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看我能不能罵死你!”金夫人聽着蘇挽月那樣一句話,甚是覺得是挑釁,叉着腰又是要大戰三百回合的架勢。
“我懶得同你吵,平日裏想必你在外橫行慣了,别人不同你計較,不代表我蘇挽月也忍讓,再罵我一個字,問問我手裏的東西同不同意。”蘇挽月擡了手起來,亮了手裏的龍鱗,匕上的紅纓随風飄舞,煞是好看。笑了笑,眉目間都是流光溢彩的模樣,幾縷發拂過她的臉頰,流連了片刻。
金夫人叉腰的手有些頹然的架勢,不像之前那麽雄糾糾氣昂昂了。
“你還敢動手不成?”張菁菁的一個弟弟,叫張延齡的,出來幫了自己母親。這句話讓金夫人又回複那個鬥志昂揚的公雞樣了,使勁點頭,指着蘇挽月,“對啊,你還敢動我不成?”
蘇挽月也不惱怒,對着這般的蠻橫無理之人,隻需比他們更無賴,“要不,那你試試?看我到底敢不敢?我要動了你,頂多發落到鎮撫司去挨闆子,隻是刀劍無眼,到時候你要缺膊胳少腿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金夫人眼珠子轉了一圈,想着這筆明顯會賠本的買賣太不合适,但也知道蘇挽月誇大了後果,隻是現在騎虎難下,要是就這麽算了,别人在旁邊看着,太傷面子了。想了片刻,一時間僵持在原地。
“娘,她肯定不敢的!待我收了她!”她的小兒子張鶴齡也是在旁邊煽風點火,比了個三腳貓的招式,像是要和蘇挽月開打。
蘇挽月一時覺得一腦袋漿糊,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哪有把自個母親往火坑裏推的,蘇挽月有些擔憂金夫人這兩個草包兒子,在這步步爲營的宮廷,他們以爲有自己姐姐撐腰就可以爲所欲爲了,殊不知稍有不慎,會死的很慘。
“四喜,你去請殿下出來。”蘇挽月不想再這鬧了,對着四喜說了一句。
“對,要殿下來評評理,我不同你一般見識。”金夫人猛點頭,手一指蘇挽月,像是有些嫌棄蘇挽月斤斤計較的樣子。她自然是知道自己這寶貝兒子是打不赢蘇挽月的,現在不過趕緊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罷了。
四喜一溜煙跑了,還沒進殿門,就見着朱佑樘正往外頭走,差點就撞上了。
“到底在吵什麽?”朱佑樘沒同四喜多做糾纏,站在正殿門口,沉聲問了一句。下頭忽然都安靜了,張公公在旁邊伺候着,示意跪在前頭的四喜趕緊走開,别擋了主子的道。
蘇挽月沒說話,金夫人愣了下,而後換了張臉,滿臉堆着笑回了句,“太子殿下啊,有些時日沒見,您還可好啊?”她不傻,是不敢同朱佑樘如實說剛剛發生的一切的,既然已經罵了蘇挽月得了便宜了,沒必要再惹麻煩了。
朱佑樘對着這一大家子人很不耐煩,隻是遙遙望着站在那的蘇挽月,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蘇挽月望着站在正殿中央的人,氣宇不凡,忽然心情好了很多,遙遙對視了他的眼神,穿過人群朝那頭走過去。
金夫人剛想開口,張菁菁壓低聲音提點了一句,“娘,别說話。”她們都是精明的女人,金夫人潑辣無理,但也不傻,張菁菁更是柔弱之下自有乾坤。
“剛剛怎麽了?”朱佑樘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蘇挽月,看着她走上台階,立在自己身側。
正殿和朱佑樘的書房有些距離,又是在正殿前面的小廣場上,蘇挽月不确定剛剛朱佑樘是否全聽清楚了,但想必也聽到了幾個詞,要不然也不會在沒人通報的情況下出來。琢磨了下,雲淡風輕笑着說,“沒什麽,我跟金夫人聊了幾句,聲音大了些。”
“真的?”朱佑樘擡了擡眉毛,根本不相信的神色。
蘇挽月仍是那種笑,也沒在說什麽了。下頭的人聽着,也都很是詫異,沒有想到蘇挽月會幫着他們,而自個吃了個悶虧。
“你來找我做什麽?”朱佑樘深深望了蘇挽月幾眼,而後側過頭看着金夫人,問了一句。
對别人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從溫柔立馬變成了淡漠,好似那抹深情似水的樣子,隻在一人面前表現。張菁菁在下頭看得很明白,忽然明白了蘇挽月剛剛爲什麽那麽做,其實不必給任何解釋和說法,隻要他的溫柔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就足夠去抵擋人情冷暖。女人能争會搶,還不如得一人真心,兩相依偎。
“殿下,我找您有正事呢。”金夫人滿臉堆着笑,答了句,而後看了看自己兩個兒子,示意在外頭說不太方便。
“進來說吧。”朱佑樘自然是明白,冷聲吩咐了句,而後看着蘇挽月,“你自己去玩會,我準你跟人打架。”
蘇挽月撲哧一下笑了,眼睛望着朱佑樘,看得很深,兩人都各自懂得内心在想什麽。蘇挽月想着朱佑樘隻怕聽到自己剛剛那番作勢要揍人的話,朱佑樘卻是心裏欣慰她的寬容和聰慧,這年頭,有個不給自己添麻煩的女人太難了。
“我走了。”蘇挽月一甩頭發,笑着跳下了台階。朱佑樘望了她背影一會,才看着金夫人,“你們進來吧。”
張菁菁沒有跟着進去,剛剛的所有情景,都被她盡收眼底。
金夫人帶着她兩個兒子進去了,蘇挽月踱步到張菁菁面前,看着那張仍是很乖順的臉,兩人對峙了片刻,誰都沒有先說話。
“蘇挽月,你真的很有本事啊。”張菁菁先開口了,語氣仍是很柔弱的樣子,笑笑看着蘇挽月。
“謝謝太子妃誇獎。”蘇挽月扯着唇角笑了下,想着初見張菁菁那副天真懵懂的樣子,不知是這段時日她變了,還是原本就如此,當日隻不過僞裝太好。綿裏藏針,笑裏藏刀,張菁菁有幾分本事。
“我無心針對任何人,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爲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張菁菁垂眼看了下自己鼓起來的肚子,長長的睫毛垂着,她有些動作柔弱得很讓人垂憐,男人都是心軟的,連蘇挽月都有些懷疑自己真的很殘忍了。
“身爲人母并沒有錯,但是隻怕一個不小心,便會着了魔道。”蘇挽月真心提醒了一句,換來的卻是張菁菁滿不在乎的笑。
“你若不和我争,我們或許能成爲朋友,其實我很喜歡你的性格。”張菁菁淡淡一笑。
蘇挽月聽着張菁菁這句示好的話,卻沒有一點遺憾的意味,她慎重其事看着張菁菁的眼睛,一字一頓表了個态,昂了昂下巴說:“我從來都沒有和任何人争,隻不過順其自然罷了。”
張菁菁似乎被蘇挽月這樣的話弄的有些惱怒,但不好發作,冷笑了聲,“好,很好。既然這樣,那我們走着瞧。”
“我不會承讓我的愛情。”蘇挽月抱着雙臂,意興闌珊說了一句。
張菁菁笑得意味深長。蘇挽月自是一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架勢,她不怕任何東西,隻要朱佑樘說愛的是自己,隻要他說心裏隻有自己,就算前面是千軍萬馬,蘇挽月也有厮殺到死的勇氣。愛情是場征途,你決心要陪着一人走下去的時候,享受他帶來的溫柔和寵溺,也需要去承受路途中的苦楚和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