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就好像有人在摳着窗框一樣。
童若蹭的坐起,看向窗外,卻發現仍然是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甚至連個蟲鳴聲都沒有。
錯覺,一切都是錯覺嗎?
她在期待什麽?
期待冷少辰像以前一樣,從窗戶爬進來,霸道的壓着她,奪取她的一切?
可是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她的期待終究是要落空,童若手撫着窗台。
曾經,這裏有冷少辰的足迹,他就像一個夜晚中的遊俠一樣,推開窗戶,踩着窗台跳進屋子。
這張狹窄的緊夠她一個人睡的小床,曾經卻承載着他們兩人。
童若倒回到床上,臉埋在枕頭裏,肌膚似乎都能感受到冷少辰的體溫。
海水那麽冰冷,他……受得了嗎?
童若整個兒的蜷縮成一個團,難受的低泣,哭得累了,就不知不覺的均勻了呼吸。
“若若,我說過,這輩子,你都别想離開我,就是死,也不能!”冷少辰的聲音響起,修長的身軀逐漸的浮出海面,走上了岸,一步步的逼近。
他身上還挂着水,衣服濕嗒嗒的,水不停地滴落到地上,在地上留下一排冷少辰走過的軌迹。
他的發黏在額上,水珠不斷地順着臉頰滾落。
冷少辰嘴唇泛着青紫色,是長時間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被凍成的,就連瘦削的面頰也泛着青白,看上去就像是晚上出沒的吸血鬼,沒有一絲的人氣。
童若眼看着冷少辰不斷地向自己走近,心中不停地鼓噪。
他沒事!
他回來了!
童若站着,卻發現腿腳一點力氣都沒有,動彈不得,可是一顆心,卻激動的要跳出來了。
冷少辰緩緩地伸出手,童若低頭看着他的手,也泛着沒有人氣的青白,除了手指一如往常的修長。
可是那雙手,手掌上永遠有流不盡的海水似的,不斷地往外冒,不斷地往外冒。
冰涼的海水順着指縫流下,落到地上擊打出“嘩嘩”的水聲,腳下,早已積了一灘水。
“辰……”
童若想開口,卻發現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任她張大了嘴巴,就是有東西卡住了喉嚨,叫不出,喊不出。
她想擡手摸摸他的臉,确認他是真的,可是手也動不了。
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不論大腦怎麽發号施令,身體愣是沒有任何一個部位能夠動彈的了。
隻見仍然流淌着海水,發出“嘩啦”聲音的手伸向她:“若若,我來帶你一起下去。就是死,我也會把你帶在身邊的。”
說着,冷少辰嘴角勾起一彎詭異的弧度:“跟我一起,到海裏去。咱們一起,下……地……獄……”
冰涼的如冰塊一般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冰寒刺骨的海水刺激着她的皮膚,刺骨的寒意一直紮進了骨頭裏。
童若渾身一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能動了,可是胳膊被冷少辰緊緊地抓着。
突然,冷少辰擡起腳步:“走吧,跟我一起,海水其實也不是很涼。”
“你到底是誰!不!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啊……辰!辰……”童若猛的從床上坐起,除了滿身的冷汗,風透過窗外吹進來,垂在身上把汗水吹幹,卻又變得格外的涼。
原來是夢……
童若轉頭,窗戶還開着,似乎是她睡覺前聽到“沙沙”的聲響後打開忘了關上,外面的冷風就順着打開的窗戶灌了進來,吹得她渾身都涼透了。
童若身子冷的發抖,深深地打了一個激靈,這才慢慢的起身将窗戶關上。
風被隔絕在外,透着窗戶縫仍然有那麽一絲絲的滲了進來,發出“咻咻”的聲音。
童若曲起腿,雙臂環住膝蓋,整個人抱成了一團。
盡管窗戶關上了,她還是覺得冷,很冷。
“若若!若若!你怎麽了?”童媽推開門沖了進來,緊張的看着她。
“沒事……”童若搖搖頭,低聲說,“做了個噩夢。”
童媽看看牆上的表,實際上時間過了才隻有一個多小時,童若睡的一直不沉。
看看外面的天色,還黑着,童媽摸摸她的頭:“若若,再睡會兒吧!放松心情,不然對孩子不好。”
現在如果要說服童若,她肚子裏寶寶的健康是最管用的一個辦法。
童若可以不爲自己着想,但是絕對會爲她肚子裏的孩子着想。
果然,童若點點頭,又躺了回去。
“若若,要不我在這裏陪着你吧!”童媽說道,她不放心,要是童若再做噩夢怎麽辦?
童媽不能确定童若會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到了自己,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不用了,媽。你本來睡眠質量就不好,晚上跟着我睡,我翻來覆去的你又休息不好了。”童若說道。
“你這孩子,這時候還擔心我的什麽睡眠質量幹什麽,你都做噩夢吓成這樣了,我能放心嗎?”童媽說道。
“真沒事,我……想自己一個人呆着。”童若說道。
她不想讓自己的所有情緒都被人看到,即使是跟自己最親近的母親,她也不願意。
自己脆弱的一面,隻要自己慢慢的守着就好,不論是什麽傷口,也隻由自己舔舐,自己品嘗自己的血腥味道,個中滋味也隻要自己知道就好。
在有母親陪伴的房間裏,獨守一份孤寂。
“好。”童媽歎口氣,“那你有事就喊我,千萬别自己硬撐,不然我更沒法休息好,總擔心你,知不知道?”
童若點點頭:“嗯。”
漆黑的夜,碼頭上仍然是海浪拍打岸邊的呼嘯,這次沒了剛才有那麽多人在的熱鬧,聲音變得格外的大,在這冰冷的夜顯得格外的猙獰。
就在靳言諾帶着童若離開沒多久,幾乎就是前後腳相互交錯的時間,一輛寶馬七系駛進了碼頭。
“吱……”
車猛的停了下來,車門被“砰”的一聲,用力的打開,車門感覺就像是一張廢鐵一樣,來回的晃蕩。
就在這輛車停下來的同時,後面一輛奧迪A8也緊跟着停了下來,車門同樣沒有遭受到什麽好的待遇。
喬仲軒氣急敗壞的下了車,身後的奧迪内,裴峻也跑了下來,邊跑邊氣急敗壞的喊道:“都給我跳下去救人!”
說話間,帶來的手下就紛紛跳進了海裏。
海裏響起陣陣水聲,與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顯得格格不入。
“嘩啦……”
水聲響起,漆黑的海面,隐約能看到一個人冒了出來,露出一顆黑漆漆的頭顱。
“阿泰!是阿泰!”喬仲軒瞪大了眼,再一看,阿泰胳膊裏圈着一個人的脖子,正是冷少辰!
“快!快去幫他!快去!”裴峻趕緊吼道,扯破了嗓子,在空氣中發顫。
那些人趕緊圍了上去,一個人接住阿泰,一個人接住冷少辰。
阿泰爲了在海裏保住冷少辰,如今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能把冷少辰帶上來,所能堅持的隻有那麽一股勁兒。
一旦這股勁兒消失,阿泰也就完了。
喬仲軒和裴峻分頭,把繩索放了下去,将阿泰和冷少辰給拉了上來。
冷少辰被平放到地上,渾身全都浸滿了海水,臉蒼白的發青,一雙唇也成了青紫色,竟和童若夢裏的一模一樣。
喬仲軒在他胸口摸索,查看他的傷口,突然摸到一處堅硬,巴掌大的方盒子。
喬仲軒從冷少辰的懷中拿出盒子,盒子已經被子彈穿透了,打開一看,曾經屬于童若的項鏈就放在裏面,第二顆星星吊墜出現了一絲裂痕,恐怕就是被子彈給打裂的。
喬仲軒和裴峻對視了一眼,裴峻接過喬仲軒手中的盒子。
喬仲軒忙給冷少辰做急救,别的先不考慮,重要的是先把冷少辰救下來再說。
胸口不斷地被按壓着,終于,海水從冷少辰的嘴角溢出。
喬仲軒站起來,吩咐手下将冷少辰抱起,小心的拖着他,始終讓他保持平躺。
“先把少辰帶回我的研究室吧!那裏是我的私人研究室,設備都齊全,這事不能讓外界知道。”喬仲軒說道。
裴峻點點頭,和喬仲軒上了一輛車。
“阿泰怎麽樣了?”車子開啓,喬仲軒問道。
“阿泰沒事,我讓後頭的人跟着這輛車,一起去你的研究室,阿泰醒來以後第一個想見的應該就是少辰。”裴峻說道。
喬仲軒看着仍在昏迷的冷少辰,要不是他還有點出氣兒,真會認爲他就這麽死掉了。
喬仲軒的臉色很難看,鐵青着臉說道:“真沒想到這家夥能癡情到這地步,明知道今晚會遇到什麽事兒還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