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工作,沒有太多的收獲。平行兇案就像謎一樣,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我省西部各市以及南和省東部地區,并沒有報來相似的命案。雖然我很希望是因爲我們防範力度的加大,而使犯罪分子無法下手,但我清楚,最大的可能,還隻是沒有案發而已。
夜幕降臨,我身心俱疲。
回到家裏,我拿出了U盤,開始研究A系列專案的規律。我知道,古文昌被殺案中,我們掌握了更多的線索,除了那條有希望做出DNA的毛巾以外,還有各視頻探頭隐約拍下的犯罪分子的輪廓。
我一個人躲在書房,在漆黑的環境中,一遍遍地看兇手行走的模樣。視頻中的兇手,穿着深色的風衣,行色匆匆,風衣的腰間貌似凸出來一塊。當我辨認出這是一件灰色風衣的時候,我的眼睛像是在噴火。
電腦屏幕上的兇手,在我不斷地快進和快退下,來來回回地走着。可惜現在并沒有多少學者去研究步态。由于步态是因人而異的,考慮到特征點難以設定,所以步态分析是比較複雜的研究項目。
可是眼尖的人,完全可以根據一個人的步态,來辨認這個人,熟悉程度不同,辨認率也不同。我反反複複地看着這段枯燥的視頻,就希望有哪一天,我可以在大街上認出他。
當然,這隻是美好的願望而已。
關上視頻,我翻出龍番地圖,開始用犯罪地圖學的理論,試圖圈出兇手經常出沒的位置。可惜,城市不同于偏遠地區,我嘗試着圈了幾次,框定的範圍,都是全市最爲集中的居民區。這個範圍裏,少說也有數萬戶居民,又如何從這茫茫人海中尋找兇手呢?
當然,如果公安部專家檢出了DNA,又該另當别論。
在書房裏,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覺醒來,我已經睡在了自己的床上,真是由衷佩服鈴铛[2],文武雙全啊!
我重新抖擻精神回到辦公室,居然遲到了。師父已經在辦公室裏等我了。
“防範還是沒用。”師父一臉嚴峻,“今天清晨,南和省某國道邊,發現有一輛瑪莎拉蒂。車主是一個富二代,叫査淼,25歲,平時在自己父親的公司做事,也不是很胡鬧的孩子。昨天晚上,估計是出去玩得比較晚,今天淩晨3點開車經過國道收費站。早晨6點半被人發現瑪莎拉蒂停在路邊,査淼已經在車内死亡。”
“啊?交通事故?”我說。
師父說:“你還沒睡醒嗎?我在說平行兇案!車主是被人勒死的。”
“在車裏怎麽會被人勒死?兇手和他一起乘車?”我說。
“不可能。收費站卡口,可以看清,隻有車主一人。”
“那車主怎麽會停車被人勒死?”
“現場有刹車痕迹,估計兇手用碰瓷兒的手段,讓車主停車開門了。”
“那兇手也有車?卡口有錄像嗎?”
“肯定不是汽車,經過的汽車都排查了。”師父說,“但是國道不同于高速公路,如果是行人或者兩輪車,是可以不經過卡口進入國道的。”
“你們都忘了嗎?”陳詩羽插話道,“我們之前就有推斷,B系列的兇手有摩托車!”
“用摩托車僞裝被碰擦,逼停瑪莎拉蒂,等車主開門,用繩子勒死他。”我說,“不過,你們怎麽确定這是B系列案件?”
“車門上的手印,和湖東縣劉翠花被殺案現場的手印認定同一。”師父說,“而且車内的财物無丢失,和B系列案件一樣,兇手都采用了勒頸的作案方式,案發後把繩索帶離了現場。”
辦公室内一片沉默。郁悶、内疚、急躁、不解,諸多情緒充斥在空氣當中。
“對了,古文昌被殺案中,毛巾上還真做出了微量DNA。”林濤打破了沉默。
“什麽?”我從闆凳上跳了起來,叫道,“天大的好事啊!最大的案件進展!”
“不過,檢出的基因型,在DNA庫裏滾過了,沒有比對成功。”師父說。
“也就是說,這人沒有前科劣迹?之前沒有被我們公安機關采過DNA?”我頓時沮喪了。
龍番市有七百萬人口,即便認定兇手就居住在龍番市,也不可能從這七百萬人中,利用DNA把兇手給挑出來。這一點,我是清楚的。
“不過,有了DNA基因型,案件總算是有抓手了。”師父看到了我的表情,安慰道,“至少以後一旦出現嫌疑人,咱們也有了甄别的依據,不會像之前兩個多月,像無頭蒼蠅一樣,毫無辦法。”
“不知道這兩個系列案件,究竟從哪個系列查起,會是捷徑呢?”我自言自語。
“摩托車。”陳詩羽在一旁沉吟道。
“摩托車?”林濤重複了一遍。
“我覺得摩托車這個線索,應該有調查的空間。”陳詩羽突然立正,說,“爸,不,陳總,我申請去南和省附近調查B系列案件。”
我也知道,因爲跨省的原因,工作協調起來會有一些麻煩。我們派出工作組常駐,才是最理想的工作方式。
“小羽毛,你不會是因爲賭氣,要和我們分開行動吧?”我想起陳詩羽之前的賭氣話。
“我是爲工作考慮。”陳詩羽說,“保密起見,我隻申請大寶和我一起去。”
看來陳詩羽真的是在賭氣,因爲當初隻有大寶沒有抛下她不管。
“大寶現在的狀況,合适嗎?”林濤小聲說。
“現在大寶才是最急切破案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拒絕這次任務。”陳詩羽說,“我有信心配合南和警方抓獲兇手。”
“同意,即刻出發。”師父說。
師父的突然決定讓我很是意外,細想起來,這樣的決定真的有些武斷。不過既然師父都批準了,連林濤都戀戀不舍卻不敢發話,我也就不好說什麽了,隻能默默地看着我們第一勘查組分成了兩部分。
陳詩羽離開後,我突然感覺很失落。在這個案件偵破沖刺的階段,我知道不能有絲毫懈怠。像陳詩羽這樣主動請纓,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我調整了心情,打開了地圖,想用犯罪地圖學的理論,标注出B系列案犯的活動區域。雖然不能和陳詩羽他們一起趕赴南和,但是我也想助他們一臂之力。
B系列案件不像A系列案件有較爲集中的作案地點。B系列案件作案範圍廣,活動區域大,甚至有一起案件都做到了我們省境内。用傳統的犯罪地圖學理論,仿佛很難找到一個規律。我嘗試着,用新的辦法來找出突破口。
地圖在我的鼠标點擊下,一會兒變大,一會兒變小,最後,光标停在了南和省境内一個叫樊籬縣的縣城。
注釋
[1]張舉燒豬的故事,在“法醫秦明”系列第三季《第十一根手指》中曾有介紹,張舉通過燒豬的實驗,驗證了生前燒死和死後焚屍的分辨方法。一般來說,法醫主要是通過死者呼吸道内是否存在“熱呼吸道綜合征”以及煙灰炭末來判斷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現代科技還可以通過死者心血中的一氧化碳含量檢驗來予以分辨。
[2]鈴铛是秦明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