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地室懸女(1)

如果一切可能性都無效時,或許真相就保留在看起來不起眼的事物之中。

——福爾摩斯

1

近些年來,各地公安機關都着力于當地的法醫學屍體解剖室建設,大部分縣市區都建設成立了當地公安機關專用的解剖室。雖然解剖室的建設會大大改善法醫的工作環境,也能杜絕一些露天解剖帶來的社會影響,但在給“屍體解剖室”統一名稱的時候,也鬧過不少笑話。

比如某市公安局在解剖室大門口挂上“XX公安屍體解剖室”,圍觀人等就會說:“難不成這裏隻解剖公安屍體?”于是第二天,牌子就改成了“××公安局法醫屍體解剖室”,圍觀人等又議論了起來:“原來法醫早晚也得變成屍體啊。”局長恨得直咬牙,拍桌子要改成“××市公安局物證鑒定中心下屬屍體解剖檢驗室”,第二天秘書來彙報:“字兒太多,牌子上印不下。”

爲了不産生歧義,統一全省解剖室的名号,應各地的申請,省廳召開了專門的意見征求會,召集了各地有文采的法醫來研究了一通,最後定稿爲“××市公安局法醫學屍體解剖室”。

“原來加了個學字,就不會有歧義了啊。”大寶猶如醍醐灌頂。

想出這個方案的法醫更是揚揚自得,開始吹起自己在小學時候語文成績有多麽多麽好,若不是沒有背景,語文課代表肯定是由他來擔任的。

自從有了解剖室,露天解剖就很少見了,去醫院太平間裏解剖更是極爲罕見。想起剛參加工作的時候,還會到醫院太平間裏去解剖,真是膽戰心驚。在那陰風習習的地方,伴随着空調外機的轟鳴,在狹小的冰棺裏解剖屍體。更難受的是,身側盡是一些白布蓋面的屍體,可能一個不注意,就會碰落白布,露出一雙圓瞪的雙眼或是一隻蒼白的手。

在那種地方解剖,總覺得冥冥中有一些眼睛盯着你。

“原來你們就是這樣解剖的啊,幸虧你們沒來解剖我,會不會疼啊?”我總是幻想身側的屍體們會這樣看待我們的工作。

很多人很奇怪我的想法,一個幹法醫的,去醫院太平間居然也會有恐懼感?

當法醫會有一個心理的坎兒。剛開始參加工作時,可能會有些害怕,然後這恐懼會轉變爲對死者的悲憫,再然後是對犯罪分子的仇恨,最後到淡然。這種淡然不是情感的淡然,而是對生死的淡然,看破了生死,就過了這個心理的坎兒。

而這種看破,是經驗的累積,也是注意力的轉移。當法醫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尋找線索和證據上去,什麽害怕、悲憫、仇恨甚至生死都不值一提了。但不知道爲什麽,太平間這種地方,總是不能讓我集中精力,所以一到這個地方,我就變回了當年那個青澀稚嫩的我。

我曾經在全省解剖室基本建成的時候,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去太平間那種地方,但是這個誓言并沒有維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九月中旬,我接到一個電話,“六三”系列殺人、碎屍、抛屍案,又添一案,抛屍地點是醫院太平間。

這個電話有多重信息沖擊着我的大腦。

首先就是“太平間”這三個刺耳的字眼,其次就是“六三專案”這個讓多少偵查員數月不得安生的系列案件。

從6月5日發現第一具被殺害、剖腹的方将的屍體以後,緊接着發現了比方将更早遇害的孟祥平醫生的屍體,一直到現在,已經三個月有餘了。除了調查出三名來自不同地方的死者身份以外,其他幾乎一無所獲。

我們對這個不斷挑釁警方,卻又無法覓其行蹤的殘忍惡魔仿佛失去了有效的辦法。公安部已經把此案挂牌,特案組甚至其間又來過一次,同樣也是無法找到頭緒。

除了對蘇眉情有獨鍾的林濤以外,其他人對特案組這次居然也無功而返感到無比失望。案件就是這麽奇怪,死者之間沒有任何社會關系的交叉,死者的錢财沒有少一分。這個兇手到底是爲了什麽呢?如果是精神病人,爲何又能做出如此天衣無縫的案件呢?

“六三專案”又添一案,法醫們心裏最不是滋味。一方面,因爲未能破案而導緻又有一名死者無辜被害,心懷悲戚;但另一方面,因爲多一起案件就會多一層線索,又心生振奮。人有的時候就是矛盾的。

這是一所快被廢棄的醫院,因爲這所醫院有很多關于醫療事故的極爲奇葩的笑話,這些笑話傳遍了龍番市,導緻幾乎沒有人願意來這所醫院看病。十年來,醫院的設施開始老化,卻又無力更新,甚至環境衛生都無力去維護,目前這所醫院除了這片還比較值錢的地皮以外,幾乎一無所有。

“病人A來醫院做乳腺癌手術,明明是左邊患病,醫生割了她的右邊,發現後沒辦法了,隻有把左邊也開刀了。”大寶在車上繼續溫習這些“笑話”,順便也說給市局那些沒有聽過這些故事的實習法醫聽,“病人B去割闌尾,割完後疼得快要死了,回病房一問,别人不疼啊,怎麽回事兒呢?一查,你們猜怎麽着,麻藥忘打了。”

“病人C的故事最經典。”大寶龇了龇牙,發現實習生們依舊一臉凝重,接着說,“一個人去開小腸疝氣,本來是小手術,結果上了手術台,靜脈通道都打開了,備皮、鋪巾什麽的都做完了,局部麻醉也打完了,他聽到手術室裏僅有的兩個醫生在讨論,一個說‘我沒開過疝氣,你做過這種手術嗎?’另一個說‘我也沒做過。’”

一個實習生還是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大寶正色道:“我可不是和你們說笑話,我在教你們醫之道。學醫的,不能救人就會害人;學法醫的,不能破案就是飯桶。所以得好好學習!”

關于這個醫院的笑話我聽過很多遍,也不知真假,但是來到這個破落的醫院時,我至少相信了輿論的威力。

醫院的太平間位于醫院大門内東側的角落裏,一座平頂的平房,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暗自擔憂,這樣的房子,會不會在我們勘查的時候,忽然倒了?

我看見很多技術人員在太平間的大門口拉起了警戒帶,在現場忙忙碌碌。

我倒是滿懷希望地走進保安室,和保安聊了起來。

“你們誰先發現屍體的?”我問。

“一個醫生今天早上上班停車在那門口,看見門口有一個白色的屍體袋,是我們醫院的屍體袋。”保安說,“醫生就很奇怪,最近醫院沒什麽生意啊,也沒死人啊,怎麽會有屍體?即使有屍體,也不會扔太平間門口啊,太平間裏空着呢。于是他走近一看,屍體袋沒有拉上拉鏈,裏面是人的腸子。他知道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就報了警。”

“你們的監控,刑警隊調取了嗎?”我問。

“監控?你知道監控設備一個月要多少錢維護嗎?”保安搖搖頭,“我印象中,從我來這裏上班開始,就沒見過一個好的監控頭。”

“那昨晚有人拖着屍體進醫院,總有人會看到吧?”我仍不放棄。

保安說:“這裏沒人值夜班。你知道嗎,我在這兒隻坐上午半天,他們一個月給我三百塊錢,我下午和晚上還要去開晚班出租車呢。”

“下午、晚上沒有人輪值?”我問。

“整個醫院,就俺一個保安。我是保安隊長兼保安。”保安挺了挺胸膛。

我頓時感到萬分失落。這個兇手真的很會選擇抛屍地點,這是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抛屍,卻又很容易被人發現屍體的地方。

“那這附近有監控嗎?如果有車開進來,有燈光,裏面會不會有值班醫生注意到?”我做出了最後的努力。

“據我所知附近沒什麽監控。”保安說,“這裏大門二十四小時不上鎖,晚上就成了周邊居民的停車場,院長懶得管,我們也懶得管。所以晚上會停不少車,有誰會注意到哪一輛車是進來丢屍體的?”

我張張嘴,再也問不出有價值的問題,于是悻悻地走到現場警戒帶外。

胡科長早已穿着妥當,攤着一雙戴着滿是血迹的手套的手,走到我的面前:“給我們的感覺是,案件越來越簡單,實質上卻越來越難。”

我疑惑地看着胡科長。

胡科長接着說:“這名死者的身份證都在身上。梁峰志,男,三十七歲。偵查員剛才查了,這個人是個律師,換了很多律師事務所,有在龍番的,也有在外地的。目前是在雲泰市恒大律師事務所工作。來龍番半個月了,一直在跟一個經濟糾紛的案件,在取證。他居住的賓館反映,昨天下午他三點多就出門了,然後就沒再回來,直到我們今天在這裏發現他的屍體。”

“怎麽确定是‘六三專案’的兇手幹的?”我看了看太平間大門口的三個大字,猶豫了下,還是穿了鞋套走進了警戒帶。

“剖腹、割頸。”胡科長說,“這次沒有割腦袋,但内髒是用法醫慣用掏舌頭的辦法取出的,估計也是中毒死亡的。我就一直很奇怪,毒鼠強這種劇毒物質,國家有管制,按理說,查一些非法渠道,也該查出來它的來龍去脈了呀,可是就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還有這個,完全可以串并了。”大寶攤開手掌,掌心有一坨黑乎乎的東西。

“什麽?”我湊過去看了一眼。

大寶的手掌心裏,是一枚人的舌頭。舌頭已經發黑,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這股味道不是腐敗産生的屍臭,而是福爾馬林的味道。

“兇手用福爾馬林固定了這個舌頭。”大寶說,“不出意外,這就是八月初死的那個程小梁的舌頭,程小梁不是少了個舌頭嗎?”

“以此類推,這具屍體應該也會少點兒什麽?”我問。

大寶點點頭:“小雞雞沒了。”

我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這該是什麽樣的惡魔啊,我們怎麽才能抓住他?”

我的情緒感染了大寶,大寶仰天長嘯:“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大寶!”

屍體檢驗工作持續了四個小時,相對于熟手們做普通系統解剖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延長了許多。檢驗工作很仔細,卻仍未能在屍體上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兇手的作案手段我們已經了如指掌:騙死者喝下毒藥,毒發身亡,然後在瀕死期割頸,用法醫的手段剖腹、掏舌取内髒。最後兇手會留下死者的一個器官,然後把屍體用割槽捆綁、碎屍或者顯眼包裝物包裹的方式抛棄到一個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這是一個極端的變态者。對于這個推論,無人争論。

調查工作也進行了兩天,除了再次确認了死者梁峰志生前的活動軌迹以外,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偵查部門調查了所有他身邊的人,比如他的親戚朋友、龍番市的同事和他本次來龍番辦案的關系人,甚至那個報案的醫生和看門的保安,都一一被排除了作案可能。

專案會上,也有很多人對四名死者消失前最後的地點進行綜合分析,沒有交叉,沒有重複。也有很多人對他們的失蹤時間進行了聯系,也沒有找到任何關聯的依據。

總之,這四個互不相關的人,就這樣被同一個殘忍變态至極的兇手,毫無理由地殺害了。

這幾天,每個人的情緒都是越來越低落,隻有一個人越來越興奮。

“這個車輪印痕是在靠太平間最近的車位上發現的。”林濤說,“雖然有多重車輪印痕的重疊,但是在不同光線下,還是能還原出一個比較新鮮的車輪印痕。我已經排除了報案的那個醫生的車輪印,所以這個印痕很可疑。”

“可是,僅憑一個車輪印痕,基本沒有可能在擁有上百萬輛車的城市裏發現線索。”我說,“即便是通知交警部門大海撈針,也頂多找出類似的車輛,畢竟一種車輪印痕可能就對應着幾千輛車。”

“隻要能找出一樣花紋的車輛,我就可以通過磨損痕迹來排除或認定。”

林濤說,“我們需要有希望!很多案件破獲都是有巧合存在的!說不準這個專案也是這樣。我這就去申請專案組通知交警部門留意!”

雖然多了一個不太有希望的線索,但我們還是充滿期望地等待了兩天。

奇迹并沒有出現,出現的是另一起命案。

2

9月20日,中秋節臨近,天氣也毫無理由地冷了下來,短袖已經不能禦寒,我們換上了長袖警用襯衫。

每天上下班要換衣服,給我們增加了不少麻煩。在收到程城市的邀請函後,我們甚至沒有換上便裝,便坐上了趕往現場的警車。

我們急需一次偵案的成功來洗刷一下最近幾天的陰霾和“六三專案”陷入泥潭的挫敗感。在“六三專案”上,我們甚至找不到法醫還能繼續發揮什麽作用。

程城市是一個縣級市,經濟還比較富裕,命案少發。但在趕赴程城市的路上,我們就聽說這個案子比較邪乎,甚至把報案人差點兒都給吓傻了,因爲偵查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報案人的情緒給平穩下來,了解到了案件的具體情況。

在下高速的路口,程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教導員,也是資深法醫張平一頭鑽進了我們的勘查車裏。爲了節約時間,他在車上把案發的情況給我們簡單地說了一遍。

今天下午,張春鶴接到了物業公司的電話。有業主反映貴臨小區四号樓的電梯間裏,總是若有若無地飄着一股臭味。

張春鶴是風華物業的一名維修工,同時也兼任很多物業公司的維修工。這年頭技術資源共享的事情越來越多見,都取決于技術人員不受重視、技術不如金錢等原因。

張春鶴來風華物業已經兩年半了,幾乎沒有去過風華物業管理的貴臨小區一次。這是個高檔小區,設施自然會完備些,出現的問題也少些。

張春鶴在到達貴臨小區之前,先仔細翻看了貴臨小區的建築圖紙,以防萬一。作爲一個資深技術維修工,如果到了地點卻不知如何下手,實在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這個小區的電梯間背後,有兩扇防火門,裏面是樓梯。一樓至二樓的樓梯間下方是樓道污水井的入口。每個樓道都有污水井,這個井的主要作用就是排污,也有一些用電、通信線路從這個污水井裏經過。當然,電線不可能導緻污水井的惡臭,想必是污水井有些堵塞,積蓄了污水,污水才會散發出一股惡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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