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當時唯一的鞋,我沒辦法藏,他從來不看。他是怕我尴尬,我知道。”譚少城看着封瀾說:“一個生活得很好的好心人是不是都這樣,在你們看來這是禮貌?”
封瀾壓抑着不耐煩,問:“你想他怎麽做?一直盯着你的破鞋看,你心裏就痛快了?”
“我是在怪他嗎?我遷怒他,是因爲他好……比我好太多了。”
“他當然比你好。我猜以你的爲人,在他面前一定沒幹過什麽好事,他把你當作路人,已經算不和你計較了。”
“我隻是讓他知道了一點真相,讓他看清楚他愛過的人和他最好朋友的真面目。在吳江眼裏,她們樣樣比我好,事實上呢,還不是靠和導師鬼混來換取好處?那些龌龊事我說出來都怕髒了我的嘴!”
“真相?他以前的女朋友是因爲你才……”封瀾想起了一些吳江的舊事,她聽家裏人提過,他大學時的女朋友就是因爲某些說不出口的醜事尋了短見。那時封瀾還在上中學,具體的内幕大人們沒有與她細說,這樣看來其中少不了譚少城的“功勞”,也難怪吳江對待癡戀自己多年的譚少城會是如今這樣的态度。想到這裏,封瀾對坐在自己店裏的譚少城更是倒盡了胃口。
“你果然什麽都做得出來!”
“她們做得出來,我說出事實就罪該萬死?”譚少城冷笑,“你們看人都是雙重标準。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他依然連恨我都不肯幹脆點,鄙視都還要帶着同情。我穿着再昂貴的鞋子,甚至比他更有錢得多,可站在他的面前我還是會想藏着我的腳。”
“老說這些你不累嗎?”别說吳江,連封瀾此刻對譚少城都是這樣,鄙視又同情,“你越這樣,就越像個可憐蟲。”
“我以前一直很認命,因爲我和他不是一種人,不應該有非分之想。後來我才明白不是這樣,隻不過是他不愛我,跟我是什麽人根本沒有關系!所以我才更妒忌你……”譚少城擡起眼看了看封瀾。
封瀾勾起嘴角,說:“那你得保護好你的心髒,小心妒忌死了,以後日子還長着呢。”
譚少城玩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問道:“你還不知道吳江出事了吧?”
“什麽意思?”封瀾驟然聽到這樣的話,心一驚,卻又不敢輕易相信對面這個人。
“吳江還沒跟你說?他主刀的一台手術出意外了,把病人推出來的時候還對家屬說‘手術順利’,結果進了ICU不到四個小時人就不行了,他趕回醫院都沒搶救回來。”
封瀾雖然不安,但還是說道:“這在醫院也是免不了的意外。”
“當然,光是這樣也沒什麽,問題是病人家屬提請醫療事故鑒定,調查結果顯示他的用藥的确是存在問題的,很可能直接導緻了病人情況惡化。”
“這不可能!”封瀾絕對相信自己的表哥是個好醫生,他這些年就差沒把家安在手術台上了。無論醫德和技術他都是值得信賴的。
“我起初也不信,這不是他做事的風格。”譚少城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安排用藥的是他的學生……但吳江他才是主治醫生,這事他簽了字,就脫不了幹系!”
“你還真是‘關心’他。”封瀾諷刺道。
“醫、藥本是一家,這個圈子能有多大?”譚少城托腮對封瀾笑道,“我差點忘了說那藥的來曆,你猜是哪個公司的藥惹了禍?”
封瀾滿足了譚少城的欲望,她深吸口氣,問:“哪個公司?”
譚少城神秘一笑,慢吞吞吐出三個字,“久安堂。”
這下封瀾也幾乎說不出話來了,“這不是司徒……這更不可能。”
“你也知道司徒玦。她不是吳江最好的朋友嗎?你我知道,調查組的人也會知道,是不是更精彩了?如果我是病人家屬也不會放過這一點,别人靈堂都擺到醫院大門口了。”
封瀾開始有點擔憂吳江,如果譚少城說的是事實,那這次問題确實鬧大了。她在一團亂的腦子裏抓住了一點頭緒,試探地問:“你特意對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他處理不了的問題,或許我可以。”譚少城眼裏有光,自嘲地說,“他做慣了正人君子,有時候對付無賴,要用無賴的辦法。”
封瀾與吳江關系向來不錯,思來想去還是替他捏把冷汗。譚少城剛走,封瀾就給吳江打了電話,第二天早上特意往他的家裏跑了一趟。
電話裏封瀾得知,吳江已經被醫院要求暫時在家“休息”。她到的時候是中午,一按門鈴,前來開門的吳江胸前還系着一條格子的圍裙,屋裏傳出飯菜香氣,這可把封瀾弄糊塗了,
“我不會走錯門了吧。”封瀾驚訝道。在她印象裏,她這個表哥從小就有她姨媽侍候着,工作之後更是大忙人,後來結了婚,太太也全職在家料理家務,什麽時候聽過他還會做飯。
吳江笑着把封瀾引進門,他臉上并沒有封瀾想象中的愁雲,相反的,看起來心情居然還不錯。
“你今天有口福了,沒吃飯吧,我給你露一手。”吳江對封瀾說道。他拿慣了手術刀的手上現在握着的是一把鍋鏟。
封瀾上下打量他,說:“你不會從此就成家庭主夫了吧。”
“他也就圖個新鮮,弄了一上午,也沒炒出一個菜。”說話的人施施然從吳江家的沙發前站了起來,笑着走向封瀾。
“司徒?”封瀾恍然大悟,“我還以爲他這頓飯是特意爲歡迎我而準備的。”
司徒玦是吳江的發小,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封瀾以前常去姨媽家,不時會見到來找吳江的司徒玦,所以也是認得的。這次譚少城提到的久安堂正是司徒玦家的公司,她今天在這裏,是否也和吳江出的事有關?
封瀾當然不會一上來就提這個。她和司徒一同走進客廳,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