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冷少辰現在都還哆嗦着,隻能靠着不斷握緊的雙拳和拔高的音量來掩飾自己的驚恐。
“對不起。”童若喉嚨滑動了一下,“讓你擔心了,我隻是想回來清靜清靜。”
“什麽意思。”冷少辰皺眉,在醫院裏還能有人擾着她?
童若擡眼,一雙眸子因爲心底不安的情緒而晃動着。
冷少辰看着她的雙眼,喉嚨忽然像是被什麽給卡住了一樣,又疼又酸。
他知道她的眼一直很好看,又大又亮,尤其是含着水霧的樣子,就像是星星似的。
可是童若現下這種目光,卻狠狠地撞擊了他的心髒。
那是不經意間透露出的控訴,一閃而過,便被她很好的隐藏了起來,可是冷少辰一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到底還是把她這抹小心隐藏的情緒給捕捉到了。
靳思瑗真的跟她說了!
這是冷少辰的第一反應,可他依然不動聲色的。
童若咬咬牙,她本來是想裝傻,就這樣算了,可是冷少辰一回來就把這茬給說起來了,她心裏面發酸,那怨就更深了。
童若抿抿唇,喉嚨有些酸,吞咽了一下,出聲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變得有些啞。
“今天下午靳思瑗來找我了。”童若說道,“她能找我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反正上門挑釁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幹,我就是想圖個清靜而已。”
童若咬咬唇:“我現在不看電視不看報紙,不去接觸外面的信息,就是不想胡思亂想。”
說着她深吸一口氣:“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不想再有個人來告訴我近來外面都發生了什麽,那些記者樂此不疲的在跟蹤誰的新聞。”
“她跟你說了什麽?”冷少辰下巴緊繃着,那聲音沉沉的,低低的,有點微怒。
童若分不清他這怒氣是因爲她的抱怨,還是因爲靳思瑗來跟她說了什麽。
“你覺得她會跟我說什麽呢?”童若馬上接口,突然又後悔自己的嘴快。
心裏邊帶着怨,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明明下午回來的時候,就想說幹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既然說了要信他那就信到底。
可是到底,話說到了這份上她這脾氣就是忍不住。
她這話換來的是冷少辰的沉默,冷少辰也不想提起訂婚的事情,他甯願這件事像一根刺紮在兩個人的心裏邊,也不想親口承認了它。
童若眨眨眼,驅散眼裏的霧氣,嘴有些抖。
她舔了舔唇,才說:“抱歉,我不想跟你吵架,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一聲靳思瑗下午來找過我了。”
童若笑笑,帶着點自嘲的味道:“其實就算我不說,也會有人告訴你不是?我不想你以爲我有什麽事情瞞着你。”
冷少辰心中一痛,童若這句無心的話正正好好就撞進了冷少辰心裏那塊最脆弱的地方。
童若現在什麽都跟他說,可是他卻有事瞞着她!
“她說了什麽?”冷少辰沙啞着聲音問道。
童若咬咬牙,呼吸了幾下,換回幾秒鍾的時間,好像一口氣說出來就會窒息似的:“她說你們就快訂婚了,報紙上鋪天蓋地全是這個消息。她說媒體這麽明目張膽的刊登,你卻不表态,就算是默認了。”
下午她對靳思瑗說的斬釘截鐵的,說她信任冷少辰,其實靳思瑗的話她也聽進去了。
冷少辰是什麽人,靳思瑗清楚,她更清楚。
至少靳思瑗這話說的沒錯,冷少辰不表态,其實就是默認。
她不明白,冷少辰爲什麽要這麽做。
她也沒有自信,自己對他的這份信任究竟還能維持多久。
冷少辰緊咬着牙關,上下牙咬着,對着牙龈都疼了,臉上骨骼也清晰地印了出來。
“那你呢?你信她的話了?”冷少辰說道,緊握着雙拳。
誰也不知道此時他心裏的怕,生怕童若信了靳思瑗的話,表面沒什麽,可是已經在偷偷琢磨着要跑了。
這事這女人從來就沒少幹過,冷少辰吃過虧就學會防着了,那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童若,好像她随時都會消失一樣。
童若想說她信了。
其實她一直都是信的,從媒體爆出這些新聞,冷少辰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時候她就信了。
可是她還是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冷少辰不來跟自己說這些是真的,這些就不是真的。
她嘴上說答應過冷少辰要相信他,就一定要做到,可是這何嘗不是在麻醉自己,告訴自己你信他,學着信信他,不會少你一塊肉。
最壞的結果是最後你的心碎的七零八落再也找不回來。
信他,可是他騙了你,你會心傷心痛。
不信,你現在就會痛得死去活來。
既然信不信的結果沒什麽區别,爲什麽不去嘗試一下信任?
所以她就慢慢的等,等到他真的說“童若我要訂婚了”的那天,恐怕就是她的末日了吧!
童若紅着眼,吸吸鼻子:“我還是那句話,我隻信你說的。”
隻是這一次,話中少了堅定,多了份乞求,連帶着那雙泛紅的眼都跟着染上了惴惴不安的情緒。
冷少辰,千萬不要負了我的信任,不然你負的将不隻是我這份心,還有我這條命!
她不會傻傻的爲愛去死,可是她知道這以後她就是一副軀殼。
嘗試過愛的味道,也嘗試過被愛傷到的苦,她以後恐怕都不再敢嘗試這個世界上最刺激的雙人遊戲。
她從來就不像自己表現出的那般堅強,相反她卻是最經不起傷的人。
冷少辰喉嚨滑動了下,咽下的盡是無盡的苦澀,突起的喉結看上去就像是在喉嚨裏含了一顆糖塊,順着他吞咽的動作滑動。
冷少辰微微張嘴,沉重的吸了一口氣,還帶着呼吸的聲音,在寂靜的兩人之間,這聲音顯得比平時放大了無數倍,分外的明顯。
他向前踏出一步,緩緩地伸出手。
童若低着頭,從剛才說完了那句話她就把頭低下了,她不想讓他看清她眼裏的無助與乞求。
如果這真的是最後的時間,她不想讓自己在他的記憶裏顯得卑微,這讓她感覺很廉價。
因爲低着頭,眼裏的霧氣肆無忌憚的染上了睫毛,在睫毛上生起了水珠,把睫毛染得更黑。
這些都被額前的發擋住,冷少辰沒看見。
隔着眼中那一層薄薄的霧氣,她看到了冷少辰擡起的手。
他那雙手真好看,帶着瑩潤的白,幹幹靜靜的,就連指甲都修剪的整齊,不像有些男人還會留指甲,長長地指甲都泛了黃。
他想跟她說:“乖女孩,不哭。”
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沒了這個資格。
她之所以會哭到頭來還是因爲他傷的,濃眉緊緊地打成了結,揪揪着,就像他此時的心一樣,也在揪疼着。
童若每一次隐忍的啜泣,都像是針一樣刺着他的心。
“辰,我信你,我努力地做到我答應的。”童若低泣,聲音止不住的顫抖,還帶着鼻子被堵住的悶聲,聽在冷少辰心裏疼得要命。
“可是……可是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有什麽事就告訴我,如果你真的要訂婚,也告訴我。”童若哭着說,“我不想自己的信任到頭來變成可笑的鬧劇,那會讓我覺得很傻。”
“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别讓我傻傻的成爲笑話。”哭着,雙手用力的環住冷少辰的腰。
她想要留住他,真的很想,對這個男人的愛已經深入骨髓,她戒不掉,也移除不了,最後唯一的卑微的請求,就是請求這個男人對自己誠實。
冷少辰咬着牙,眼圈也泛起了紅,她果然察覺到了嗎?
“我答應你。”冷少辰說道,聲音裏帶着難以察覺的哽咽。“我答應你,會告訴你,可是若若我想讓你知道,不管以後發生什麽,其實或許并不像你想的那樣。我隻求你給我點時間,再多給我點時間,讓我告訴你,你的信任不會白白付出,久了你自然會看到事情的真相。”
“隻是在此之前,别離開我,在你想要離開我的時候,就再多給我一點點時間,好不好?”冷少辰說道。
他的女孩太敏感,太聰明,能說出這番話必定是已經察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