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鏡花水月

蘇挽月覺得自己已幾近成魔,擡了她傷勢未痊愈的右手起來,筋骨扯動間,心如刀割。

牟斌實在不忍她這幅模樣,再拆了數十招,一直是守勢,本想拖着逮到機會不讓她受傷,将人拿下。但還未等到那個時候,就見雲天拎了繡春刀也加入進來了,“抱歉,皇上催得緊,要速戰速決。”

雲天也知這事場面上不太好看,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子。

“不必過來!”蘇挽月瞥見楊甯清要出手相助,急忙怒喝一聲,長劍一劃,地上深深一道印子,透雪而過,地上青磚碎了半寸。

“皇上,替你征戰沙場的将軍,抵不過一個蠻不講理的侍寝之人麽?您就是這麽愛才的麽?”蘇挽月直勾勾盯着不遠處的朱佑樘,其實這件事情不是這麽算的,但台面上來講,她出手教訓獨孤十二的原因,隻能是維護鎮北将軍。

“姓蘇的,你未免管得太寬了!”獨孤十二待不住了,被人當面這麽講,臉上很是挂不住,手上連發三枚袖箭,又是要來一決高下的架勢。

蘇挽月輕飄飄躲過,她是個很奇怪的人,先前能恭敬跪着去道歉,現在眼裏一粒沙子也容不得了,隻是直直盯着朱佑樘,“皇上,我要你說。”

朱佑樘擡了擡眼皮子,冷冷清清回了句,“朕要寵誰,由不得你來幹預。”

這句話話音剛落,陡然蘇挽月的戾氣就增了三成。

黑氣凝聚在劍刃周圍,若有似無,飄渺至極,像她身上的黑衣。

蘇挽月右眼角的那朵花忽然裂開了,每一瓣紋路,都淌出了血來,這一幕出現得太過突然,讓周圍的人都驚訝無比。

唯獨隻有蘇挽月,毫不在意,眉骨下的眼睛,像黑洞一般,看不出生氣。從那花瓣中淌出來的血,蜿蜒過曼長的瓜子臉,在她尖下巴那垂落。那血細細的幾絲,看上去不是特别觸目驚心,卻仿佛一種詭異的妝容,襯得她有些妖異。

“那好,我就割了你的心頭肉。”蘇挽月冷笑的聲音,絕情中帶着些寂寥的絕望。

雲天和牟斌雙雙,心顫了下,他們都知道,蘇挽月說出來的話,都不是玩玩而已。幾招過後,牟斌拿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劍身上也殘破開來,再一招,是雲天接的,直接踉跄了幾步,有些狼狽。

雖說他們兩人沒有使全力,但以二敵一仍然不見占上風,蘇挽月的武藝已經早勝當年了。挽了幾個劍花,長發飄飄間,有些恣意逍遙之感。長劍襲來,那籠罩在劍身上的黑氣,仿佛是沾上的一層毒氣,讓人稍微受個皮肉傷都不敢了。

的确,她劍身上的黑氣是種毒藥,無需塗在劍刃上,由她握劍的手傳來即可。

蘇挽月很多年前,就知自己體質異于常人,也難怪冷霜遲要拿走她的翠蛇,但那些都不會再困擾她了。人活到一定年紀,自然就會開竅,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是不會讓人練到一等武藝的,任何事都有捷徑。

朱佑樘依舊長身而立站在那,事不關己的漠然神情。垂頭看了看懷裏的獨孤十二,拍了拍她腦袋,“别怕。”

“我哪有怕了……”獨孤十二皺着眉頭,嘟囔了句,嘴巴翹得老高。

朱佑樘笑了下,衆目睽睽下,低頭含了她嘴唇幾秒。

那邊打得風生水起,蘇挽月幾乎要把地都掀翻過來了,她隻是似乎還不習慣用劍,但手法仍是很快。凡是那柄劍掃過的地方,一片狼藉,若她手裏的是龍鱗,效果可能更驚人,何況她現在右手有些僵硬,破壞力依然無敵。

雲天繡春刀刺了過去,沒敢真往要害刺,就願讓蘇挽月拆了這招,牟斌恰好翻身從後心偷襲,能奪了她手裏長劍,兩人再好制住她。

但蘇挽月反應太快了,長劍斜斜劃了半個圓弧,雲天的繡春刀被帶到了旁邊欄杆上,再稍一使勁,刀身折斷,漢白玉的欄杆上出現一道長長的口子,他那柄黑鋼鍛造的繡春刀,竟然是被蘇挽月内力給震斷了。雖說保不齊楊甯清的劍也是稀世珍寶,但硬碰硬中,勝負懸殊已分。

雲天愣在當場,蘇挽月身形往後退了半步,牟斌左手成鈎,朝着她的面門襲去。但她臉上的血流得更多了,那朵花的每一瓣花瓣,都被染得妖豔非凡,她眼睛紅通通的,看得牟斌又不忍心。

“莫殇,你要去幹什麽?那邊兩大高手聯手,怎麽會輸呢,再說,三個男人欺負個女人,似乎有失道義。”張菁菁自然是看得到雲天處了下風的,見莫殇有提劍之勢,輕輕淡淡說了一句。

“是。”莫殇站着沒動了,手放了下去。

朱佑樘擡了下眼皮子,看着幾步之遙的人,沒怎麽放在心上。他知道張菁菁那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的确,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一場鬧劇。隻怕人人都以爲錦衣衛是草包,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聯手還打不過一個女子。

“她武功以前沒這麽厲害啊。”獨孤十二有些怕冷,縮在朱佑樘懷裏。朱佑樘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像裹小兔子一樣摟她在裘衣下頭,純碎是來看戲的架勢。

“哦?你以前見過她?”朱佑樘問得意興闌珊,修長的眼睛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喜悅。

“也不是,以前在兵部當差,聽過啊。”解釋了句,不是太好的答案。

牟斌和蘇挽月卷到了廣場中央,兩人十米之内,都是打鬥的範圍。朱佑樘一時間,覺得武舉的殿試好像提前了,看得饒有興緻。不愧是錦衣衛指揮使,招招防禦也沒有落什麽下風,但好像再這麽下去,好像蘇挽月會赢。拆了數十招後,牟斌在退了半米。

“皇上,爲什麽不要夜枭來打呢?他不是最厲害的麽?”獨孤十二像個小孩子一樣。

朱佑樘扯着唇笑了笑,“你覺得朕會爲了護你,把所有底牌都拿出來?”

獨孤十二身體一僵,沒有說話。

朱佑樘擡手撫着她順滑的秀發,輕聲說了句,“要聽話,聽話的孩子才有糖吃。”

又擡眼看了看那邊戰況,牟斌仍是不出狠招的話,十招以内,必定敗下陣來。朱佑樘不禁在想,等下怎麽辦,難道真把懷裏的人交出去讓蘇挽月砍了?不行,她還有用。頭疼得在想,讓宮裏的錦衣衛都來捉拿蘇挽月的話,事情又似乎鬧得太大。蘇挽月那麽心高氣傲的人,甯願死在當下。

冷漠的丹鳳眼挑了挑,一瞬間想過幾種對策,但都被一一否決。

沒等朱佑樘想好怎麽辦,卻似乎已經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楊甯清神色凝重奪過莫殇的刀,這次沒等蘇挽月的反抗或者拒絕,腳下生風就卷入了戰局,但卻是以對手的身份,“牟指揮使,您處處心慈手軟,是打不過挽月的。”

一招“砍馬金刀”,畢竟是楊甯清,擋得蘇挽月攻勢緩了幾分,也讓牟斌退出了戰圈。兩人皆是黑衣,漫天之中隻剩模糊了的兩個黑影,瞬間鬥了數十回合。楊甯清常年在外征戰,早已身經百戰,且他不似牟斌一樣處處留情,狠下心來就要制住蘇挽月。

“挽月,你莫要入魔道。”一個空擋,楊甯清退了幾步,地上已經一片狼藉,凡是被她劍氣掃過的地方,白雪宛然成虛渺黑煙,詭異非常。

“連你也擋我?”持劍立在那兒,蘇挽月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太過可笑。

楊甯清額上的傷口仍在淌血,順着眉骨淌下來,眼睫毛濕潤了一片,半張臉如修羅,但表情又是凄厲而痛苦。蘇挽月看了看他的臉,轉身又看了看被擁在懷裏的獨孤十二,最後眼神落在那個懷抱的主人身上,精緻如前的一張臉,溫潤端方,冷漠又孤傲。

蘇挽月扔了劍跪倒在地上,黑氣散盡,她卻仿佛不堪重負一般,口中鮮血噴湧而出,她伸手去捂,但溫熱的液體從她指縫中流過。那樣子即憔悴又苦不堪言。

你無論再怎麽小心,一掬水捧在手心,終究會流逝,她以前抓不住的東西,就算現在變成了性命攸關的鮮血,也隻能放任它們淌走。

血留在已經狼藉的雪地上,紅得妖豔又讓人心酸,蘇挽月低低咳嗽起來,悶聲在肺裏。

那雙墨雲的皂靴走到跟前,蘇挽月沒有擡頭,旁邊寂靜無聲,連風聲也沒有。

“蘇挽月,你若沒打夠,十萬禁軍奉陪到底,隻是那時候,你就是死路一條了。”那聲音依舊清冷,眼前的長袍精緻得看不到一個針腳,滾着金線,蘇挽月想伸手去抓,但被自己手上的血吓到了。

一樣是下雪天,好像回到了他們最初見面的那天。也是這樣,她跪着,看一個遙不可及的背影。而這次,她已經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都不準管她,都退下。”朱佑樘發話了,最後沖着楊甯清下通牒,“她在這跪到申時,你可以來帶她走,在此之前,你若是違抗,休怪朕不留情面。楊甯清,你今天已經惹惱朕很多次了,好自爲之吧。”

蘇挽月始終沒有擡頭,血留下來,已經染紅了前頭的一小片血地,她沒有力氣去管,隻是擡手蹭掉了眼角的幾滴眼淚。不知過了多久,好像人都已經走空了,周圍寂靜得可怕,越是空曠的地方,了無人煙的時候,越是讓人慎得慌。

擡了擡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前頭的小金爐上頭,鬼使神差般,爬了幾步去端了那個早已經沒了溫度的暖爐在懷裏,地上抖落的煤渣好像在嘲笑她一般。

蘇挽月怔了怔,呆呆跪在那,這次雖然傷心到要死了,卻已經掉不出眼淚了。

“楊将軍,挽月剛剛是怎麽了?”出神武門,離了太和殿廣場,楊甯清卻沒有直接出宮,他是要在這扇門口等着蘇挽月到申時的。

聽着雲天的問,楊甯清茫然側過頭,眼神之中,有着藏不住的疲憊。

“您的傷要不要緊?要不要叫太醫?”直到楊甯清回過頭來,雲天才看着那張血迹斑斑的臉,看上去有些怖人。

“不要緊,一點小傷。”楊甯清搖搖頭,背靠着朱紅色的宮牆,長長歎了口氣。

“是以蠱助力,你們難道都沒奇怪過她眼角的扶桑花麽?”過了片刻,楊甯清漠然說出口,語氣蔫蔫,甚是乏力。

“成化二十三年,她從江南回來便有,我雖奇怪,也沒怎麽問過。”牟斌想了想時間,皺皺眉頭,那一年發生很多事,先是萬通暴斃,而後先帝大病,太子被壓入宗人府。小甯王蓄意謀反,煙雨樓蠢蠢欲動,宮中和朝廷亂得像一鍋粥一樣,直到太子出獄,才将局勢穩定。

那樣風雨飄搖的環境中,誰也不會把過多目光放在蘇挽月的臉上。

“可能你們有所耳聞,但并不知曉實情。當年張皇後和萬通聯手,囚禁挽月于永甯宮,挽月被毀容貌,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勢力不足以扳倒她們,并沒有翻臉。”楊甯清頓了一頓,像是在整理思緒,繼而幽幽再續,“她的臉是治不好的,冷霜遲以蠱蟲入她身,就變成了她眼角上的那朵妖物。”

“你爲何這麽清楚?”先不管那些話是真是假,牟斌沉聲問了句。

楊甯清冷冷一笑,他裏頭穿着朝官武服,绯色的官服上繡着獅子圖案,這是一品武官的标志,“楊某這些年雖身在塞北,但坐在這個位子上,無一天不是腥風血雨。你們二位身在局中,論視野,論手段,好像都是楊某比較占便宜。”

誠然,會有孑然一身的清官,如前朝的于謙于丞相,一身剛正不阿,不屑與人爲黨。但政治上的事情,太多時候是需要盟友的,楊甯清位高權重,永遠都不乏拉攏他的人。

“挽月武藝大增,全是憑蠱蟲的功力?”雲天性子比較急,他沒有牟斌那麽謹慎。

“也不全是,我得到的消息,她的面貌因爲蠱蟲而恢複,又是冷霜遲親自下的蠱,功效也許遠遠不止如此。她身體裏,也許不止一隻蠱蟲,也許……她去修了巫道,也說不定……”楊甯清的話有些混亂,他隻肯定與冷霜遲有關系,但他的勢力,還不足以把事情盤剝縷析得分毫不差。

“以蠱蟲修巫道,最後會怎麽樣?”

“最後怎樣很難說,經年累月,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植入一隻蠱蟲,到後來,被蠱蟲吃光了身體,就會變成傀儡。”楊甯清面無表情,連緊皺的眉頭,也顯得那麽沒有生氣。

雲天倒吸了口冷氣,牟斌卻是默不作聲。

“有什麽事情,值得她這麽逼自己呢……”牟斌長長一聲歎,像是把精氣神都給歎沒了。

“當年她獨自出宮,可能隻是一時傷心。兩年前她離開京城時,你以爲她還隻是心灰意冷麽?或許她覺得天下人沒一個靠得住,便斷了自己後路,就算憑邪術變得強大也無所謂。容顔隻是鏡花水月,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用巫蠱恢複了容貌,就能知足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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