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後，母女倆壓抑的哭泣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羅明啓伸出略顯蒼老的雙手撫上江松瘦削蒼白的小臉，滿眼的心疼。
“身體怎麽樣？你哥哥也不跟我說實話，要是普通的胃病，怎麽還用做手術？”說起江松的病情，羅明啓不免擔憂。
江松收起滿臉的悲傷，露出笑臉将羅明啓的兩隻手握在手心。
“媽媽不要擔心，其實就是胃病拖的時間長了些，避免以後複發，醫生建議手術一次性治療。……倒是媽媽，以後不要總是把自己悶在房間裏畫圖了，天氣暖和了，出去散散步，多跟孩子們聊聊天！”
聽江松語氣裏輕松不少，羅明啓擡眼在江松臉上巡視着。
除了臉上消瘦和略顯蒼白，江松的容貌倒沒有太大變化，褪去二十多歲時臉上的稚嫩，現在更多的是經過生活閱曆後的平靜。
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羅明啓心裏不免又泛起酸澀。
“你爸爸走之前那段時間，一直念叨你。其實從橙橙回來那年開始，你爸爸就一直生活在自責裏，他有時候會說，如果不是自己太過于墨守陳規，總是拿規矩約束你，可能你就不會離開家，一走就是二十幾年了！”
聽羅明啓提起去世的父親，江松眼睛瞬間泛紅，神情裏全是懊悔。
“不是……是我對不起你們，媽媽，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毅然離家，就連……連爸爸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也不能送他最後一程！也許當初不是我離開，爸爸可能就不會走這麽早了！媽媽……”江松幾近哽咽，将臉埋在手心，嗚嗚地哭着。
聽着面前女兒忏悔的哭泣聲，羅明啓的眼淚也被帶了出來。
“好了好了！都怪媽媽，不應該又跟你提起來以前的事。現在好了，我們一家團聚了，以後不要再想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了，生活還是要向後看！……你看看橙橙，再看看佳佳和球球，幾個孩子也漸漸長大了，再有幾年，你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年過半百，該經曆的都經曆了，隻要過好以後的每一天，什麽都是值得的！
兩年時間，也就是眨眼間的事，很快就過去了！好在橙橙交的這個男朋友真心幫助我們，以後你在裏面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等回到家，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其他的事情就都随它去吧！”
羅明啓伸手在江松背上輕輕拍哄着。
想到見面必然會有一場大哭，羅明啓倒沒有過多去制止江松，隻是希望她哭過之後心裏的負罪感會丢下來。
——
夜晚星空繁星點點。
林城南部地勢偏高，在這裏看到的天空似乎更顯遼闊。
江橙打開入室大門，下了台階向右邁出兩步，便有一股新鮮的香煙味隐約灌入鼻腔裏。
微暗的樹影裏，高大的身影一半被遮蓋在黑暗中，一半則掩映在光澤下。
“怎麽出來了？”傅郁時擡眸，朝來人伸出一隻大手，同時另一隻手将剩下在半隻香煙按滅在齊腰的石階上。
最近江橙嗅覺似乎特别敏感，在醫院走廊吸煙區聞到傅郁時吸煙的氣味，忍不住幹嘔幾下，倒讓傅郁時擔心不已。
“最近臉色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透過門廳頂部白熾燈照射的光芒，傅郁時眼眸在江橙臉上不斷流轉。
“沒有，挺好的，可能是天氣熱了，有點不适應！”江橙輕輕搖頭，将右手放在大手裏。
熟悉幹燥的溫熱感，讓她整晚的不安漸漸安定下來。
濃密微翹的睫毛上淚痕未幹，在燈光的照射下泛着晶瑩的光亮。
傅郁時另一隻大手不自覺伸過去，大拇指輕輕在她煽動的睫毛上輕輕劃過，給江橙面部帶上一層溫熱。
剛剛一直站在書房門口，聽着媽媽和外婆的哭泣聲，江橙忍不住跟着哭了起來。
“郁時。”
“嗯？”
“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
江橙心裏湧上一股說不上來的感受，語氣不再是平時的清冷，而是透射出一股暖流，慢慢澆灌進對方的心裏。
手臂稍用力，将面前軟糯的身體拉進自己懷裏。
“以後的事情不用太過擔心！她除了沒有太大的自由，會和平時的生活沒有區别。”
江橙明白傅郁時話裏的意思，這麽多天，自己的患得患失，原來一直被他看在眼裏。
江橙将小臉朝傅郁時堅實的胸膛靠了靠，雙臂抱着他的腰肢又收緊力道，将發熱的雙眼埋在他脖頸間。
這個晚上兩人相擁在樹下，雖然沒有過多的言語，但彼此的心又靠近了一步。
晚上兩人沒有再回醫院。
江松如願與分離二十多年的母親睡在一張床上。
傅郁時本來要回家，卻被江峰一再挽留。
“這麽晚了回去，還要一個小時車程才能到家，明天又要一早親自來接他們去醫院，滿打滿算回家的睡覺的時間就不剩幾個小時了。就将就一下睡這邊吧！”
于是，傅郁時被留了下來。
江橙從浴室洗澡出來，穿着一件印滿HELL KITTY的粉白睡裙，一眼便看到本應在樓下客房的人，大大咧咧的躺在自己淡粉色雙人床上。
江橙眼睛下意識朝門口方向看去，白色入室門倒關的嚴嚴實實。
“你怎麽上來了？”
讓家裏阿姨早早回去了，剛剛還是江橙親自給傅郁時鋪的床，轉眼人就上來了！
傅郁時擡眸看過來，幽深的眸底像一潭古井将她吸了進去。
“換了床睡不着！”
江橙：“……”，低頭朝自己将将一米八的床上看去，一半已經被傅郁時高大的身形占去。
“你喜歡這種小女生風格？”傅郁時随手拿起一個粉白相間的抱枕看了一眼，又将目光在室内巡視一圈，最後落在江橙身上。
江橙忍不住笑了起來：“舅媽做主給裝飾的，我以前不長住這邊，便沒改過來！”
商貿街公寓的那套房子倒是按着自己的喜好裝修的，與這裏大不不相同。
想起自己的小公寓有很長時間不住了，江橙倒有些可惜。
“把大部分錢都用在買房子上有點可惜了！”
“那我給你買下來，你還不要？”手指在面前粉嫩一團的人挺翹的小鼻子上刮了刮，語氣裏帶着一絲寵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