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裏忙年,跟公子們自然不相幹。莫不如說,大人們應酬更多,拘着孩子的時候就少,王琰他們反而更閑了些。

這一日天色晴好,難得的是沒有風。

王琰種的水仙花也開了,瑩白花瓣,鵝黃蕊盞,甜香四溢。十分悅目。

更重要的是——王琰想過個安穩年。衛琅總沒動靜,他心裏挂着,不上不下的很難受。

所以他就借了個由頭,給三個人下了帖子,說是上回謝漣請他們賞雪烤肉,也該他還宴了。就選了這麽個小日子,請他們來看水仙,吃點心。點心自然還是他阿姊精心烤制的。

——王琰已經想明白了,與其這麽遍地撒網的等着衛琅不知從何而來的陰謀,還不如引狼入室,關門放狗。

至少這樣一來,作案時間和地點是他能掌握的,剩下的就是跟衛琅見招拆招了。

謝漣他們很賞臉,一大早便齊聚一堂。司馬煜最積極。他跟衛琅謝漣不一樣,沒有“世交”的便利,不是王家坐上常客。

太子的身份在,他光明正大來勢必興師動衆。偷偷摸摸來——王家家丁又不認識他!上一次他還是翻牆進來的。進來就被家丁發現,做賊似的被追趕喊打。太艱難了。

所以這次能拿着帖子進來,司馬煜做了萬全的準備。将太子宮上下搜刮了一統,所有女孩子可能喜歡的東西,都打包帶了進來。

他想着,都是在一個院子裏,總歸有機會見阿狸一眼的。

可惜他打錯算盤了。

王琰根本就沒讓他們進内院,隻将他們請進自己的書房。

——王家是三進三出的庭院。自南入門,最前面一進是外廳。王家勢盛,王坦又是将軍府長史,庶務最忙,便是在家裏也常有公務往來,外廳便用于接待這些人。

中間一進便是正堂,正堂正北六間房是正廳,王坦夫妻住這邊。東邊隔出一個院子,院子裏多種青竹,青竹環伺着洗墨池,環境清幽,是少年郎們讀書習字的地方。西邊也隔出一處院子,多種紅楓槭樹,是客房。

再往裏一進便是内閨,住着老太太、家中女公子們,并幾個年少的公子。

因此司馬煜進了東廂院子,望着後面一道鎖得緊緊的角門,心情一面低落着,一面雀躍着——這回可隻隔了一道牆啊。

他望了謝漣一眼,謝漣正在看王琰屋子裏挂着的字,模樣十分的淡泊寡欲。

——他當然“寡欲”。反正他想見阿狸容易得很。不管是來拜見王家的姑婆,還是讓七妹幫忙請阿狸去做客,都不過是興之所至。

誰讓他們是世交呢?誰讓他近水樓台呢?誰讓王謝是官配呢?

他才用不着走歪門邪道。

謝漣知道司馬煜在暗恨。雖然這麽想不厚道,但不可否認,謝漣此刻心情很好。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要奪你衣服時,雖不至于真砍他一刀,但心裏總歸是有這種沖動的。

謝漣一面觀摩着王琰牆上的畫,一面就想到阿狸送去的書帖那筆很拿得出手的字。

人說字如其人。阿狸爲人嬌憨可親,那筆字卻錦繡風流。想心裏也有一段高山流水,也有一筆回風流雪。這樣的姑娘是不俗的。做女兒時是閨秀,出了嫁便是嘉婦,該能與他情投意合,舉案齊眉。

謝漣父親早逝,一直跟在叔父身旁長大。雖叔父待他就如親生,因他資質過人,有時比親生還要看重,但謝漣心裏卻分得清。叔父是叔父,父親是父親。

他阿爹隻留下一子一女。日後光耀門楣,傳承香火,隻能靠他一人。男子必要成家、立業,而後才可獨立于世。

他第一次見阿狸時,就已經明白了這些。他也知道,他阿姊對阿狸說“留下給我家當媳婦兒”時,固然調侃,卻也不是一句笑話。

隻是——

謝漣眼角餘光瞄道司馬煜,也略略有些心煩。

這個年紀、這般性情的少年,心裏都憋着一股勁。不論什麽東西,不論什麽人,有人争搶時,都必得光明正大的赢取了,才是自己的。

王琰沒開竅,當然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

他一腔心思都用來盯着衛琅了。

衛琅摸摸硯台,他就想——難道他要直接寫信喊我阿姊出來?

衛琅翻翻書,他又想——不會在書裏夾了什麽了吧?

衛琅撥弄水仙花,他又想——喂!太子雖然不靠譜,好歹他那把櫻草花是親自帶來的!

衛琅終于露出了百無聊賴的姿态,王琰才想他不會想麻痹我的戒心吧,就聽衛琅抱怨,“不是請我們吃點心嗎?”

王琰撲地。

仆人們端上點心來。十六盤,盤盤不同,各自擺成精巧的花樣。大的隻有四塊,小的密密疊滿盤。熱的暄軟甜香,涼的酥皮薄脆。白如玉,金黃如麥,淺碧如葉……看着就讓人垂涎欲滴,又有些不忍心吃。

食不厭精,脍不厭細。世家飲食上一貫窮工極巧,日費萬錢仍覺得無處下箸的都有。這麽多樣點心卻是頭一回見。

衛琅都忍不住說:“我怎麽就沒這麽個阿姊。”

這話說得很辛酸——小時候被阿姊們搶着梳妝抹胭脂的遭遇,實在太慘烈了。耳濡目染,直到如今,他穿戴女裝、塗脂抹粉依舊手到擒來,毫無生疏。

對着這三個人驚歎的模樣,王琰很想保持淡定謙虛,但還是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從盤子裏夾起一樣給衛琅,“嘗嘗看,這個是我阿姊拿手的。”

正說着,便見司馬煜和謝漣同時擡起了頭。目光追遠。

王琰下意識跟着望出去,便見他阿姊帶着個清秀水靈的小丫頭,從角門那邊過來。正說笑着往主院兒裏去。

司馬煜迅速起身。

謝漣撥弄着筷子,看似無意,卻恰到好處的問道:“下棋嗎?”

司馬煜強停住了腳步——他不想認輸,然而等一盤棋下完,人早不知道哪兒去了。

就說:“射箭吧,十二支。”

謝漣點頭起身。

王琰再一次糾結了——他很想去看司馬煜和謝漣比試,但是沒人看着衛琅這貨,真的沒問題嗎?

衛琅對此恍若未覺,正十分感動的吃着點心。見謝漣和司馬煜雙雙出門,王琰身子朝外,眼睛卻死盯着他的模樣,就了然一笑,“放心,我不亂跑。”他夾了塊點心給王琰看,很滿足的塞進嘴裏——意思是,他忙得很。

王琰放心了。

他放心的太早了!

三個人出了門,衛琅探頭出去确認一番,回頭就将自己帶來的畫眉從籠子裏掏了出來,拿釣線綁好。

——他是說不出去,可沒說不幹旁的。

阿狸正帶着左佳思一路往正院裏去。

——雖然下定決心不與左佳思相見,但當左佳思主動來找她時,阿狸卻無法拒絕。

她知道以左佳思的性情,輕易不會求人。她肯主動上門,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她得幫她。

——人都是記吃不記打的,尤其是她死了而你還活着時。尤其是你曾經很喜歡她時。

重生本身就是一件很虐的事。

阿狸心裏其實還是希望能改變她和左佳思的結局的。

她總不能忘了當年那個目光殷切,喊她“阿姊”的小姑娘。

那姑娘外無父兄撐腰,内無親信侍從,偏偏占據了司馬煜一整顆心,别人奪都奪不去。就譬如赤子懷珠。整個東宮裏,除了司馬煜,她唯一親近、依靠的就是阿狸。阿狸卻不聞不問将她丢在一旁。這其實也就是任人宰割了。

而後那姑娘死了。她留下的那句“我是叫人害死的”,未嘗不是覺悟之言。

這些道理,阿狸其實一開始就是懂的,畢竟她是晉江來的。但她懂歸懂,卻直到左佳思死去了,她才真正明白這道理究竟意味着什麽。

她的開竅,于她,隻是晚了一步。于左佳思,卻是害了性命。

她曾以爲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那小姑娘還喊她“阿姊”的時光。

可是現在她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這一世,阿狸不愛司馬煜了。所以她們兩個人,該不會再走到那一步吧。

阿狸不想酣暢淋漓報複,她隻想扭轉那結局。她隻希望她們兩個,都能姻緣得中,歡喜美滿。都能有一個Happy Ending。

總之阿狸就是見了左佳思。

聽說北朝來使,左佳思的兄長因爲沖撞使者被關押了,便帶左佳思去正院見她阿娘,看能否幫上一些忙。

左佳思心裏牽挂着她阿兄,憑阿狸怎麽寬解她,都笑不出來。

阿狸稍微有些煩悶。

阿狸知道,左佳思其實是個樂天派。她之所以自在不起來,是因爲她有求于阿狸,隻好禮下于人——她這種性情的姑娘,是不能求人的。

兩個姑娘漸漸的就都不做聲,各自低垂着頭煩惱自己的心事。

冬日裏悄寂,連鳥雀都不見。四下無聲,反而更尴尬了。

兩個姑娘同時開口:“你……”

又同時收聲,一時對望着。

才要再說話,就聽到鳥撲棱翅膀的聲音,伴着婉轉鳴叫。随即便見一隻畫眉拼命的扇動翅膀,飛在她們面前。

卻怎麽都不往前去。

不但不往前去,怎麽還後退了?

兩人不由就跟着望過去。

就見那隻畫眉鳥越是用力飛,就越往後去。越往後去,就越拼命扇翅膀。畫眉鳥眼睛上有兩道白眉,表情就比其他的鳥更豐富。阿狸就見它憋了勁。眉毛都炸起來了,眼睛都擠起來了。卻隻是飛不動。這要是個人,隻怕都能哭出來。

阿狸就知道,大約是有人惡作劇,跟着望過去,便看到王琰書房窗子裏,伸出一節釣竿來。

阿狸:……>__<|||這種事,謝漣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阿狸才要不理會,就見窗子那邊探出半個身子來。那人才不過十一二歲,還是雌雄莫辯的時候。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和左佳思,那黑瞳子潋滟如波,深得可以掬一捧水出來。片刻後了然一笑,那笑容天生的年少輕狂,七分張揚,十分勾人。

他擡手一甩,收了線,從容将那隻畫眉握在了手裏。

阿狸:……衛琅。

她下意識的就四下裏張望,見司馬煜沒跟他一道,才悄悄的松了口氣。

衛琅對着阿狸颔首,語調幹脆:“我是阿琰的朋友,衛琅。承蒙照料,特來道謝。”

阿狸:……這娃果然就像傳說中一樣,從不失禮。

一面也笑道:“舍弟也承蒙照料。”

衛琅将畫眉栓在鳥栖上,遞過來,“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那畫眉被他折騰這麽一趟,撲棱的十分無力。

阿狸:……這娃果然也像傳說中一樣,無辜的殘虐着。

阿狸上前将鳥栖接到手上,見窗邊書桌上放着點心,随手拈起一塊,碾碎了托着喂它。那畫眉果然安靜下來,低頭啄食。

那是隻繡眼畫眉,雖生得平凡,卻十分靈動,轉動腦袋的模樣無辜又喜人。左佳思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伸手來摸它。

畫眉乖巧得很,被摸得很享受。

不過片刻功夫,已經安撫下來。

衛琅就在一旁瞧着,笑道:“它還沒有名字,姑娘給取一個吧。”

阿狸:“呃……”

“不如就從相熟的名字裏取一個。”衛琅已經從容借口,“就叫阿琰?”

阿狸:喂……

衛琅又一本正經的搖搖頭:“不好,這一叫,王琰都不知該不該答應。那麽叫阿胡?還是阿尨?”

阿狸:喂!你什麽意思啊!

衛琅眼角餘光瞄到外面,也不急着說話,就含笑等着。

“就叫……”結果阿狸才要說話,衛琅卻立刻搶了。

“就叫阿醜吧。”他擡了眼睛望着阿狸,十分正經無辜的模樣,“這名字讨喜。在下也很樂意把名字分給它。嗯——姑娘不嫌棄吧?”

阿狸:摔!她能說嫌棄嗎?

左佳思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

阿狸:“怎麽了,阿青?”

左佳思道:“我笑這小東西,生得這麽可愛,卻要讓人叫阿醜。”

衛琅先前忙着跟阿狸說話,到此刻才細細的打量左佳思。那雙眼睛望過去,便再也不眨,漸漸就精光閃亮:“等你日後長成美人,就給我當老婆吧。”一面就從身上解下一塊玉佩來,“這個給你當聘禮。”

阿狸:……這行動力,真不愧是她四堂叔教出來的。

司馬煜和謝漣破門而入。

司馬煜和謝漣适才就站在門外。

謝漣還好,司馬煜很努力的克制才沒闖門将衛琅掐死。

——他那邊才跟謝漣開始比試,就見衛琅拿了釣竿在釣阿狸。抓心撓肝的比完了,好不容易赢了,火急火燎的沖過來跟阿狸打招呼,就聽到兩個人在給畫眉取名字。

他想知道,阿狸到底會選阿胡還是阿尨,隻能強按捺住了,在外面等着,結果衛琅這貨,他居然也敢插一腳!他以爲阿醜那個名字真的很好聽嗎?

司馬煜決定了,明天他就送一隻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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