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童若告訴自己不要在意,要忘記,可是愛到深處,要忘記又談何容易。
人常說時間能夠沖淡一切,可是那是需要經年累月,慢慢的沖淡,現在的童若做不到這一點。
她要生活,不能不看電視不看報,可是一打開電視,攤開報紙,總能被迫的看到冷少辰的消息,每每到這時,她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痛。
看着靳思瑗臉上的笑,不管那幸福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她都覺得礙眼,想到自己腹中的寶寶,她總會免不了的恨。
童若不是聖母,沒法做到人打了自己一巴掌仍然會笑臉相迎,她的性子也是憎惡分明的,就像過去她從不掩飾對靳思瑗的厭惡一樣。
捏着報紙空白邊緣的手跟着心一樣的擰緊,緊緊地擰着報紙的邊緣,報紙發出“沙沙”的聲音,指尖白了大半。
“若若。”靳言諾把她手中的報紙按到桌子上,蓋住上面冷少辰的照片。“受不了就别看了,這樣受折磨的隻有你自己。”
童若放下報紙,她恨冷少辰,可是更恨自己,恨自己到了如今這地步還是放不下他,恨自己到了現在還是心軟的怕他出事。
她擡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靳言諾,将靳言諾眼底的情緒都看在眼裏面。
“靳學長,我昨天聽到你和沈宗的電話了。“童若說道。
靳言諾瞳孔一縮,雙拳下意識的握緊:“你都聽到了,想說什麽?”
童若笑笑,笑容很苦:“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我想保護冷少辰,可你也想保護自己的父母,如今的我并沒有什麽立場阻止你做這些事。”
“想保護他?”靳言諾苦澀的扯唇,“就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還是想保護他嗎?”
童若深吸一口氣,瞳孔微微的顫了一下:“是,我恨他,可也無法狠心到要了他的命的地步。”
她掌心按着自己的小腹,傳遞着溫暖,希望裏面的寶寶也能感覺得到。
“不管他承不承認,說到底都是我孩子的父親,他該叫一聲爸爸的人。”童若說道,看向靳言諾,“靳學長,放心,我不會讓你爲難,如果他真的逃不過那就是命。”
“但是你什麽時候行動,我想讓你帶上我,我要在一旁看着他。”童若說道。
“若若你……”靳言諾吃驚的看着她。
“讓我過去吧,我會躲在暗處,不會給你造成困擾的。”童若說着說着,鼻子有些發酸,吸吸鼻子繼續說道,“就算他不要我也好,或許這将是人生的最後一面,我想……見他。”
靳言諾點點頭:“行動的時候我會來接你。”
童若苦笑,他還是不信她,所以連具體的時間和地點都不告訴她,是怕她會偷偷地通知冷少辰吧。
她是真的怕,怕這次會是和冷少辰的最後一面。
這次談話之後靳言諾就沒有再露面,等靳言諾再次出現在病房的時候已經是一個禮拜以後的事情了。
“若若。”靳言諾推推正在熟睡的童若。
童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意識還不怎麽清楚:“靳學長?”
“時候到了,走吧。”靳言諾說道。
童若還沒反應過來,眼睛發直,好半晌才突然坐起來:“你們……”
“換身衣服,走吧。”靳言諾說道。
童若起身,才發現自己腿腳發軟,就連掌心都開始往外冒着冷汗。
她從衣櫥裏随意的拿出兩件衣服去洗手間換上,外面的天黑漆漆的,帶着深夜裏的寒冷。
童若看看表,是一點鍾。
車正往海邊的方向行駛。
“冷少辰今晚會有一批軍火運過來,定在八号碼頭交易。”靳言諾說道。
“他……”童若瞪大了眼睛,雖然現在是半夜,可是定在那裏也未免太大膽了吧。
“冷少辰可沒有什麽不敢做的。”靳言諾挑眉說道。
車子駛進碼頭,一輛輛巨大的集裝箱很好的遮掩了他們的位置。
童若從車上下來,海邊的風要比任何地方的都大,吹得她的風衣下擺不斷地飛舞,吹亂了她的發。
“靳少。”張徹跟在靳言諾的旁邊,拿出手機放在靳言諾的眼前。
靳言諾低頭掃了一眼,看清屏幕上的信息便點點頭,張徹很快就把手機給收了起來。
“就這些人嗎?”童若不禁奇怪的問。
雖說靳言諾是有備而來,冷少辰在明,他在暗,以暗打明,可是就憑這幾個人,恐怕不能把冷少辰給怎麽樣吧!
靳言諾微微的勾唇:“警方的人當然也在這裏,不過在暗處藏着。”
童若顫了一下,本來夜風感覺就把身上的衣服給吹透了,如今聽到靳言諾這話,渾身上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要是後悔了,我讓張徹送你回去。”靳言諾說道。
童若垂着眼,搖搖頭,随即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看着他:“靳學長,真的就不能……放過他嗎?”
靳言諾深深地看着她,卻是不容反悔的堅定:“不能。”
童若的心就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悶悶地喘不過起來,喉嚨酸澀的要命,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走吧。”靳言諾說道,拉起童若的手。
童若下意識的看向四周,不知道那些警察都躲在哪裏。
“他們不會讓你看見的。”看出童若的想法,靳言諾淡淡的說。
童若胃一抽,不再四處找尋,老老實實的跟着他。
岸邊,被風卷起的海浪不斷地拍打着水泥的碼頭,偶爾濺起的水花落在冷少辰的身上,外套都被風吹得鼓了起來。
短發被風吹亂了,額前的發時不時的遮擋在眼前,讓冷少辰不悅的皺起了眉。
“辰少,你明知道今晚靳言諾會來,爲什麽還堅持過來?”說話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一直跟靳言諾有聯系的沈宗!
“是啊,辰少,反正俄羅斯那邊已經收到了你的消息,今天不會把貨運過來,咱們爲什麽在這裏等着徒增危險。”阿泰也跟着說道。
平時冷少辰的命令,他一定二話不說的遵從,一句廢話都沒有,可是現在明顯情況不一樣。
沈宗早在靳言諾第一次找他的時候就把這件事告訴冷少辰了,明知今天危險,靳言諾打定了主意是要他的命,爲什麽冷少辰還要過來!
“這是我欠童若的,她對我心中有恨,或許這次能讓她好過點吧。”冷少辰喃喃地說,聲音很低,就像是自言自語,輕飄飄的傳進沈宗和阿泰的耳中。
說罷,冷少辰看向沈宗:“你這樣幫我沒關系嗎?”
沈宗笑笑,雙手抄進口袋裏:“其實從我第一天進入‘龍騰’,辰少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嗎?以辰少的謹慎,怎麽會讓來曆不明的人接近到你身邊。”
“我用人一向喜歡冒險。”冷少辰勾唇,那樣子看上去感覺很不着調似的,一點身在危險之中的自覺都沒有。
“我是知道你的身份,可是這樣更好玩不是嗎?而且你也确實有能力,真正能親近我的人沒幾個,所以我從不擔心。”冷少辰說道,“倒是你,恐怕警方和靳言諾也不會想到你會翻過來幫我吧。”
沈宗食指扶一下眼睛,微微一笑:“我要的是一個能真正賞識我的主子,而不是随時準備把我當成炮灰來犧牲的腐朽權力體系。”
“官家裏邊的那點破事,辰少應該比我更清楚,就連靳言諾來找上我,何嘗不是抱着犧牲我的心思,如果我真的背叛了你,辰少你肯定不會放過我,到頭來我總是一個死,跟着那些人倒不如跟在你身邊。”沈宗說道。
冷少辰笑笑:“那麽希望我沒有信錯你。”
“不會的,辰少你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是嗎?”沈宗說道。
“那倒是。”冷少辰低笑一聲。
就在這時,遠處的船靠岸的鳴聲響起,一艘至少百噸的貨船正緩緩地朝岸邊駛來,做着靠岸的準備。
“那批貨雖然沒來,可是也得做做樣子給靳言諾看,免得他們生起戒心。”阿泰說道。
冷少辰點點頭,聲音森寒了下來:“動手!”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退了開來,同時,集裝箱上隐隐有人影浮動。
冷少辰目光一凜,右手握着槍,左手往心髒的位置摸了摸,才又寬下心來。
童若被靳言諾拉到暗處躲起來,童若看着黑暗中冷少辰挺立的身影,發絲和衣服在風中飄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