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車尾遊魂(2)

大寶用止血鉗夾起屍體正面所剩無幾的皮膚,看了看邊緣,也已燒焦。确實無法從表面來判斷這些拖擦傷是死者生前形成的,還是死後形成的。

“說得挺恐怖的。”林濤說,“如果拖擦的時候死者還沒有死,那該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情啊?”

“黑米在感覺自己疑似軋到東西的時候,處于停車狀态。”我說,“如果這時候死者還有意識,會大聲喊叫的。在那種僻靜的地方,又在自己的車底,黑米應該不會聽不到。”

“如果是聽到了,仍不願意下車呢?”大寶說。

交通事故發生後,肇事司機抱有僥幸心理仍繼續開車,導緻受害人死亡的事件也确實不少見。不過,如果我們還原出這樣的情節,那麽黑米所犯的就不是交通肇事罪了,而是故意殺人罪。

大寶的提醒讓我覺得有些驚悚。如果我面前躺着的這個人,真的還在叫喊,而黑米踩下了油門。這個畫面讓我不寒而栗。

我咬着下唇,慢慢地把屍體上附着的衣物殘片從血肉模糊的屍體上剝離下來,一塊塊地攤在操作台上。

“可以排除是一起侵财案件了。”我說,“死者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裏揣着一千多塊錢,還有一張身份證。”

說完,我把身份證遞給偵查員。死者叫作焦林,三十一歲,本市人。這一發現,給法醫省了很多事情,至少可以不需要推斷死者特征以尋找屍源了。

“交通事故,還排除什麽侵财案件啊?”大寶說,“你可不能因爲你是黑米的粉絲,就處處想給她洗脫罪責啊。”

“我是那種人嗎?”我白了大寶一眼。

“看這裏。”大寶從屍體的頭部開始往下檢查,檢查到死者會陰部的時候,說,“咦?相比屍體其他位置,會陰部的拖擦傷要輕許多啊。那個啥都還在。”

“廢話。”我說,“死者被車底挂住的是腰帶,也就是會陰部的背面。被挂住的地方總是要相對高一些,所以摩擦也就輕一些。”

“有道理。”大寶說,“從這裏看,皮膚摩擦的損傷面是黃白色的。也就是說,沒有生活反應。”

“是死後拖擦。”我檢查了死者胸腹部殘留的皮膚,說,“胸腹部的皮膚殘片也可以看出來損傷邊緣沒有生活反應。”

“那就好。”大寶說,“總算這個名主播沒有幹惡事。”

“現在我們就面臨一個問題了。”我說,“如果死者有這麽大面積的損傷,首先要考慮創傷性休克死亡。但是死者的損傷面沒有生活反應,也就是死後才造成拖擦傷的,那麽,他的死因應該是什麽呢?”

“交通事故嘛,多見是内出血、顱腦損傷死亡什麽的。”大寶說,“我們解剖開來看看再說吧。”

“怕是黑米難逃罪責了。”戴着手套的林濤說。

林濤冷不丁來這麽一句,我和大寶一起走到了林濤身後。

林濤指着剛才被我從屍體上剝下來的衣服殘片說:“死者的衣服破損挺厲害的,但是後背部幾乎保存完好。剛才我用多波段光源看了死者後背的衣服,在左側上臂和肩胛部的位置,有一條輪胎印。”

“你看了,是黑米的車的輪胎印?”我問。

林濤點點頭,一臉遺憾。

我沒有吭聲,走到手術台前,示意大寶把屍體翻轉了過來,對屍體的背部進行了解剖。很快,我們就發現死者的上臂、背部後側肋骨、肩胛骨和脊柱都是完好無損的。

我微微一笑,說:“你說的難逃罪責也未必正确,輪胎印所對應的位置,并沒有軟組織挫碎和骨折。顯然,黑米并沒有軋到他,頂多是輪胎碰到了那裏。”

“别太早下結論。”大寶說,“如果軋在前面呢?前面的衣服都沒有了,即便有輪胎印也找不到了。”

确實,死者被碾軋後,發生屍體翻轉的案例也不少見。我趕緊和大寶又把屍體翻轉了過來,對屍體進行常規解剖。

手術刀劃開胸腹腔的肌肉,分離,骨鋸打開胸腔……死者的胸腹腔很幹淨,甚至沒有髒器破裂、出血的痕迹!

“奇怪了。”大寶仍不放棄,沿着死者的每一根肋骨慢慢地摸,說,“連肋骨都沒有骨折,髒器也是正常的。”

我沒有吭聲,打開死者的頭皮,鋸開顱骨,果不其然,顱腦也是正常的,沒有任何挫裂、出血的迹象。

我仍不放棄,把死者的四肢肌肉都劃開了,肌肉除了和地面接觸的一面被烤焦以外,其他部位都是正常的,長骨也都沒有骨折。死者甚至連窒息的征象都沒有!

“這是一具找不到死因的屍體!”大寶瞪着眼睛說。

“先别這樣說。”我說,“首先,我們得肯定死者正面的挫擦傷肯定是死後的。如果是生前的,就有可能是創傷性休克死亡。”

“可是會陰部的皮膚應該很明确是死後損傷啊。”大寶說。

我皺起眉頭思索了一陣,說:“現在隻有兩種可能。一,死者是創傷性休克死亡,我們之所以覺得皮膚周圍沒有生活反應,有可能是我們的主觀情緒在作祟。生活反應這個東西,肉眼有的時候還是會判斷錯的。二,死者在黑米的車挂上他的時候,就已經死亡了。這倒是驗證了我之前發現的一個疑點。”

“之前發現的疑點?”林濤問。

我點點頭,說:“我在交警隊看到黑米的車的時候就很奇怪,整輛車沒有碰撞的痕迹。也就是說,車輛沒有碰撞人,人就被挂到車底了。這不正常,除非這個人原來就趴在路上,黑米的車直接開上去挂上了,要麽就是這個人正好滾進了黑米的車底。總之,在沒有碰撞的情況下,車底拖上了人,黑米應該是不知情的。”

我說完劃開死者的胃部,聞了聞氣味,說:“胃内沒有酒味,說明不是醉漢。那麽,死者最大的可能是疾病突發緻死,或者中毒緻死。死亡地點在黑米發覺車輛異常的地方,那個時候,她的車正好開到了屍體上,把屍體挂住了。”

“你說的可能性确實大,但是也不能排除黑米正好軋到了一個人,然後把他拖死了。”大寶說。

“屍體上的情況和車輛的情況相符,沒有碰撞傷。”我說,“難道這個人是活着趴在地上等碰瓷的?”

“你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大寶說,“不過現在的情況看,黑米幾乎是沒有什麽罪責了,可以通知交警隊放人了。”

我說:“我們上面說的幾種可能都存在。一來,通知理化科齊科長馬上就死者的胃内容物進行毒化檢驗,排除死者中毒死亡;二來,通知我們組織病理學實驗室的方科長,對死者的組織髒器進行病理檢驗,看看死者有沒有可以導緻猝死的疾病。另外,請方科長對屍體創面周圍的皮膚進行病理檢驗,看看這些拖擦傷究竟是生前的,還是死後的。”

屍體沒有了皮膚,已經無法縫合。我們隻有把屍體用屍袋裹好,送到殡儀館的冰棺内。

“我已經告訴交警隊,這個交通事故另有說法了。”林濤挂斷了電話,說,“最好的結果是死者是猝死的,不小心被黑米的車拖住了。”

“最不好的結果是,死者被毒死,然後兇手想僞造交通事故現場。”大寶挖着鼻孔說。

“總之,目前看,黑米算是清白了。不過,你得告訴交警同事,暫時别讓黑米回家。”我說,“我找她有事。”

“我已經說過了。”林濤會心一笑,說,“我就知道你想找黑米帶你去看看她覺得軋到人的可疑現場。”

“還是你懂我。”我哈哈大笑。

說話間,我們的車就開進了交警隊。沒想到我們剛離開三個小時,這裏就發生了變化。交警隊的門口堵滿了人,隐約可以聽見院子裏有嘈雜聲。

“你們這些渾蛋!”一個女人的尖叫聲,“你們就不怕報應嗎?你們就不怕惡鬼來找你們嗎?”

3

“不怕!”我推開人群,走到了大院裏,高聲說,“我們客觀公正,遵循科學。我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甚至看到幾個壯漢開始目露兇光。

幾名交警圍到了我身邊,做出一副合圍保護之勢。一個交警同事低聲耳語:“死者家屬,來鬧事了。”

“怎麽着?”那個女人高聲叫道,“别和我說這些官話!不就是因爲黑米是個名人嗎?你們就想包庇她?門兒都沒有!叫黑米給我出來!”

我低聲問剛才那名交警,說:“這是什麽人?黑米呢?”

交警說:“這是死者焦林的老婆,薛齊,是廣播電台的一個編導。你們找到身份證後,我們就通知薛齊了。剛才接到林科長的電話,我們正準備讓黑米先回家休息休息,薛齊就帶着一大幫人趕到了,說什麽要給自己的丈夫伸冤。”

“她丈夫失蹤這麽久,她沒報案嗎?”我問。

交警說:“剛才聽刑警部門的同事說,薛齊和焦林分居很久了,一直因爲财産問題沒能離婚。”

“呵呵,現在人死了,她開始來蹦跶了。”大寶嘟囔道,“不就是想要賠償嗎?”

“是啊。”交警說,“這樣的事情我們也見怪不怪了。剛才我們派了幾個人把黑米保護在休息室了。”

“不過這事情也挺巧的。”我說,“薛齊和黑米居然是一個單位的,她的丈夫居然又挂在了黑米的車下,這裏面怕是有什麽彎彎繞吧。”

“聽說薛齊平時和黑米關系很不好。”交警說,“正好出了這事兒,同事情面也就蕩然無存了。”

“薛齊的老公和黑米,會不會有什麽……”我心裏有些擔憂,不自覺就說了出來。

“沒有。”交警說,“刑警部門的同事做了調查,還調了話單,兩人之間完全沒有瓜葛。”

“那我就放心多了。”我說。

“嘀嘀咕咕什麽呢?”薛齊叫道,“你們有頭兒在嗎?誰出來給我個說法?”

我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我來給你說法吧。”

“你說話有用嗎?”一個小夥子跳出來說,“我姐夫可是正兒八經的公司高管,是有身份的人。我姐姐是電台的,說出來吓死你,省城所有的媒體老總我姐都認識。你信不信我們組織媒體曝光?扒了你的狗皮!”

林濤放下勘查箱,捏了拳頭就朝小夥子沖了過去,被我一把拉住。

我微微一笑,對小夥子說:“小孩兒,不要滿嘴亂噴,我的制服是國家給我的,不是媒體給我的。我行得正,站得直,誰也沒那麽容易脫我衣服。倒是你們,現在已經觸犯了治安處罰法,我可以随時通知特警支隊來抓人。”

小夥子有些膽怯,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薛齊說:“那你說,這事兒該怎麽解決?”

我“嘿”了一聲,說:“死者的死因還沒有鑒定出來,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在此之前,奉勸你們少安毋躁。”

“還要鑒定什麽死因?”薛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說,“就是被黑米撞死的!你們想保護她逃走嗎?”

“不管明顯不明顯,死因鑒定都是必須的法律手續,在死因鑒定出具前,如果做出任何行動都是違法的。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說,“我保證這件事情會秉公處理。如果是黑米的責任,黑米必須承擔責任,但如果不是黑米的責任,誰也别想給她亂戴帽子。”

“回去吧,回去吧。”幾個交警在勸人群散開。

薛齊還想說些什麽,但是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于是向人群使了個眼色,人們紛紛離開。

“你們脾氣真好,我真想揍他丫的。”林濤說。

“揍了他,你的衣服就真的被扒了。”我拍了拍林濤的肩膀,說,“當警察,必須受得了委屈、扛得住非議。”

黑米肯定是得知了我們的初步結論,再次見到她時,臉色已經有了紅潤。

隻是被剛才一吓唬,嘴唇還是有些發紫。

“黑米,你帶我們去看看現場好不好?”爲了減輕她的緊張情緒,我盡可能地舒緩自己的語氣。

“還……還去那裏?”黑米心有餘悸。

我笑了笑,說:“好幾個大男人陪着你呢,而且現在是豔陽高照。”

黑米點頭同意了,我們驅車向新廣播電台的方向開去。

車子越走越偏僻,走到了一處兩側全是綠地的彎道處。

“就是這裏了。”黑米坐在車上指着那條剛修成的柏油馬路中間的黃線,說道。

我點點頭,跳下了警車。

這裏是一個急彎,角度大約有八十度。

黑米随我們一起走下車,說:“昨天晚上,啊不,應該是昨天深夜,我開到這裏的時候,好像感覺有一個黑影一閃,車子都仿佛颠簸了一下,我以爲是軋到什麽東西了。”

“反正你沒有軋到人,放心吧。”我安慰她說。

“你确定是這裏嗎?”我蹲在馬路上,說。

黑米使勁兒點了點頭。

我向林濤招招手,帶着他沿着馬路的黃線,往廣播電台的方向漫步。

“你們去哪裏?”黑米見我們越走越遠,不知道該跟着我們,還是留在原地,有些無所适從。

我喊道:“你去車上等我們吧,車上涼快,而且那個叫作韓亮的家夥,也是你的粉絲。”

我和林濤走了大約三百米,我猛地停下腳步,指着馬路上的一個碎片說:

“林濤,你看!果真不出我的意料!快照相!”

那是一塊牛仔碎片,甚至還黏附着一些血迹。

“和死者身上的牛仔褲應該是一種料子。”林濤興奮地照相後,提取了碎片,說,“你怎麽知道這裏會有碎片的?”

“你想想看,”我說,“如果是在彎道處挂上死者,那麽在彎道處開始拖擦的時候,那裏的血迹和組織碎片應該是最多的。然而,在彎道處幾乎沒有看到血迹和組織碎片,這說明車子把屍體挂到彎道的時候,屍體上的創面血迹幾乎都流完了,而且創面也被燒焦了。”

“也就是說,屍體不是在彎道處被挂上車的。”林濤說。

我點點頭,說:“這裏出現了衣物碎片,那麽我們繼續往廣播電台的方向走,就會看到越來越多的碎片和血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這是一條幾乎不會有多少人來的地方,而且今天又是廣播電台交接舊樓的日子,台裏員工都去老台參加活動了,更是人迹罕至。正因爲這樣,這些痕迹物證還沒有被破壞。

我和林濤順着大路走了大約兩公裏,終于看到了位于廣播電台大樓側面的地下車庫入口。這一路上,我們果真發現了更多的衣物、組織碎片和血迹。

廣播電台的地下車庫的地面是磨砂塑膠的地面,暗紅色。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有多少血迹,但是我們知道這裏才應該是血迹最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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