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視茅山爲朝拜的聖山,道士、術士視茅山爲求法聖地。說來也奇怪,就在全民“我爲茅狂”的時候,在茅山的周邊地區,确切來說是茅山的南部開始有一支巫門也自稱爲“茅山”,在民間也寫成“峁山”或者“毛山”,他們信奉的是道教的大神——太上老君。而開派的祖師則是被尊爲“茅山法主”的李老君,又稱“柏子老君”。學過一些法的朋友可能知道有一位法門裏赫赫有名的“趙侯聖主”,有的寫成“趙侯将軍”,這位趙侯在民間的傳說中,就是我們“茅山法主”的女婿!
該派所傳法術,大體上走的是正規路線,比如止血、平瘡、畫羊子、鹭鸶水、退煞等,多數與普通法門相似。但是不同的就是一些所謂的“邪術”,比如“玉女喜神”,即一種夢交的法術,還有“斷子絕孫”一法,“美女脫衣”一法,小說中常被提起的“移魂換影”即是此門中法。另外招引山中野獸、蛇螈治人,也是在這個法門裏秘密流傳。還要特别講一下所謂的“養小鬼”。香港電影裏經常提到取屍體油、煉屍體和養小鬼,在茅山中确有類似的法術,但和小說、影視中介紹的完全兩樣。
接下來要講的“茅山派”,也就是現如今流傳在兩廣、江西、浙江還有福建、香港等地的“茅山”。實際上,他們既不出于“三茅”,也不出于李老君,而是出于白蓮教在清朝演化出來的多個小門派。
一說起白蓮教大家似乎都想到了妖術和造反,但是在清朝時期白蓮教多數已經轉入地下工作,很少出來再作政治鬥争,很大一部分已經轉化爲普通信仰。
其中“青蓮教”是奉行法術最厲害的一支,該門在曆史上曾經有掌門人會使用“奇門遁甲”,熟谙變化法術。曆代信奉者多會使用符咒化水念咒,給普通老百姓看病、退煞,所以在百姓中有比較好的口碑。青蓮教裏最擅長的就是降神附體的功夫,當然他們術語稱爲“神拳”。隻有清水一碗,燃燒檀香,在水碗上畫符念咒,吃水之後,即有神附體,自能打拳弄棒,名爲“少林神打”,男女皆可學習。所以,現在有的“茅山”派才有了“神打”這種功夫。
現在在南方的法壇壇圖上寫有“少林祖師”或者“少林青教主”,就是此派中的祖師,而不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和尚!爲了隐諱,後世流傳的壇圖上隻寫爲“少林真教主”,與“白蓮真教主”都可看出具有明顯的白蓮教色彩。
但是由于他們教門的名字實在惹眼,清政府到處抓他們。所以幹脆就改了名字叫作“茅山”,爲什麽呢?因爲白蓮教曆史上曾經有個頭目叫“茅子元”,茅茅相同,暗合此意也。說到這裏,大家應該有所了解了。
還有一派的“茅山”祖師相傳是彈子和尚。說來也奇怪,一個符咒法門怎麽是個和尚做祖師呢?傳說是因爲這位和尚乃是從一個漂浮來的蛋中所生,天生神異過人。
這彈子和尚不僅出生離奇,後來的命運也是十分離奇。據說他師從雲夢山的“袁公”學習了《如意冊》中的法術,袁公其實就是一隻白猿,就是“白猿偷桃”故事的主人公。說這隻白猿看守天宮的秘籍《如意冊》,此書通篇講的是神異變化之法,而且此法十分簡單,易學易會。
袁公把這書中的内容傳給了彈子和尚,随即把書燒掉了。于是,彈子和尚就懷着一身的本領下山開派。所以凡有講神異變化、飛天遁地一類法術的多數是出自此“茅山”。但是這個門派究竟怎麽會叫“茅山”的,無法考證。但這個法門和雲夢山法術系統必定有很密切的聯系。
以上就形成了現在各地茅山派的各個派系。
嚴格意義上講,正統的茅山派就隻有現在正一道一脈,但是查文斌那一脈可以說是個私生子,與正一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而後來因戰火紛飛,中國道家也逐漸在曆史的長河中走向了支離破碎,真正懂道的人已是寥寥無幾,懂點皮毛的就敢自稱高人,給人看看風水、做做法事,現在的道士以及道觀完全演變成了職業和景點,潛心修道的幾乎看不見了。
言歸正傳。當天下午我爸爸就帶着工具和查文斌去了将軍廟,幾下子砸爛了那把銅鎖之後,這個封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殿再次向世人開放,一股沖天的黴味沖得兩人趕緊捂住鼻子,一眼掃過去,除去大殿中間擺着的那口朱漆棺材之外,再無其他,即使在白天,這樣的場景也确實是夠瘆人的。
查文斌一馬當先地走了進去,當他注意到牆壁上的壁畫時,明顯有點詫異,思索了片刻又将目光轉移到另外一面牆壁,那面牆壁就是我所見的畫滿了字符模樣的牆壁,隻是他這一看就是一個下午,就像入定了一般,我爸爸在邊上看着他這樣也不敢說話,隻能在邊上站着,一直到太陽下山,查文斌才轉過頭對我爸說:“走吧!”
我爸也不敢多問,查文斌囑咐我爸重新把門鎖好,告訴我爸他要先回一趟老家,并給了我爸一道符,讓我爸貼在大門口,并讓爸爸看住我,讓我不要亂跑,他過幾天就回來。查文斌就這麽暫時消失了三天,那幾天我也确實看上去有所好轉,能吃點東西,我媽仿佛看見了希望,整天在家裏拜菩薩保佑;三天之後,查文斌再次來到我家,他先是來看了看我,然後示意我爸出去。
查文斌告訴我爸,根據他的推斷,這座将軍廟可能有兩個來曆:
第一個說法是記載在古籍中的,他回去查閱了師父留下的手抄本,找到了這麽一段話:将軍廟,廟中有三清祖相、瑞獸隐壁;爲将者,殺性過兇,轉爲煞,善刀喜血,添作血煞,殺生過多,刀身每添亡魂,自身血煞更增三分,久矣,自身煞氣有如修煉,滲入血脈,融合一身,常入魔,天下難克。故常天子以天子龍氣鎮壓不住,遂殺。
爲煞者死時常具有怨氣,故死後常秘密火葬。然後人有能耐者,偷其屍葬于深山,常請道士解煞氣,引怨氣。故常立廟,後世道士有難以鎮壓者,常以三清正氣鎮壓,刻以瑞獸避災。
也就是說這座廟可能在某個朝代時出過一個将軍,死後成魔,爲了鎮壓這個殺神,特地建了此廟進行鎮壓。因爲太平天國時期我們這裏幾乎是被屠村,所以當時的史料也找不到了,這個将軍是誰也就無從考證了。
也有一種說法:這座廟根本就是一個道觀,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由那個傳說中法力通天的彈子和尚所建,這裏肯定曾經是一個香火旺盛的道觀,并且據查文斌觀察,此處乃是一條水龍和一條小青龍的兩個龍頭相碰的地方,按說是風水極好,不該有如此大的沖天晦氣。
查文斌繼續說,這彈子和尚西去後,一度将門派傳了下去,一直到後來不知出了何事導緻這個門派絕迹江湖;直到後期的太平天國時期,這裏的人全部消失之後,又遷移過來一支教派,這支就應該是青蓮教了,爲了防止當時的清廷對其剿滅,所以号稱是茅山巫門“趙侯聖主”的一支,于是将此地改名爲将軍廟,繼續掩人耳目地幹些勾當,因爲查文斌在那堵燒黑的牆壁上隐約看見了青蓮教的聖教令圖案——白蓮花。
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卻是那幅字符一樣的圖案,據他推斷,那是由道家的一種特殊文字所寫而成,普通人是無法看懂的,若是和道結緣之人則會被攝入其中,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天宮秘籍《如意冊》,隻是以他目前的道行還無法參透其中的意思,但即便如此,也讓他的修行境界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我爸聽完後,也是不懂,但他最關心的是我到底怎麽了?查文斌說,我并無餓鬼纏身的迹象,打開天眼觀測,隻看到我頭頂有黑雲一朵和祥雲一朵在上下翻騰,這其中的緣由,也還不能破解,可能需要深入調查才能知曉。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文斌決定等到夜裏子時陰氣最重的時候,再去将軍廟一探究竟。這一次他是準備充分的,不光一個人,還特地囑咐讓我爸找了兩個殺豬的手持殺豬刀一塊去,那時候農村還沒有進行槍禁,我爸就扛着家裏的獵槍跟着一塊去了。
文斌還沒進大門的時候,就拔出了七星劍和大印,走在最前面,兩個殺豬的站在門外守着,以防發生不測,我爸則站在他邊上。這一次文斌沒有選擇看牆壁,而是直接沖着那口不知名的棺材去的,他的意識裏感覺這口棺材一定是有些問題的。
開棺之前,查文斌也是先給棺材上了一炷香,若是這香能夠順利燒完,則證明這棺材不會有大麻煩,若是香燒到一半滅了,那就說明這棺材裏的主已經不太樂意你在這裏瞎攪和了,趕緊出去吧。
香點完後,文斌又恭敬地給棺材作揖,燒了一半的時候,沒有絲毫異樣,隻是那一晚天上的烏雲遮住了月亮,顯得特别黑,照明的工具是三盞礦燈,射在這個不大的廟中,卻總是感覺照不到邊,仿佛有被吞噬的感覺。
查文斌又給牆壁上有太上老君的壁畫上了一炷香,然後就動手開棺。查文斌是個道士,白法事自然做過不少了,這棺材在他眼裏就和拆開一個普通櫃子沒什麽區别。他用帶來的鋼釺撬開上頭的榫頭之後,就準備去挪那個棺材,擡了一把發現沉得很,紋絲不動,就叫來一個殺豬的幫忙,兩個人一人擡頭一人擡尾,正要發力的時候,突然發現插在太上老君壁畫前的那炷香滅了。
查文斌暗叫一聲不好,示意殺豬的放下棺材闆,低頭去瞅那插在棺材前的香,那炷香雖然沒有滅,但是就要燒完了。
這事就奇怪了,按說自己怎麽也是道家徒弟,這祖師爺的香是貢給他的,這死人沒意見,這祖師爺怎麽卻有意見了呢?查文斌就往壁畫那邊走了過去。
就在他往壁畫那邊走的時候,突然一聲槍響劃破了天空,這半夜裏,黑漆漆的大殿裏一聲槍響,帶來的震撼可想而知,所有人都轉身看着我爸,我爸眼睛死死地盯着文斌走的方向,槍口所指的位置正是那堵牆壁,獵槍的散彈形成的彈孔瞬間布滿了牆壁。
查文斌問我爸怎麽回事,我爸說那裏有個白胡子的老頭,正要伸手摸查文斌的頭,他一看情況不對,就直接開槍了。
查文斌馬上就退了回來,那兩個殺豬佬聽見槍聲,也一并站了過來,四個男人就這樣在廟裏,查文斌拿出羅盤一放,隻見羅盤上的指針來回不停地抖動,這說明周圍确實有着什麽在影響着,而他這個修道之人卻未曾發覺白胡子老頭。
就在他還在想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快看!”是我們村裏的殺豬的陳耀,大家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剛才那堵牆壁留下的彈孔上居然流出了暗紅色的液體,就和血一樣,此情此景,别說是殺豬的和我爸,就連查文斌也是驚吓到了,何況是在這個不明不白的将軍廟裏,四個人就這樣站在廟裏也不敢動彈。等到硝煙散去之後,除了彌漫的火藥味,還有無盡的血腥味,兩個殺豬的平日裏雖對血腥味習以爲常了,但此刻卻也捂住鼻子,有一個已經忍不住開始幹嘔了,因爲這血腥味沖天。
文斌皺着眉頭,提着手裏的家夥就要上前,三盞高亮度的礦燈照在牆壁上,雪白的燈光夾雜着斑駁的牆壁和汩汩的血水,說不出的寒意從我爸的背脊上升起,他趕緊換了個鹿彈跟了上去,這鹿彈平時是打野豬用的,300斤的野豬,50米以内被擊中必死無疑,他平時也是個膽大之人,此刻也有點雙腿打戰了。
走到牆壁邊的查文斌,不敢大意,直接念出道家神咒之一淨天地神咒: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幹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祛病延年, 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 兇穢消散道氣長存,急急如律令!
三遍神咒過後,廟裏的血腥味似乎小了不少,文斌又招呼殺豬的過來,拿出準備開棺用的撬棍,一頭紮進剛才的彈孔,用力一撬,果然一面磚牆嘩啦啦地倒下,接下來的場面令在場的人無不變色,我爸和其中一個殺豬的直接嘔吐起來。
隻見那牆中分明是一個人形的蠟繭,血水正是從上面的數個彈孔中流出的,這古廟的牆壁中爲何有個蠟繭?事情到了這一步,恐怕也是超出了大家的想象,難道這人形蠟繭中真的是一個人嗎?
就在這時,突然傳出了“咔咔”的木闆移動聲,還沒等大家回過神,對面的蠟繭此刻已經經不住力,“啪”的一聲倒下來,正好摔在查文斌的前面。查文斌大叫一聲:“不好!”趕緊回頭一看,那個剛才沒有撬動的棺材闆已經有了些許縫隙。查文斌馬上使了一個“鹞子翻身”,閃到棺材旁邊,一把推過去,将已經破了一個縫隙的棺材闆重新蓋上。然後囑咐兩個殺豬匠一前一後地按住棺材闆,并且讓他們把手中的殺豬尖刀插在棺材闆上,然後掏出墨鬥,在棺材上用最快的速度彈出一張網。
傳說這墨鬥乃是木匠魯班發明,墨鬥困棺據說是爲了震住棺材中的僵屍起身,相當于捆仙索一般。
做完這一切之後,查文斌過去檢查那具繭,雖然裹着厚厚一層蠟,但還是依稀可以分辨出裏面有一個人,查文斌打了個後撤的手勢,大家一起撤出,臨走之時,鎖上了大門,然後回到了我家裏。
去我家之前,要經過一道橋,過橋之前,查文斌拿出三道符,一人給了一張,讓三個人拿回去燒了沖水喝下去,等到了我家,讓我爸第二天通知村長報警,然後就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