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瘋了的何毅超搜羅了一下身邊的裝備,胡亂抓了幾把,統統都塞進背包裏,戴上手套之後抓起繩子就要下井:“瞎子,你給我在上面看好了,我下去看看情況,不用說,肯定出事了!”
卓雄一把攔住何毅超:“讓我下去,以前在部隊裏我幹的就是機降,要論繩降,整個連隊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這下面來的人跟我是一個考古隊的,不說文斌哥是我大哥,老王也是我叔,小魔女就是我親妹妹,再說了,你的任務就是帶我們進山,現在已經完成了,你可以離開了!這井下生死不明,萬一再把你給搭進去,連個替我們收屍的人都沒有!”
卓雄一把扔掉手上的煙頭,狠狠地踩了一腳,沖着超子喊道:“何毅超,你這是什麽話!我卓雄難道是貪生怕死之輩!?且不說我們是什麽關系,雖然跟你們相處隻有兩天,但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我兄弟,把文斌也當成了大哥!既然大家是朋友,你我是戰友,是兄弟,這個時候我要是跑了,對得起咱們在西藏一起當的那幾年兵嗎?”
聽完卓雄的咆哮,超子眼中已是淚光閃閃,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甚至有些木讷的戰友,會有如此的英雄氣概!便一把抱住卓雄,使勁地拍了拍卓雄的後背,分開後,又十分默契地單掌相擊,使勁地捏了捏!這個團隊裏最有戰鬥力的兩個人終于聯手站到了一起!
再說井下的查文斌,自從跨出那第一步之後,就發現這深潭裏是有人故意安排了那條“路”讓他走,但是這時候他已經來不及多想什麽了,那些鋒利的骨頭雖然已經炭化,脆了很多,但如果一個不小心被絆倒了,刺入身體裏一樣能讓人喪命。看來要想過去,必須得走這條“路”了。查文斌沿着那條路,走到前方開始出現了岔路。
事先查文斌站在大石塊上觀看下面的潭底,就發現這裏的“路”,無論從哪個地方下去,要想不碰到骨頭,就必須經過中間那口吊着的青銅棺材,然後再向對面的各個方向散開,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想到了:這裏是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堆放骨頭的!是什麽人居然用了道家的圖案在這裏堆放了這樣的東西?對于八卦,查文斌自然再熟悉不過了,回想起剛才自己在上面看見的那條“路”,查文斌便順着走了過去,沒一會兒就到了青銅棺材前方,隻要再繞過這堆骨頭,就應該能到中心位置了。正在他打算過去的時候,後面傳來一聲喊叫……
就在幾分鍾前,古井之上。
軍人的素質,特别是偵察兵,那種執行力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拟的,幾乎是在短短十秒内,兩人都已經裝備整齊,彈藥檢查完畢,戰前準備全部到位。
由何毅超率先下井,他可沒那個工夫欣賞古井岩壁上的壁畫和線條,完全是軍隊裏的那種高空速降,好在戴着戰術手套,因爲太急,手依然可以感覺到那種由于摩擦力帶來的熱量,查文斌從上到下用了幾個小時才完成,何毅超僅僅用了三分鍾時間!當他落地的時候,拉扯了下繩索,告訴上頭的卓雄可以下了,自己則站在原地等待戰友。果然兩分鍾後,卓雄就出現在了超子的視線中,何毅超心裏直嘀咕:乖乖,這小子是不是變态啊!這麽快的降速,手掌沒給燒焦嗎……
卓雄落地後,挑釁地看了一眼超子:“怎麽樣,是不是比你快?當年連隊速降第一人,這我可不是吹的,嘿嘿!”
超子不服氣地嗆了一聲:“我那是爲了給你探路,才慢一點的,你知道個球!”
卓雄也不與他辯解:“行,是你讓我的可以吧。哈哈。”
偵察兵就是偵察兵,遠處一點細微的東西都被他們發現了,這河道不是直的,前方離他們不到十米有一個大轉彎,查文斌現在的位置大約在八十米開外,頭上的射燈晃來晃去,照見對面石壁之上有一塊石英石,剛好有一絲反光閃過,就是這個反光點,被何毅超發現了,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聲說道:“瞎子,前面有情況,準備戰鬥!”
一個指令過後,不需要做過多動作,幾乎又是同時,兩人手握獵槍,分散成間隔五米左右的距離,交替前進,突然在拐彎位置的卓雄,一眼認出了遠處走動的人是查文斌,他們倆喜出望外地喊了一聲:“文斌哥!”後面的超子幾個箭步就跨到了。等到查文斌轉身一看,喲,這兩小子全下來了。
兩人一路小跑,還沒來得及看情況,“嗖嗖”兩聲,先後跳下了那塊大石頭,落地的一瞬間,隻聽見“嘩啦啦”的一片響聲,查文斌原本還微笑着的面孔,瞬間僵住了,那倆小子一看,自己腳下這他娘的是什麽鬼東西?黑漆漆的,再仔細一看遠處,全是這種黑色的人骨狀東西,再次低頭,自己腳下全成了黑色粉末,意識到了這回踩的是骨頭。
“站在那裏别動,這裏是按照特殊的路徑布置的,你們兩個站在原地,等我過來!”查文斌生怕這兩個冒失鬼等下沖了過來,再發生什麽事。他隻好重新走了回去。
他倆是當兵的,膽子比普通人确實大不少,超子又幹過考古,自然曉得這是已經炭化了的人骨,等到查文斌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超子朝着查文斌吐吐舌頭,生怕挨罵。
查文斌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們倆一來就給自己搗亂,“不是說了不讓你們倆下來的嗎?怎麽,怕我死在下面,來收屍的吧?”
再次看見查文斌,兩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文斌哥,剛才地震了?對了,我倆還看見一條龍蹿出來了。那是怎麽回事?”
“地震你個頭,剛才你們看見的,是這兒的兄弟。”說完,查文斌用手指了一圈密密麻麻的骨頭,又指了指頭頂。
卓雄瞪大了眼睛:“這兒的兄弟?文斌哥,那龍是你兄弟?你本事也太大了吧!連龍都是你朋友?”
查文斌看着這個愣小子,本來那點氣一下子就沒了:“這事兒,回去再跟你們說,老王和冷姑娘在前面呢,還好你們兩個也來了,趕緊先過去救人!”
超子一聽他們兩個也在這裏,扯着喉嚨就喊:“小魔女、小魔女、王叔,你們在哪兒呢?”
沒人回應。
超子疑惑地看着查文斌,查文斌也意識到不好:“就在對面崖壁的石頭縫裏呢,剛才還跟我說話來着,不是出事了吧,咱們趕緊先過去!”說着帶頭就朝前面走去,後面兩個緊随其後,小心翼翼地走着,使自己不再碰到那些骨頭。
要說這人呢,在關鍵的時候真不能急,一急就要出事,查文斌事先僅僅覺得那口青銅棺材吊在這裏不簡單,偏偏那條路隻能從它跟前繞過去,無奈之下隻能選擇走這裏。當他第一個走過那口青銅棺材的時候,眼裏隻有前面的石壁,沒來得及跟他們兩個打招呼,就是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忘了說,以至于終究釀成了大禍!
本來那些骨頭堆裏隻留下一人能勉強通過的道路,所以三人行走的隊形依次是查文斌打頭,卓雄居中,何毅超殿後。剛才超子那一聲喊沒有得到回應,此刻大家心裏已經是緊張萬分,行走自然也變成了慢跑。
查文斌經過青銅棺的時候,稍稍放慢了速度,繞了過去,繼續前進。卓雄經過這裏的時候一看,我的媽呀,這裏怎麽也有口青銅棺材,而且體積比上面那四口還要大!就那麽稍稍作了一下停頓看了一眼那口青銅棺,不想後面的超子心裏此刻隻有對面的石壁,一個刹車沒刹住,“砰”的一聲撞到了他的後背。
卓雄一個沒站穩,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扶了一把上面懸挂着的鏈子,掌心一痛,嘴裏“嘶”了一聲,攤開手掌一看,原來是中指被紮破了皮,豁了個口子,這卓雄手上原本是戴着速降手套的,但爲了活動方便,這種軍用戰術手套食指都是露在外面的。
原來那鏈子上還留着有幾個螺蛳的空殼,這螺蛳是那種釘螺,尾巴特别堅硬,死去已經好久了,雖然脆得很,但反倒更加鋒利了,被卓雄這麽一捏,恰好就紮到了暴露在外面的手指,這種程度的小破皮,對于這個偵察兵出身的家夥,甚至連傷都算不上,可就是這麽一下,差點要了大夥兒的命!
卓雄一把抓住鏈子之後,後面的超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嘴裏嘟囔着:“瞎子,你倒是快點啊,前面救人呢,愣在這兒幹嗎呢?”前面的查文斌聽到後面的對話,轉頭一看,卓雄正指着那口棺材說:“超子,你看,這兒還有一口比上面還大的棺材呢!”就是這麽一指,幾乎等不到查文斌喊出那句“快點把手拿開!”,卓雄手指上的那一滴鮮血“滴答”一聲已經落在了青銅棺上,幾乎與此同時,原本吊着棺材的鐵鏈開始劇烈搖晃起來,頭頂上不斷有碎石跌落,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超子和卓雄始料不及,不過偵察兵的敏銳預感在這一刻還是體現得淋漓盡緻。
查文斌的一聲“跑”字還沒有落音,兩人一個蹿跳,雙雙越過原本斜着身子才能通過的小道,朝着前面狂奔而來,查文斌的腦子裏隻剩下一個想法:趕緊先沖出這個骨頭陣!後面碎石跌落砸碎骨頭的噼裏啪啦聲不絕于耳,融合着千百年前古老的青銅鎖鏈發出的“咯咯”聲,響徹整個暗河古道,要是他們能夠停下來看一眼,恐怕還會更加吃驚。
就在卓雄的血滴到青銅棺上的一瞬間,由于長期滲水造成的青銅鏽開始慢慢剝落,棺蓋上原本隐藏着的古樸花紋顯現出來,若是這時候查文斌能夠來得及看上一眼,一定會發現這些花紋竟和他在将軍廟牆壁上所見的屬于同一種文字,這些古老而神秘的圖案就像被人擦拭過一般,重新回到了剛鑄成的模樣,莊嚴而神聖的青銅發出耀眼的光芒,等到所有的銅鏽剝落之後,整個棺體呈現出來,如果單從工藝的角度,這口青銅棺材已經可以被稱之爲冶金史上的登峰造極之作:
整口棺長約五米,寬三米,棺蓋上除了雕刻的銘文,還刻有一棵巨大的樹,通體覆蓋了整個棺蓋,樹幹總計分出三根樹杈;每根樹杈又分出三根樹枝,總計九枝;每根樹枝上都刻有三片青銅葉,葉片之上脈絡清晰,栩栩如生,總計二十七片葉子;再看每片葉子之上,又刻了三隻小蟲,形态各異,無一雷同。
整個棺蓋,合計一樹,三杈,九枝,二十七葉,八十一蟲!銘文每隔七字一行,總計七行,合計七七四十九個文字!
棺體前方刻有龍頭,後方刻有龍尾,仔細一看,青銅棺的兩側還各刻有一隻翅膀,若是畫在紙上,正是适才查文斌釋放出的“鬼火”組成的應龍造型,當龍頭上最後兩片銅鏽被剝落之後,一對巨大的龍眼凸顯出來,占據了整個龍首的四分之一,甚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