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是如何了?”但可惜結果肯定不是那樣,不然蘇挽月會投身到了天道,而非人道了。
“阿修羅道極爲複雜,若是走了一步邪路,就不能成爲‘正神’。隻能成爲‘邪神’或者‘邪鬼’了。水無憂最終作祟人間,憑其龍族的血脈興風作浪,黃河一場大水,伏屍百萬,佛祖大怒,将其貶入煉獄。”老者悠悠說着,看得出來他年紀很大了,話語之中那份不急不緩的态勢,不經曆歲月的洗滌是沉澱不出來的。
“水無憂爲何要作祟人間?是什麽樣的怨氣,讓她做這樣的傻事?”蘇挽月沉聲一問,她忽然有些慶幸,一個輪回将前世今生斬斷。既因爲新生的記憶和軀體,也因截然不同的一段路,若是生生世世都就着那樣的宿命走下去,未免也太無奈和凄涼。
“因爲佛祖将優昙尊者貶入了人界,水無憂不服,甯願魚死網破。”
“這又是爲什麽?”
“一個天道,一個阿修羅道,本事師徒卻執意相戀。優昙尊者最終不肯悔改,師徒之間,六道之間,無法容下這一畸戀,這就是緣由。”話語剛落,四周寂靜無聲,隻剩下榕樹的葉子沙沙作響。
蘇挽月很是震驚,就算已經将煉獄苦楚忘得幹幹淨淨,那段往事輕巧被人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動魄驚心。誰都要爲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價,優昙尊者是,水無憂也是,一個從天道淪爲人道,一個在煉獄受五百年煎熬。
“如果我的前世是水無憂,那優昙尊者的現世是誰?”輕聲問了句,蘇挽月有些不想聽答案。要是一切皆有緣由和因果,那前世的紅蓮行者是現在的破魔人,前世的水無憂是現在的蘇挽月,那優昙尊者,應該隻有一個人是能是他。那抹笑,那種雲淡風輕的語氣。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是當今太子朱佑樘。你們本生生世世不再可想見,但佛祖念你在有忏悔之心,令你們今世得以相見。你切勿再造業障,需一生向佛不可爲逆,今生也要盡心盡意輔佐朱佑樘,承受常人不可承受之痛,曆經常人不可經曆之苦。你本屬阿修羅,容顔貌美,擅長迷惑他人,但切記不可讓太子過于沉迷于你,他這一生,是屬于黎民蒼生的。”
蘇挽月苦笑了下,生生世世不得相見,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過殘忍。那跨越了六百年,無非是來見前世的戀人,否則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無奈。隻是又如何呢,正如别人所說,他的這一生,應該是屬于大明的。
下山的時候,蘇挽月什麽話都沒有說,直勾勾盯着腳下的路。牟斌見她面色有異,也是一直沒有問什麽,隻是靜靜陪着她走。山風吹在臉上,似乎能穿透皮膚,讓人腦子清醒一些。蘇挽月此刻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似是層層微波逐漸蕩漾開來,濺起心海的漣漪。還在揣摩自己的心意,還在反思自己的人生,還在謀劃自己的明天,隻是有時候想要暫時擱淺某些極盡傷神費心的事情。但是此刻,卻又似乎無欲無求,無牽無挂。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牟斌,你相信人有前世麽?”蘇挽月輕聲問了句,語氣柔軟溫雅,像是怯弱的小動物。
“與其說我相信前世,不如說我期待人有來世,要不然平白無故走一遭,人死了無痕,多可憐。”牟斌聽着蘇挽月這麽問自己,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了句。
“如果你有來世,你希望做什麽?”蘇挽月側目,笑着問了句。不知爲何,同牟斌說話的時候總是無比輕松。
随即綻放的笑容一點點的蔓延開來,像盛開在春日山間的野百合。淺笑凝眸,風過起舞,牟斌望着她衣袂飄揚,去似乎也看得見那冷清的春華,“如果有來世,我想做一縷風,來去自由,但吹過你臉的時候,能拂起你的散發。我很愛看你那時候的笑容。”
牟斌很少對蘇挽月說這種話,但如此一言的時候,讓她沉默不語了許久,亦是苦笑了許久。
…………
她問過那個紅蓮行者,若是和朱佑樘有前世情緣,那此生經曆的所有都與前世有關麽?如果是那樣的話,前世的牟斌是什麽樣的?很幸運,她得到了紅蓮行者的解答。
“前世的牟斌是水,你是條金鯉魚的時候,一直活在他的懷抱中。水愛上了你,但你離開了那片海去修道。後來水向佛祖禱告了一百年,希望他來生能陪伴你左右,在旁邊看你喜怒哀樂。”
…………
“謝謝你,待我如此好,讓我一直無以爲報。”蘇挽月望着牟斌,似是一眼萬年。
牟斌不在意笑了笑,搖了搖頭,“若是别人肯定會覺心酸,但不知爲何,我能在旁邊看着你幸福,就很滿足了。”這種似乎永遠得不到回報的深情,世間能長情的能有幾人?牟斌卻願意始終安靜站在一側,她哭泣的時候去安慰,她快樂的時候便默默爲她高興,有的時候,喜歡本就這麽簡單,占有是種一念之間的情緒,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一世浮生,本應自在,勸解卓凡,不求揮毫響應大衆之勢,卻也不甘寂寥無從點筆,也不願平凡的沒有一絲波瀾。孤置于高樓陽台,閉眸緩歇的思緒,張開雙臂無所雜念的擁抱安然甯靜的空間。呼吸着如此新鮮的空氣,感受着這世間的清新和諧,留幾聲贊美去抒發自得的情懷。也暗自發現,原來人身處越高也就越坦然開懷吧,看似渺小的塵埃卻張揚出生命獨特的韻味,每點每滴都蘊藏着無可估計的力量。
處身于煙波淩亂.缥缈猶虛的世間,看太多的世事,聽太多的故事,方有種疑惑卻是無法論清真假的錯覺,也無法把握處于人與人之間的想法,有時候就任人的擺布而繼續無動于衷吧,或是看着其他人的表演也進而參加了演繹,裝癡,裝傻,混着大體的風氣拒絕着與衆不同。不去問,有些太過于現實的想法,不去猜,有些太過于殘酷的結局,不去想,有些太過于牽強的理由,故事總在意料之外順其自然的發展,讓人無法憑空的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