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芙蓉帳合起來的這一方狹小空間,鋪天蓋地的紅。我指尖發抖,手指撫上胸口,感覺那裏在劇烈跳動,一定是幻覺,我緊緊閉上眼睛,想怎麽可能。朦胧中卻被拉下來夠着他胸口,清冷語聲響在耳側,暗含了熟悉的戲谑:“要害羞也晚了點兒,我抱着你走過禮孝忠恕四座牌坊,拜了天地行了大禮,待百年後,你必然是要葬在我慕家的祖墳了。”

我還是閉上眼睛,臉卻緊挨住他胸膛,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可是,可是……”

他重複道:“可是?”

我伸手抱住他,緩了好久:“爲什麽?”

他沉默一陣,低聲道:“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不太明白,擡頭問他:“什麽?”

他皺了皺眉,淡淡道:“一個男人,即使再無能,起碼要會保護兩樣東西,腳下的土地,懷裏的女人。”頓了頓,緩聲道,“那時你無聲無息躺在我面前,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想了想,将身子撐起來一點,很認真地看着他眼睛:“你是無所不能的。”

他和我對視一會兒,眼裏浮起一絲笑意:“哦,我确實是無所不能的。”

我愣了:“你都不謙虛的,這種時候,一般大家都會謙虛一下啊,說我其實沒有那麽萬能,很多事情我都無法控制什麽的……”

他了然道:“你又想做什麽?”

我洩氣地趴在他胸膛上:“然後我就可以溫柔地安慰你啊……”

他低笑道:“和初見時一樣,長得這麽大了,卻還像個孩子。”

我繃緊臉:“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他毫無愧色。雲淡風輕地看我一眼:“還好。”

我嚴肅道:“你敢嫌棄我的話,我也會嫌棄你的。”

他饒有興味:“說說看,你會怎麽嫌棄我?”

我想半天,确實不知道該怎麽嫌棄他,瞪了他一眼,卻沒有任何威懾力,想想不要和他計較,正要建議大家先睡覺,正事擱到明天再說,他的手卻攬過來。閑閑停在我腰際,輕松一摟我便貼近他。

那種風拂柳絮般的低柔嗓音緩緩響在耳側:“那時候我告訴你,那些事有我在,你隻要在我找到辦法之前努力活着就好了,這句話,你還記不記得?”

我不知他問這個幹什麽,卻還是嗯道:“那時候我答應你了。”

他笑了笑,一隻手貼上我胸口:“要記在這個地方,在我找到辦法之前,好好活着,你是我妻子,這是妻子的責任和義務,絕不能再像從前,隻是嘴上說說。”

我趴在他胸口,用力地點點頭,可想想覺得不對,我一直都言出必行,什麽時候隻是嘴上說說了?但是活着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理解,他大概一直以爲我沒有呼吸沒有知覺,和活着的人的所有不同都隻是修習華胥引所緻。

我無法告訴他,其實我已經死了,就算在他面前這樣活蹦亂跳,不過是托鲛珠的福而已。有時候我希望他知道,可有時候,我又希望他永遠不知道。

就這樣躺了一會兒,我都要睡着,他伸手将我垂落到額前的發絲挽到耳後,手指就停在耳畔的發梢,輕聲道:“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問過你,并不是我不想知道。”

一聽這話題,我瞌睡都醒了一半,頓時感到緊張。真是瞞了他太多事情,可瞞着他的這些事,沒有一件是可以若無其事講給他聽的。我小聲道:“都這麽晚了,我要睡着了……”

假如我這樣說,他一般都會順着我,可這次卻像完全沒聽到我微弱的抗拒,反而擡起我的下巴,讓我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良久,他低聲道:“我是陳國人,你是衛國人,陳國滅了衛國,阿拂,你會不會恨我?”

我頓時松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還好。

從前君玮也這樣擔心我,但這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假如我未曾以身殉國,還是一位亡國公主,要對得起爲家國戰死的衛國的好兒郎,于情于理都不該再和陳國人交好。

可衛公主葉蓁已死。

我從未後悔那日從城牆之上飛身而下,也不覺得這有多麽崇高,葉家統治衛國八十六載,亡在父王這一代,社稷死得這樣平靜,而王室積攢了八十六年的威嚴頃刻崩塌,葉家人本不該再有臉面活在世上。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除了我大家好似都還活得很安好。後來也想明白了,我認爲理所應當的事,别人不一定看得重要,不一定就是我對他們錯,隻是每個人活在世上,心中有自己的一本原則。

君師父将我救活,給我起了君拂的名字,希望我将前塵往事一并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用再背負的責任自然應該忘掉,但那些美好的回憶、那些執著的感情爲什麽要忘掉呢?

假如成爲君拂就要忘掉慕言,像一張白紙一樣地活過來,就像重新凝聚的一隻魅,那就算再活過來,又有什麽意義呢。想到這裏突然有些明白公儀薰的感受,那些好的事情,是應該一輩子銘記的。

慕言問我會不會恨他,表情還那樣嚴肅,想想還是覺得驚訝,我往他懷裏挨挨:“你很在意陳國滅掉衛國這件事麽?”

他沒說話。

我沉思了會兒,說:“其實假如衛國足夠強大,而陳國積弱積貧,那衛國也一定會找準時間吞并陳國的,我雖然沒什麽見識,也曉得國與國的博奔不像世人所想那樣簡單,衛國不能存活,不是因蒼天無道,而是衛王室不仁,不是陳國,也會是其他國家來吞沒它。所有的毀滅都是從内因而起,外因說到底也隻是推力罷了。雖然亡國令人心酸,可也沒什麽好怪陳國的。這樣狼奔豸突的亂世,不能成爲狼豸,毀滅便是注定,是衛王沒有看清。在其位,謀其事,當其責,你是陳國的将軍,全力一戰是爲家爲國,衛國那些身死的好男兒,拼死一戰是保家衛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職責,不是說誰做了什麽誰就對了,誰做了什麽誰就錯了。”

說完這些話覺得那個姿勢躺着不舒服,剛想抱着他爬上去一點,擡頭正撞上他望住我的目光:“你剛才說,我是誰?”

我還是爬上去一點,偷眼看他的神色,斟酌道:“秦紫煙說你是覆敵殺将破城的将軍,我知道陳國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将軍,也姓慕,是Ⅱq慕綏風,那是你麽?”

我大膽地摟住他的脖子,“可我還是喜歡你叫慕言,這是你告訴我的名字。”

他的手指掠過我肩頭發梢:“那陳國的世子蘇譽呢,你不恨他手下的将軍,也不恨他手下的士卒。那你恨發動那場戰争的他麽?”

我沉默了一會兒:“衛國百姓本就過得不好,卻甯願以身爲盾阻擋陳國進犯的鐵騎,是因他們曉得最凄慘的莫過于亡國奴。雖然最後是蘇譽勝了,他要怎麽來處置衛國都是他的自由,但我私心裏卻希望衛國百姓能在他的統治下過得好一些。但多半是癡心妄想吧,曆史上還未曾有過這種先例,亡國的從來都是受盡欺壓淩辱,要比本國的國民矮人一等的。”

我說完覺得心裏有點悶,想想道,“爲什麽我們要在新婚之夜讨論國事啊,我雖然沒有成過親,但是也沒有聽說洞房花燭夜得做這樣的事呀,你不要因爲我什麽都不懂就來糊弄我。”又想起好不容易成一次親,走那些儀式的時候竟然毫無意識,苦着臉道,“而且那些盛大隆重的儀式我都沒有看到,醒來就躺在床上了,一點新嫁娘的瘾都沒過到。”

他難得地竟然沒有反駁我,還一反常态地親了親我的額頭,答非所問道:

“找一天,我一并補給你。”

我摟着他,安心地點了點頭:“嗯,你先欠着。”

燭火越發淡,想是喜燭将要燃盡,朦胧中聽見他低聲道:“我聽說,成親這一夜,若是龍鳳喜燭順利燃到頭,這對夫妻便能平平安安白頭到老。”

我愣了一下,立刻要爬起來。

他一把捉住我:“好好的又怎麽了?”

我還是拼命爬起來去挑開床帷,百忙裏回頭瞪了他一眼:“去守着燭火呀,你怎麽不早點說,萬一不小心滅了怎麽辦,呀你放開我。”

但他牢牢把我固定住:“已經快要燃完了,頂多不過十聲它就會熄掉,不信你數數。”

果然不過十聲,室内一片漆黑,我并不相信這些所謂的傳說,卻還是安心地想,龍鳳燭順利燃到盡頭,将來無論多麽困難,這會是一個好兆頭,會在那些不好的時候給人勇氣和安慰。

我摟住慕言的脖子,一下子又覺得很開心,問他:“喂,坦白地講,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頓了一會兒:“坦白地講,我不想說。”

我起身要下床:“一點都不坦白,不想成這個親了。”

他完全沒有挽留,慢悠悠道:“親已經成了,這會兒是洞房花燭,你回去睡也好,省得今晚我睡不安穩。”

我一頭紮回來撲到他身上,還使勁蹭了蹭:“那我就不走了,就讓你睡不安穩。”

他竟然沒有回答,我好奇地繼續蹭兩下,聽到他壓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下來。”

我想了半天,一下子想到什麽,覺得臉上騰地一紅,輕手輕腳從他身上下來。天人交戰了一會兒,又湊過去在他眼睛上親了親,還試着舔了舔,表示不成敬意的安慰。

本來打算親完就去牆角睡覺的,被他一把抓住,眼睜睜看着那涼薄的唇抿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樣慢悠悠地貼過來,卻力度十足将我狠狠折騰了一回,折騰完了還涼悠悠道:“你倒是敢。”

我才醒過來,身體不好,他一定不會怎麽樣,我覺得此時不敢更待何時,但看看他涼悠悠的眼神,捂着嘴唇委委屈屈滾到了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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