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熟肉(3)

我說:“現場沒有侵财或性侵的迹象,一般連小孩都殺,肯定是深仇大恨。而王壯英不是孩子的母親,和她有仇,也不至于殺楊永凡。”

“所以,如果是命案,王壯英的殺人嫌疑最大。”楊大隊堅定地點了點頭。

“時間緊迫,我們要分組行動了。”我脫下手套,說,“我和楊大隊帶着幾名法醫去殡儀館連夜屍檢,查明死因。小羽毛你參加搜捕組,尋找王壯英。林濤你們從市裏抓緊調來照明設施,連夜勘查現場。一個通宵,我想,總會有些線索吧。”

“搜捕?去哪兒搜捕?”陳詩羽第一次要離開我們執行任務,顯得有些緊張。

楊大隊指了指身後巍峨的青山,說:“如果要逃走,去縣裏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跑進山裏,怕就難找了。所以,我們現在的搜捕重點,是山裏。”

3

湖東縣公安局法醫學屍體解剖檢驗室設在位于山窪裏的殡儀館裏。用我的話說,那裏真的是冬暖夏涼的風水寶地;用林濤的話說,那個陰森的地方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聽說不用和我一同去那個令人不寒而栗的解剖室,林濤頓時顯得幹勁十足,從車上拿了勘查箱就開始了工作。

我則跟着楊大隊的勘查車,一路颠簸到了山裏。微弱的月光、四周的寂靜以及山裏不知什麽東西發出的怪聲,确實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屍體已經先我們一步運到了殡儀館,兩歲的孩子楊永凡的屍體已經放置到了解剖台上。

我穿上解剖服,開始第一步屍表檢驗。當靠近屍體的時候,一股惡臭立即穿透口罩,鑽進了我的鼻孔。

屍體腐敗的程度仿佛比想象中嚴重,但是觸摸到屍體上,卻感覺屍體的表面軟組織軟化得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總之,這種氣味和屍體的表象并不相符,總覺得這種屍體的腐敗有些别扭。

“雖然屍體腐敗導緻表皮脫落,但是可以看到很多真皮層的部分,是有紅斑的。”我一邊翻動屍體察看屍表,以期發現更加明确的損傷,一邊說。

“可是這樣的紅斑,一般會是什麽損傷呢?”楊大隊說,“挫傷嗎?”

我沒有回答,因爲我也不能确定,這樣的腐敗現象、這樣的損傷形态,确實是我之前沒有遇到過的。

在确定死者屍表沒有開放性的創口以後,我決定解剖屍體看看,屍體上這些紅斑,究竟是些什麽東西。

當我的手術刀劃開死者的胸腹腔的時候,我感覺刀尖有些阻力。

“這感覺不對啊。”我說。

楊大隊接着我切開的刀口又劃了一截,點點頭,說:“是皮下組織和肌肉有些變硬的緣故吧。”

和外科醫生一樣,法醫也是講究“手感”的,雖然說不出楊大隊的分析究竟對不對,但是刀尖感覺的異常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是,腐敗不是會使軟組織變軟嗎?”我說。

楊大隊搖搖頭,說:“先正常解剖看看。”

我們一刀一刀地将屍體的皮膚、皮下組織和肌肉分離開來。屍體的内髒看起來倒是沒有異常,腐敗的迹象的确存在。死者的頸部、顱腦和内髒都沒有明确的損傷,也找不到明确的窒息征象。

也就是說,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有發現死者的死因究竟是什麽。

我滿心疑惑地用“掏舌頭”的方法取出了死者的喉部以及食管、氣管。我們在死者的舌根部,發現了大片的黃斑。

“這是什麽?潰爛?”我問,“腐敗的話,是不會導緻這樣的情況出現的。”

楊大隊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剪開了死者的氣管和食管。氣管和食管壁整體顯得非常紅,内側的黏膜仿佛都出現了潰爛一般的黃斑。

“這孩子會不會有病啊?”楊大隊說。

我搖搖頭,說:“結合案情調查,顯然是排除了這種可能。”

說完,我沿着食管剪到了胃,沿着氣管剪到了肺髒。整個剪開的創面,都呈現出潰爛一般的表現。胃裏有一些液體和少量食糜。食糜呈現出咖啡色,胃壁也可以看到潰爛面和密密麻麻的出血點,可想而知,這是在死亡前出現了胃出血的情況。

這樣的屍檢結果讓我頓時沒了主意,這是什麽原因導緻的?我一邊用手指在屍體上滑動,一邊陷入了沉思。

随着我手指的滑動,屍體胯部的一大塊表皮脫落了。

我頓時想通了。

“不可思議!”我說。

“怎麽說?”楊大隊好奇地看着我。

我說:“在高溫死的分類中,有一種死亡叫作燙死。”

“高溫液體或者氣體導緻的死亡,也叫湯潑死。”楊大隊的理論功底還是很硬的。

我點點頭,說:“這種死亡極爲少見,你還記得死亡征象嗎?”

“主要還是表面皮膚的紅斑、水疱以及充血、炎症反應。”楊大隊說,“嚴重了,就會因爲蛋白質受高溫凝固,而細胞壞死。”

“對。”我說,“一般這樣的損傷很容易被看出來,就是因爲表面的紅斑、充血和水疱。但是,如果屍體腐敗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這樣一說,還真是。”楊大隊說,“我們看到屍體的時候,屍體的部分表皮就脫落了,我們一直認爲是腐敗導緻的表皮脫落,其實并不是。屍體脫落了表皮,暴露出充血、炎症反應的真皮層,所以會看到大片的紅斑。我們總認爲燙死的屍體,水疱和紅斑是相輔相成的,但腐敗了就不一樣了。”

“還有刀尖的阻力。”我說,“這是因爲皮下組織蛋白質凝固壞死而導緻的,我們的手感告訴了我們這一個事實。下一步,我們可以通過軟組織的組織病理學檢驗,明确死者皮下和肌肉組織凝固壞死、有炎症和出血反應,從而确定死者就是生前燙死。”

說完,我取了一塊死者胸部的軟組織,塞進一個塑料瓶裏,用福爾馬林浸泡後,交給一名技術員,說:“明天一早送省廳組織病理實驗室,讓方俊傑科長做個切片。”

“可是……”楊大隊捏了捏死者的四肢,說,“這燙傷面也太廣了吧?”

我點點頭,說:“從死者氣管、食管裏的大面積潰爛面看,可以肯定,他是整個兒掉進了沸水裏,所以吸入、咽入了高溫液體導緻了呼吸道、消化道潰爛以及胃出血。”

“什麽?”楊大隊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說,他被煮熟了?”

“也不至于。”我說,“如果真的是軟組織全層都凝固壞死了,那麽腐敗也就不會發生得如此之快。而且,他的内髒器官也都還好。”

“反正也和煮熟了差不多。”楊大隊驚出了一頭冷汗。

“既然燙傷程度不那麽嚴重,而且小孩子完全沒有自救能力,那麽,他是怎麽脫離沸水的呢?”我問。

我和楊大隊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到了一旁的操英華屍體上。

細看,操英華的軀幹部腐敗程度和楊永凡還是有區别的,形成巨人觀的現象更爲明顯,但表皮脫落的迹象卻沒有那麽明顯。很顯然,操英華并不像楊永凡那樣“被煮熟了”。

通過屍體檢驗,雖然屍體表象有着不同,但内部器官卻是驚人地相似。操英華的内髒器官也沒有損傷的征象,但是氣管和食管内卻充滿了潰爛面,胃内也有明顯的出血迹象。

“怎麽會這樣?”楊大隊說,“她不可能掉進沸水,但呼吸道、消化道内爲什麽會有熱液進入?”

我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一個物件突然鑽進了我的腦海。

我拿起操英華屍體的雙手,說:“你看,她的雙手,還有口鼻部、頸部都存在明顯的紅斑。”

說完,我用手術刀切開了屍體的前臂軟組織,說:“你看,這裏的情況,和小孩屍體的一模一樣!”

話剛落音,窗外一道光束閃了一下我們的眼睛,随即,技術員小駱大大咧咧地走進了解剖室,跟着他的,是抱着肩膀的林濤。

“哎?你怎麽來了?”我笑着問林濤。

林濤四周打量了一下,說:“真想不通,爲什麽要把解剖室建在這鬼地方。”

“鬼地方?”我在第一個字上加了個重音,說得林濤打了一個寒戰。

“我們勘查結束了。”小駱說,“完全沒有外人侵入的迹象。你們呢,死者咋被殺的?”

“被煮熟了。”楊大隊說。

“你别吓我。”林濤叫道。我感覺他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确實是被煮熟了。”我補了一句。

林濤顯然是真的被吓着了,顫抖着說:“誰這麽殘忍!”

“忘了我們今天早晨在辦公室讨論的話題了嗎?”我說,“凡事不要先入爲主,凡事不要被表象蒙蔽了眼睛。”

林濤顫抖着想了想,說:“你是說,自殺?”

“呵呵,我說的是死亡方式。”我說,“還是我來問你吧,現場是不是沒有發現外人的足迹或者指紋。”

“沒發現。”林濤說。

“現場廚房有個小闆凳,是不是上面有小孩子楊永凡的足迹?”我接着問。

林濤點點頭。

“現場廚房竈台上的那一口大鍋,裏面是不是全都是水?”

“是。”

“現場廚房門口有一把瓢,那把瓢上,是不是隻有操英華的指紋?”

“你怎麽知道的?”小駱叫道。

我微微一笑,說:“現在我來和你們說說案發的過程。操英華在家不僅要帶孩子,還要收拾屋子,因爲她有一個較爲懶惰的兒媳婦。操英華把孩子放在院子裏玩,自己在倉庫裏收拾山芋。兩歲的孩子嘛,不知道危險,而且自己也具備了爬高上低的能力,所以他踩着闆凳爬上了竈台,弄翻了鍋蓋,掉進了沸水裏。”

“真的是煮熟了。”林濤不停地用手搓着自己的臂膀。

“也不至于煮熟了。”我說,“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操英華慌不擇路地跑到廚房,從沸水裏撈出了孩子,留下了她手上的損傷。可是,你們知道的,燙傷的人,外表很可怕的,表皮一塊一塊地脫落,全是紅斑和水疱。”

我故意用低沉的聲音講述,林濤慢慢地挪到小駱身邊。

“看到這樣的情形,别說救不回來了,就是救回來,這孩子也沒法過正常的生活了。”我說,“所以,操英華一時悲恸,舀了一瓢沸水,倒進了自己的嘴裏。所以,瓢上有指紋,屍體消化道、呼吸道,以及口鼻、頸部周圍有燙傷。”

“這太恐怖了。”林濤顫聲說道。

“你這樣分析的話,幾乎把所有的損傷和痕迹都解釋了,很合理。”楊大隊說,“不過,死因呢,怎麽下?”

我說:“燙死的死因有好幾種。第一種就是大面積損傷導緻的創傷性休克;第二種就是劇烈疼痛導緻的神經源性休克;第三種是高溫導緻細胞内脫水,從而導緻低血容量休克。總之,就是休克死吧。這是孩子的死因。”

“可是操英華不應該休克死啊。”楊大隊說。

“對,她不會。”我說,“一般灌入熱液,也不至于立即死亡。但是我剛才重點看了她的喉頭,是完全水腫的迹象,而且屍體又有窒息征象,所以我認爲,她是因爲喉頭部燙傷水腫,從而阻閉了呼吸道,窒息死亡。”

“你分析孩子是自己玩耍的時候,不慎掉入水鍋,這個從我們痕迹的角度看,完全成立。”林濤好像緩過來點兒,說,“但是,操英華爲什麽不能是被人強迫灌入熱液而死亡呢?”

“第一,你們說了沒有可疑足迹。”我說,“第二,最關鍵的是死者并沒有約束傷和威逼傷、抵抗傷。用武力強迫别人喝下沸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三,現場唯一能盛裝沸水的容器就是那把瓢,你們也看了,隻有操英華一個人的指紋。第四,從祖孫血緣來看,操英華完全具備自殺的心理動機。”

“可是,地上沒水啊!”小駱說。

“都幾天了!還不幹了?”楊大隊白了小駱一眼。

小駱吐了吐舌頭,撓了撓後腦勺。我笑着說:“這也就是我确定是沸水,而不是沸油的原因。”

“不是案件!太好了。”小駱說,“這案子可以結了嗎?”

“不可以。”我說,“疑惑還是有的,王壯英,去哪兒了?”

話音未落,我們的眼睛又被窗外的車燈給閃了一下。

“王壯英找到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陳詩羽走了進來,身後兩名偵查員合力提着一個屍體袋。

“她死了?”我問。

陳詩羽滿身灰塵,臉上還黏附着幾塊污漬,這和她平時光鮮的外表迥然不同。

陳詩羽點點頭,說:“林子太密了,要不是有狗,我們肯定找不到。”

“是警犬發現的?”我問。

“哪是?”陳詩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警犬進了林子就罷工了,完全找不到北的樣子。倒是附近老百姓帶着一條中華田園犬配合我們進了山,很快就找到了這具屍體。他們都說,警校的不如招幹的。”

我完全笑不出來,案件仿佛重新蒙上了迷霧。

我的解剖服還沒有脫下,直接拉開屍袋,露出了一屍袋的白骨。白骨有些地方白森森的露出骨質,有些地方還粘着一些肌肉組織,甚至有些肌肉組織上還留有一些衣物殘片。

白骨的陡然出現,把林濤吓得叫了一聲。

陳詩羽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驕傲地說:“我和你學了,看骨盆下面的夾角,角度大的是女性,這就是個女性。不過,爲啥隻有兩三天,就腐敗成白骨了?”

“腐敗程度也不是那麽嚴重。”楊大隊說,“肌肉纖維都還看得清楚,成白骨的原因,不是腐敗,而是山裏野獸的撕咬。”

林濤又叫了一聲。

我拿起死者的一側髋骨說:“小羽毛有進步,确實是個女性。但是,你還沒有學到家。這具白骨的恥骨聯合面已經成了焦渣狀,說明年齡已經很大了,肯定不是30歲出頭的王壯英。”

“啊?不是?”陳詩羽頓時洩了氣。

“看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楊大隊歎了口氣,說,“不過,我們山裏倒是經常有精神不好的人走進去死掉的,也有沒子女的老人,自己走進山裏‘回歸自然’的。這種狀況的未知名屍體,倒也常見。”

“那我們?”我指了指白骨。

“我們還是專心在這個案件上吧。”楊大隊說,“這具白骨交給我們第二勘查組進行調查,找到屍源的話,不就好了嗎?”

一股困意湧上來,我打了個哈欠,說:“也好。”

案件的基本緣由已經清楚了,對于查找王壯英的下落,我們這些負責現場勘查任務的技術人員也幫不上什麽忙。雖然王壯英沒有找到,案件似乎還存在着疑點,但我依舊建議大家回賓館休息,等找人的工作有了眉目,再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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