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都案件中的死者是一名女工,值完夜班後,獨自回家,可能是因爲突然内急,就走進了路邊的一所公廁。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惡魔就潛伏在公廁裏等待着他的獵物。
這個案子和以前的不同,惡魔不僅脫下了死者的褲子,還脫下了死者的上身衣物和胸罩。這些衣服被兇手扔在了廁所的化糞池裏,龍都警方還費了半天力氣把内衣打撈上來。
看着案情介紹,我突然有了疑問:警方爲何要花這麽大的力氣打撈一套死者的内衣?
原來,死者因爲是在途中遇害,當時并沒有弄清楚屍源。死者身上的财物和可能攜帶的手提包之類的物品都不翼而飛,連衣服都被扔在了化糞池裏。
爲了迅速查清屍源,則必須要從死者的衣物上找到一些可以認定屍源的線索。後來,也确實是在死者上衣口袋裏發現了一張超市會員卡,從而迅速認定了屍源。
看到這裏,我突然靈光一現,興奮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在一旁沙發上打盹的黃支隊被我吓了一跳,瞪着眼睛說:“不是你的桌子,你不心疼是吧?現在經費這麽緊張,買個桌子都要政府采購的。政府采購很麻煩啊,你懂的。”
“師兄,我剛才突然想到,這起案件,可不可以通過一些屍體附着物發現線索呢?”我說,“龍都的那起‘雲泰案’個案就是根據衣服裏的會員卡找到的屍源。說不準我們也能從這具屍體的附着物上找到一些破案的方向。”
“附着物?”黃支隊說,“這具屍體有附着物嗎?哦,你是說他的襪子,我看過了,連個商标都沒有,沒戲。”
“商标?”我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對!就看商标。”
黃支隊趕緊過來檢查桌腳:“你是來砸場子的吧?我這桌子是拼的,你這樣拍會給我拍散了的!”
“師兄,”我說,“别那麽小氣。你開始以爲案件很快能破案,所以忘記了屍體上有個很重要的附着物吧?”
“有嗎?”黃支隊一邊說一邊晃了晃他的桌子,說,“哦,是有,藍色内衣!”
“說不準可以從藍色内衣的商标上找到一些線索呢?”我眉飛色舞。
“不過,這套内衣真的不敢肯定和本案有直接因果關系。”黃支隊說,“畢竟它是在池子裏,而不是在死者身上。”
“我開始考慮過,”我說,“這套内衣尺碼大,不能排除就是買來給死者穿,刺激另一個男人感官的。”
“同性戀會讓對方穿女人的内衣?”黃支隊說,“那還是同性戀嗎?”
“我也不清楚。”我說,“但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個男人扮成女人和另一個男人發生關系的案例,所以不能排除有這種情況。”
“那?”黃支隊看了看漆黑的屋外,說,“你的意思是要半夜去殡儀館嗎?”
我揉揉鼻子說:“原來你們把物證保存在了殡儀館?”
在一陣陣不知是什麽怪鳥的怪叫聲中,我們走進了雲泰市公安局設在殡儀館内的物證室。爲了方便物證保管,很多地方公安機關法醫會在殡儀館内設一間物證室。
從漆黑的屋外走進發出微弱光芒的物證室裏,我感覺到後背有一絲涼意。
黃支隊從物證架上取下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的正是我在池塘裏打撈上來的那套藍色内衣。因爲在腐水中泡的時間太久,又在密閉的塑料袋中悶了幾天,内衣一被拿出來,就散發出一股惡臭。
黃支隊拿着内衣,蹩腳地尋找内衣的商标所在。
我揉了揉鼻子,回頭看了眼說:“你說會不會找到商标後,猛一回頭,看見一個長發白衣女子站在我們身後?”
黃支隊說:“幹法醫的,還這麽迷信,你吓唬誰呢?”
說是這樣說,但他還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确定我們的背後什麽也沒有。
很快,我們找到了,這套内衣的品牌是“DAQ”。具體這三個字母代表什麽,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知道。
發現商标後,我們高興地轉身準備離開,卻發現門口的黑影中站着一個拿着工具的女人。
我突然覺得自己全身的立毛肌都豎了起來,兩腿迅速肌肉松弛。
好在女人開口說了話:“幹什麽的!”
“是你啊,”黃支隊顯然也受了驚,“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
原來是駐守殡儀館的一位大姐,聽見有動靜,以爲是有小偷就拿着鐵鍬走了過來。有的時候不得不佩服這些殡儀館的職工,尤其是女同志。我自認膽兒大,但是讓我一個人在這滿是死人的地方睡覺,我還是有些膽戰的。
和大姐說明了來意後,大姐給了我們一個驚喜:“哦,這個牌子啊,我知道的。在小街有個專賣店。”
“小街?”小街是當地一個低檔雜物銷售市場,黃支隊問,“隻有那裏有得賣嗎?”
“二十元錢一套的内衣,還是情趣内衣,除了那裏,還有哪裏有得賣?”
大姐是個性情直爽的人。
“知道了!謝謝您!看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黃支隊高興地說。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找到了位于小街中心位置的DAQ情趣内衣店。
“我們是公安局的。”偵查員拿出了藍色内衣的照片,“請問這套内衣是在你們家買的吧?”
店主點點頭:“嗯,是我們家的貨。”
“那請問,”偵查員說,“十個月前你們把這套内衣賣給了誰?”
店主一臉無奈的表情,可能他在心想這個小警察傻吧?十個月前的事情誰能記得?
我解圍地笑了笑,說:“可能您要回憶一下,大約十個月前,有沒有一個男人來買過這樣一套情趣内衣?”
店主沉吟了一下,說:“冬天是吧?那時候是生意淡季,但好像有幾個男人來買過,具體我也弄不清楚了,但是記得小街東頭的一家藥酒店老闆來買過一套藍色的。因爲這個老闆快四十了還是光棍,所以我當時還問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黃支隊還想再問些什麽,我把黃支隊拉到一邊,說:“别問了,抓人吧。”
“你是說藥酒店老闆?”黃支隊說,“憑什麽說肯定是他?這内衣店老闆說了,那個時間段有好幾個男人都來買過,藥酒店老闆隻是其中之一。”
“哈哈,”我高興地說,“你一定是忘記了,那個看守水泵房的老頭,每天都要喝藥酒,而本案的兇手肯定要熟悉水泵房附近的環境。”
“你是說看守老頭是這家藥酒店的熟客,”黃支隊說,“店老闆也有可能去過老頭的水泵房,知道那裏有個藏屍的好地方?”
“是啊,又是内衣,又是藥酒,我想在一個城市裏不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吧?”我自信滿滿。
在偵查員抓到藥酒店老闆以後,我們也對藥酒店進行了搜查。
藥酒店是一個平房套間。外間是店面,櫃台擺放着密密麻麻的泡着各種物件的藥酒玻璃瓶,倒是沒有什麽異常狀況。
但是當我們走進店内間,店老闆平時居住的地方,窗口吹進來的風輕輕撩起了床單,我們看見床下也有一個玻璃瓶。
黃支隊快步走了過去,拿出玻璃瓶,卻立即浮現出一副惡心的表情。還好,法醫的胃口都比較深,黃支隊沒有一口吐出來。
玻璃瓶裏還剩半瓶酒,瓶底居然漂着一根男人的陽具和兩顆睾丸!
案子就這樣破了。
對店老闆的審訊,我隻聽了一半就提前退場了。眼前的這個店老闆,口口聲聲稱曹雷是心甘情願被他殺死,是心甘情願把自己的陽具貢獻出來給他泡酒喝的,說是他們這種叫冰戀,說那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感情。
從技術層面看,死者的頭部損傷非常集中,如果不是失去抵抗能力,是不會保持一個姿勢讓兇手打擊緻死的。當然,除非死者自己是願意的。
我搖搖頭,表示無奈。對于這種心理變态的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有強忍着嘔吐的欲望,默默離開雲泰,開始新的偵案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