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直接的兇手,”黃支隊說,“不代表她不是共犯。”
黃支隊一語中的,我點點頭表示認可。
“還有,”主辦偵查員說,“曹風生前的住址我們已經找到了,不過既然孟夢已經回老家了,家裏肯定沒人。”
“他們住什麽樣的地方?”黃支隊問。
“曹風在入獄前,在市郊垃圾場附近買了一間小平房。”主辦偵查員說,“幾千塊錢,單間的那種,是當地農戶出售給他的。”
“這個農戶也不了解曹風的信息嗎?”我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不了解。”主辦偵查員說,“當時農戶就是貼了一張告示,然後曹風來交錢,農戶給他個契約,完事兒。”
“我還想說這個曹風是個有房子的流浪漢呢。”黃支隊說,“弄半天是個黑市交易啊。”
“我們現在怎麽辦?”我見今天的話題總是跑偏,急着問。
“既然主人已死,嫌疑人回了娘家,”黃支隊說,“你們去辦手續,我們現在去搜查一下死者的家,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是。”
一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這座位于垃圾場附近的聯排“别墅”區。
這裏有十幾間小房子牆牆相隔,基本都已廢棄,隻有中間一扇小窗挂着窗簾,仿佛有些人氣。我猜,這就是曹風的家。
我們走到小平房的門口,發現這扇小門外的挂鎖并沒有鎖閉,而是孤零零地被挂在門扣上。黃支隊走過去推了一下門,沒有推開。顯然,門被人從裏面鎖上了。
“裏面有人?”黃支隊壓低了聲音說。
“肯定是有人。”我說,“幸虧這附近的垃圾車作業聲音很大,不然我們的車一開到附近,裏面的人就警覺了。”
“裏面會是什麽人?”黃支隊驚愕得連表情都變了。
身側的偵查員下意識地把手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踹門!”黃支隊下達了命令。
門踹開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破舊的房間、一張簡陋的小床和一個正在穿胸罩的女人。
偵查員都是訓練有素的,當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名偵查員已經發現小屋的窗戶被打開了,透過窗戶可以看到窗外開闊地裏一個赤裸的男人正在向垃圾場方向狂奔。兩名偵查員噌的一下都從窗戶翻了出去,追趕過去。
女人見有偵查員用槍指着她,慢悠悠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說:“至于嗎?至于嗎?掃黃掃到人家裏來了?先說好啊,我确實是小姐,但我這次不收費的,不算賣淫,你們可不能把我怎樣。”
原來眼前的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是個妓女。
“你爲什麽會到這裏來?”黃支隊示意大家收起槍。
“我怎麽知道?”女人說,“他帶我來我就來喽。這裏怎麽了,總算有張床吧。我們幹那事兒,總不能在大街上幹吧?”
黃支隊反感這名妓女的調侃,揮揮手示意偵查員把這個女人帶回局裏。
當然,一起帶回去的,還有狂奔五百米後被偵查員按倒的赤裸男人。
審訊室裏,男人一臉驚恐:“我嫖娼,也不至于你們這麽興師動衆吧?”
“别廢話。”黃支隊厲聲道,“你叫什麽名字?幹什麽的?怎麽會在那裏?”
“在……在哪裏?”男人說,“你是說,在我家?我在我家嫖娼而已,怎麽了?”
“你家?”黃支隊湊近男人,惡狠狠地說,“糊弄誰呢?說!你叫什麽名字?”
顯然是被黃支隊的眼神所懾服,男人低下頭老老實實地說:“我叫曹風。”
4
男人的話一出口,我們全體都打了個冷戰。
“曹……曹風?”黃支隊顯然有些意外,盛氣淩人的氣勢頓時折了,“你怎麽可能是曹風?你怎麽證明你的身份?”
男人一臉愕然:“我……我怎麽可能不是曹風?你們是查戶口的?我沒戶口。”
“說不準是監獄管理局登記有誤?”我看男人不像是在說謊,就把黃支隊拉到一邊說,“取個血樣用DNA驗證一下吧?”
黃支隊搖搖頭,走回去接着問:“你這兩年都幹什麽了?”
“我去年從号子裏出來的,”男人說,“然後結婚,然後就做點兒小生意。”
“說謊!”黃支隊想詐他一詐。
“偶爾也偷點兒小東西。”曹風低着頭說。
至此,可以判斷,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曹風。可死者又是誰呢?爲什麽死者的DNA會比對上眼前這個男人?難道真的是登記錯誤嗎?
“你是不是有一個同胞兄弟?”黃支隊問。
還是黃支隊反應快。因爲驚訝,所以我們都忘記了,其實同卵雙生的雙胞胎兄弟,DNA數據是一樣的。
這次輪到曹風驚訝了。
驚愕之後,曹風的臉上盡是鄙夷:“我不想提他。”
監獄管理局沒有出錯,曹風真的有個雙胞胎兄弟。
“現在你是在接受訊問,”黃支隊又提高了聲音,“不想提也必須提。”
畢竟曹風違了法,難免會有一些心虛,見黃支隊咄咄逼人,他也隻好敗下陣來:“我們好久沒有聯系過了。”
“最後一次聯系是在什麽時候?”黃支隊問。
“我入獄前。”
“你爲什麽不想提他?”
曹風低頭不語。
“說!”
“因爲他是個變态。”曹風的臉上又出現了鄙夷的神情。
“接着說。”黃支隊坐回審訊位,示意身邊的偵查員開始記錄。
“他叫曹雷,我們從小父母雙亡,靠流浪爲生,”曹風說,“但我們的關系一直還不錯。直到有一次,我看見他光着身子和另一個裸體男人在幹那事兒。”
“是你入獄前發現的嗎?”
“不是,五六年前就看見了,”曹風說,“後來我們就不聯系了。兩年前我入獄之前,是實在過不下去了,想問他借一點兒錢。”
“他借給你錢了嗎?”黃支隊問,“他有錢?”
“他比我混得好。”曹風說,“他好像加入了一個傳銷組織,幫着看管那些被騙來的人,就像是打手一樣,所以有收入。不過他沒有借給我錢,所以我恨他,從此以後再沒聯系過他。”
“你知道他和多少人有過關系嗎?”
“不知道。”曹風說,“但估計有不少,因爲我以前在街上見過他和一個男人勾肩搭背的,不是之前看到的男人。”
“他住在什麽地方你知道嗎?”
“我們以前租住在一個房子裏。”曹風說,“他在那裏租住了幾年,後來沒聯系就不知道了。”
我們很快來到了曹風的孿生兄弟曹雷以前租住的房屋。可惜,這次我們沒有任何發現。
曹雷的房東一聽我們的來意,趕緊向我們開口抱怨:“我就總覺得他好像不正常,老大不小了,從來不帶女人,和他一起住的總是男人。所以我就不太想把房子租給他,可是他租了好幾年了,我又不好意思開口。差不多一年前,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失蹤了。我沒有辦法就進房子把他那些破爛都扔了,心想即便他回來,我也不租給他了,給他點兒錢就是。”
“你是說,”我問,“現在的房子已經全部清理過了?”
“是啊,我已經租出去了,别人住着。”
“以前和曹雷一起住的男人長什麽樣?”黃支隊問。
“那我哪裏記得?”房東說,“而且他經常帶男人回來,每次都不是同一個人。”
看來這個曹雷還是一個花心的人。黃支隊和偵查員們都露出了一臉的失望,這一條線看來是斷了。
“我覺得吧,”回到專案組後,我說,“可以在一些同性戀交友網站上找找線索。他的男人多是不錯,但我想,隻要一個一個排查,應該能發現一些線索。”
黃支隊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
偵查員們開始了海底撈針的工作,而我又重新回到了百無聊賴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