏在衣服兜裏,看黃菲。張海洋沖黃菲很生硬地問:“你怎麽沒有接我電話?”黃菲低聲說手機沒電了。張海洋又問這麽晚去哪兒了,怎麽和這小子在一起?黃菲有些不舒服了,臉一下子就通紅,急了,說張海洋,我去哪裏,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什麽關系?

要你管?

張海洋一下子就炸了,說我是你男朋友,我不管你誰管你?

黃菲氣憤地說你是誰男朋友?誰跟你有關系啦?我同意了麽?

張海洋說雙方父母都同意了,你到底在鬧什麽情緒,你難道是爲這個疤臉小子,才一直不答應的我?黃菲聽他這麽說,伸出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挽着,說是啊,我就喜歡陸左,我喜歡他,不喜歡你,感情這種事情,是強求不得的,你以後不要來煩我了。黃菲的胸部鼓脹,充滿了彈性,我猝不及防,被她緊緊抱住,感覺胳膊被她豐滿的酥胸給頂住,軟綿綿的觸感,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怎麽個情況?誰能告訴我?

見到我和黃菲緊緊粘在一起,張海洋估計肺都要氣炸了,大罵,說他對黃菲如何如何好,她怎麽能夠這麽對他。黃菲不說話,緊緊抱着我,一臉甜蜜。我見張海洋罵得難聽,勸他,說大街上的,人來人往,注意點影響。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張海洋矛頭立刻對準了我,也不罵了,一拳頭就朝我掼來。

我退後一步,放開黃菲,然後擋開張海洋這一拳,剛想勸,他就勢若瘋虎地撲上來,要打我。前面講過,他這人長得高大帥氣,近一米九,比我高出一個頭多,優勢很大。但是我身體經過金蠶蠱半年溫養,反應力、爆發力都強過常人一些,即使沒有金蠶蠱在,我也不怕他。見他出手這麽兇狠,我也動了真火,一下子把他捉住,掼倒在地上。他被我制住動彈不得,就罵娘,猛罵,各種難聽的潑皮話都出來了,引來好多人圍觀。

黃菲動氣,蹲下來跟張海洋說道:“陸左跟你表哥楊宇是好朋友,他的厲害你表哥最清楚,你最好先去問問他,再來鬧事!”張海洋不罵了,我放開他,他爬起來,陰陰地盯了我一眼,裏面的怨毒足以燃燒天空。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很遠,在黑暗處,回過頭來又看我,居然笑了,笑容詭異。

見沒有事,周圍的人群散去。黃菲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釋,說張海洋他姑姑就是楊宇他媽,有次在警局看到了她,就狂追不舍,還發動各種關系來托親,他家世條件都好,也一表人才,學曆高,結果她父母就動心了,鼓動她先談談。黃菲說張海洋這個人,從小就是在蜜罐子裏長大的,很自我,不懂得爲他人着想,有一種世界以他爲中心的狂妄,開始接觸還覺得文質彬彬,後來越來越厭惡,覺得煩。

現在她實在被逼急了,隻有這樣拒絕。

她向我道歉,我點點頭,問:“剛才你說你喜歡我是假的啊?我差點當真了。”

黃菲羞紅了臉,說你這人怎麽也這樣?哼,男人都是一個德性。

我拉着她的小手,摸了摸,冰冰涼,像玉石。我捏了一下就放開,說好吧,我也莫名其妙打了一架,還背了黑鍋,摸摸小手當作是補償吧。黃菲踹了我一腳,嬌斥道混蛋。前幾步就是她家了,我說你回家吧,我自己去找地方睡。她說不要我送麽?她還跟招待所的經理認識呢,能打折。我笑,說一晚上能打多少折,幾毛錢的事情費那人情?不過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去談談人生和理想,我倒是很樂意奉陪。

她又踢了我一腳,說你這人越來越沒正經了,不理你了,我回家。

說完,她提着手提包,急匆匆地往巷子裏走去。

我看着她靓麗的背影,想着在這寒冷的夜裏,要是有這個妹子跟我一起去開房滾床單,其實也很不錯呢。一陣冷風吹來,我吸吸鼻子,冬天真來了。

我在招待所開了個房間,剛洗完澡,就有短信進來,是黃菲。她問我安頓妥當了沒有,我趴在床上給她回信息,說好了。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她回信息向我道歉,說要是張海洋過來找我麻煩,随時跟她說。朵朵被我放了出來,她本來蹲在床上看縣電視台放的恐怖片《咒怨》,這會兒也湊過來,看我手機的内容。我問她看得懂麽?她搖頭,小腦袋直晃,一臉求教。

于是我就一邊發信息,一邊跟她講這個字怎麽讀,什麽意思。

朵朵求知欲很強,也很聰明,我一直給她講到半夜,短信也發到半夜,最後還是黃菲招架不住,困極了,于是先睡了。我第二天跑了趟市裏面,在最大的中藥房裏面,買了許多相關的藥材,給朵朵恢複地魂做準備。東西很多,但是也雜,拜托馬海波和楊宇代購的東西,也需要些時間,反正還有二十幾天才到朵朵的生祭,我也不急。

第三天馬海波打電話給我,說清剿行動上面已經批下來了,說21号進山,問需要準備些什麽東西?我說松果、紅薯藤、香燭、土雞蛋、紅線、新糯米、捆繩和網這些配齊就好,若是有槍,也隻管戴上,那裏不是有一個土洞子麽?要有殺蟲毒氣或者火焰噴射器、雷管什麽的,也帶上最好。他說好,讓我去局裏面開個會,跟小組成員碰個頭。

我說好,沒問題。

馬海波這幾天也在做李德财的工作,讓他帶路去後亭崖子,把那群矮騾子給剿滅了,将功補過。李德财開始還十分害怕,不答應。但是畢竟涉及到自己一輩子的事情,馬海波連哄帶吓,最終無奈點頭。我和馬海波等人碰了一下頭,開會商談了一些事情,與會的除了他上面的領導、組員外,還有一個武警系統的青年軍官,姓吳。

确定好之後,所有人養精蓄銳,21号天蒙蒙亮,我們就出發,前往青山界青蒙鄉。同行的有我、李德财、馬海波和他手下四個幹警、吳隊長(不知道爲什麽叫隊長)以及一個班左右的武警戰士,共十六個人,還有兩條訓練有素的狼狗。離後亭崖子最近的村叫做中仰村,路也是剛剛通了不久,并不好走,到了中仰村就要把車放在村子,然後步行上山。

青蒙鄉裏面也派了一個年輕幹事和一個向導陪我們一起進山。

我們把車子停到中仰村的曬谷場,然後打點行裝,整理了一會,開始朝村後的泥路上山。徒步跋涉,自然比坐車上面要辛苦些,不過我還好,精神抖擻。走了一會兒,路旁的田地都變成了樹林子,道路崎岖,前兩天還下了點雨,這會兒更加泥濘。走過了一個山坳彎子,又看到幾處木頭房屋在山下,那個姓王的幹事說這是中仰村七組,也是最後有人家的地方了,再往裏面,就是大山樹林子,沒得人啦。

這時有人喊口渴,問能不能去人家戶裏面要口水喝。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帶了一些水和幹糧的,但是一進山,就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剛下雨,山裏泉水、井水渾,所以去讨要點水喝也好。所以路過時,那個王幹事就帶着我們去敲門。

出來的是一個老頭子,瞎了半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糊滿眼屎,不過他身上倒是洗得蠻幹淨,不像是鄉下的。王幹事喊羅老爹,跟他說明來曆,羅老爹說沒得問題,搬了一大壺水出來給大家喝。幾個年輕的戰士拿壺來接,喝了都說甜,羅老爹笑眯眯,說放了蜂糖罐(一種植物果實,泡水喝時是甜的,像蜂蜜,故而得名)呢。馬海波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也說甜,還招呼我,說陸左你也來喝嘛。

不知怎麽地,我聽到馬海波叫到我的名字,就感覺背上不舒服,像被蛇爬過一樣,冰冷,油膩膩的,全身不舒服。我喝了一勺水,感覺沒滋味,并不像他們講的那般好喝。馬海波要付錢給這羅老漢,他不肯收,說幾口水,哪裏能給錢呢?就不肯收,馬海波隻有作罷,滿口子的感謝。幾個戰士把軍用壺的水全部喝光,然後把這裏的水給灌進去,說解渴。

這段插曲過後,繼續趕路。

一路密林茂盛,小徑都是打柴人踩出來的,又細又不好走。路上泥濘,我穿了一雙足頂墊鋼闆的黑色勞保皮鞋,糊了一腳的泥,走路滑倒幾次,還好沒有受傷。路過一條小溪的時候,馬海波手下有個幹警腳滑,跌進了溪裏,幸虧他識得水性自己爬上來,可是全身濕透,又冷又凍。馬海波跟吳隊長商量了一下,留下一個戰士陪他在這裏生火烤幹衣服,其他人繼續前進。

又翻過了幾座山,我們也足足走了有兩個小時,最前面的向導突然喊道:“到了,這裏就是前亭崖子,再過去,就是後亭崖子了。”

所有人駐足往前看,隻見一座高山聳立,雲霧袅繞,都松了一口氣,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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