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親自取過一方潔白的錦帕,他試圖揭開錦被,卻被她用牙齒咬住了被角,死活不讓他掀開,長長的烏發從她臉頰兩邊披垂而下,她之前哭得有些久,眼睛都腫了起來。
“别哭了,好不好?”他隻好用錦帕替她擦了下臉頰的上的汗水和淚水,柔聲安慰着,她的下巴又小又尖,捉不住的樣子,“你不是有很多話要對我說麽?我也有很多話問你。”
蘇挽月絲毫不理會他的溫言軟語,将臉埋在錦被裏,她默默垂着頭,雙肩微微顫抖。她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腰被碾斷了一樣,尤其是兩條腿幾乎動彈不得,如果按照她以前的脾氣,早就要動手打人了,但是現在她被他折磨了一整天,幾乎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朱佑樘看着她如雨後梨花般的面頰,溫柔地将她攬入懷中說:“我對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想要什麽,要我怎麽補償你,我都答應。但我還是要說,我一點也不後悔這麽做。”
“卑鄙無恥,乘人之危!”她終于開口了,散落在枕畔的烏黑長發将她的小臉映襯很羸弱蒼白。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這件事不過時間早晚而已。”朱佑樘順手幫她系好了發帶,抓着她的肩想去看她的臉,“難道你不高興和我在一起麽?”
“我爲什麽要高興?”蘇挽月聽着這句話,性子倔了起來,埋着頭就是不肯擡起來看他,“你有太子妃,馬上就快要有孩子了,你爲什麽還要這麽對我?”
“是,張菁菁已經有身孕了。”朱佑樘如實回答,他伸手托起她的臉頰,“我們以後也會有的,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才不要給你生孩子!”蘇挽月恨恨地說。
“我偏要你給我生孩子。”朱佑樘傲然擡了一下眉,他盯着她的眼睛,重複了這個話題一遍,“之前我爲什麽娶妻生子,你全都一清二楚。你要我答應你不抛棄太子妃,我做到了,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麽?”
“你狡辯,根本就是你自己願意的……”蘇挽月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我才不管你娶了誰,你要娶三妻四妾都随便你!我再沒有見過比你手段更下流的人了。”
朱佑樘見蘇挽月臉色煞白,乘機揭開了錦被,蘇挽月立刻側身躲到了床角。潔白的床褥之上,星星點點全是處子落紅的血迹,顔色十分刺眼,已由鮮紅變成了暗紅色。
“過來。”他蓦然見到那些血痕,還有她胸口遍布着的一些深深淺淺的青紫色淤痕,不覺有些心痛,伸手想把她拽回來,蘇挽月卻死活不肯,他的視線從無奈轉爲憐惜與柔和,好脾氣地哄着她,“難道你想把自己交給别的男人?”
“誰說不可以?”她現在怎麽能給朱佑樘添堵,就怎麽回答,針鋒相對吵架的時候,千萬不要猶豫或者心軟。
“月兒,不要任性了,”朱佑樘望着賭氣任性的她,将她緊緊鉗制在自己懷裏,“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什麽,但是我心裏有你,還不夠麽?事已至此,你我已有夫妻之實,你還想怎樣?”
這句話頓時刺中了蘇挽月的心事,她忍不住又埋頭大哭起來,嗚咽着說:“你這個混蛋……你害死我了!你這麽對我,我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他握緊了她的手腕,沉着聲音說:“除了我之外,誰都沒有資格和你在一起,你若是不肯嫁給我,這輩子也不許嫁給任何人。”
“我偏要!”她繼續哭。
“你喜歡上别人了?”朱佑樘臉色陰冷,問了一句。
“你管我呢!”她賭氣狠狠地說。
“你想都别想,”這句話似乎有些刺傷朱佑樘,他皺着眉頭看那個倔強的人,“從今以後,最好連這種念頭都不要有。”
她掙紮着坐起來,滿臉怒意瞪着朱佑樘:“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之前說過不強迫我,結果呢?”
朱佑樘看到她一雙細嫩白滑的小腿裸露在外,不禁心中一動,伸手将她腳踝捉住,傾身靠近了她,用一種很暧昧的語氣低聲說:“我偏偏很喜歡這種強迫你的感覺,難道你一點都不喜歡?”
“你去死啦!”她聲音嘶啞地叫着,伸手抓起身旁的玉雕如意向他砸過去,這柄玉雕如意本是卧室專用的,看質地極其堅硬,如果砸中人必定會見血。她此時心中氣急敗壞,隻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朱佑樘伸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那個玉雕如意,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說:“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對别人說。”
“你說我也不怕。”蘇挽月嘴硬,莫名其妙失了處子之身,本就心裏隐隐失落。
朱佑樘無奈地搖了搖頭,自顧自站起來背過身去,他的背影依舊俊挺優美,寬肩窄腰,筋肉線條極好的樣子。夕陽從虛掩的門扉透進來,映襯出一片溫暖,将他的身體也染上了一片象牙色。他看起來又斯文又溫柔,曾經那個清冷逼人的皇太子,似乎已經完全不見了。
她默默地看着身上他留下的印迹,隻覺得心亂如麻。
原本以爲他娶親之後兩人可以再無瓜葛,自己終于可以設法離開錦衣衛、離開皇宮,過一些自己想要的生活,卻沒想到,命運的軌迹卻将她與他二人越拉越近,結成了一個擰不開的死結。人家常說的“孽緣”二字,用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再合适不過了。
“起來吧,我帶你出去走走。”他轉過身來,小心翼翼地将她攬入懷中,就像對待一個玻璃娃娃一樣,唯恐會碰傷她。
她微微仰着小臉,拒絕理睬他。
“我知道你身體不舒服,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他伸手撫摸着她的側臉,将另一手臂伸過來,“那你咬我一下好不好?我剛才讓你多痛,你就還我多痛,我們就扯平了。”
蘇挽月正在氣頭上,想都沒想立刻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她将他的手臂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瞬間腫得發紫。她擡頭起來看他,卻見他根本沒有任何生氣的模樣。
“可以跟我一起出去了吧?我在外面等你。”朱佑樘原本冷峻的臉顯得清朗了許多,他低頭看了看手臂的傷口,若無其事地沖着她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麽,隻要你不再生我的氣就好,隻要你開心,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蘇挽月擡眼看他,咬着下唇說:“你口口聲聲心裏有我,但更多的是你的太子之位,我不過是你衆多想要得到的東西之一罷了,你從來都不考慮我的感受,你可以随随便便對我做任何事,難道你以爲我也不在乎?”
朱佑樘深深看了蘇挽月幾眼,一字一頓地說:“太子之位固然重要,但我對你的心意決沒有半分虛假。”
暮色四合之時,蘇挽月身穿着一套白色衣裙,慢慢從房間内走出來,她看着金陵皇宮内四處明亮的宮燈,蓦然想起了同一個時空下的另一所皇宮,心裏頓時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此時此刻,太子妃張菁菁或許正在毓慶宮的屋檐下,期盼着他的歸來。
朱佑樘靜靜地站在奉先殿門口,他身後還跟随着兩名頭發花白的老太監和幾個已經中年的宮女。
“我們去城樓上,一起看看金陵夜景。”他看到她的身影,立刻走過來拉着她的手,他細心地将肩上披着的一件銀白色披風解下來,輕輕擱置在她的肩頭,親手爲她系好絲帶。
兩名老太監遠遠地跟着他們,朱佑樘一手提着明亮的宮燈,一手緊緊握住蘇挽月的手,領着她登上金陵皇宮的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