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閑嗎?喜歡看人打架?”蘇挽月迅速将面紗蓋上,有些生氣地沖她說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紅衣美人微微揚起頭,耳旁絲絲縷縷垂下來的秀發撫過好看的面頰,望着她溫柔一笑。但即使是這樣溫柔的笑,從她臉上看來也帶着一絲邪氣,如同人間四月天裏豔麗綻放的粉色桃花。
“我叫夏绯檀。”紅衣美人毫不在意笑着回答。
蘇挽月看着她美麗的眉眼,心道果然人如其名,夠香夠豔。
“你還未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夏绯檀見對方遲遲沒有說話,主動開口追問,她一臉瑩然的笑意,邪氣又霸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個很熟悉的人,像我小時候的一個玩伴。”
蘇挽月見詢問,立刻回答說:“我叫蘇挽月,隻是個小人物。夏姑娘與我萍水相逢,想必認錯人了,我小時候并沒有什麽玩伴。”
“蘇挽月,你知道煙雨樓那幫人爲什麽追着你不放麽?”夏绯檀擡眸看了看她,“我認識他們。他們的大當家向來十分自負,從來不會做賠本買賣,以他的行事風格,斷然不會爲了個小人物派這麽多手下,大費周章地監視你。”
又是煙雨樓!
蘇挽月現在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忍不住頭痛,搖頭說:“我真不知道他們爲什麽盯着我,一路上經常看到那朵槐花标志,真是莫名其妙!”
夏绯檀輕哼了一聲說:“他們肯盯着你,還能因爲什麽?自然是有人給了足夠的賞金,讓他們來做這件事了!霍紫槐這個混賬男人,這次我非把他揪出來不可。”
“你說你認識霍紫槐?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蘇挽月覺得很驚訝,她心頭一直萦繞着無限疑問,冷霜遲究竟是不是霍紫槐?他被錦衣衛沈彬他們追殺,如今是生是死?煙雨樓這些人有意無意地跟着自己,難道真的與冷霜遲有關?
“一個男人,長得很不錯,脾氣卻壞得要命。”夏绯檀笑了笑,眼角的紅黛看起來邪氣逼人,她用腳尖挑了一柄落在地上的長劍起來,對着蘇挽月的那一面,劍柄上有朵很小的紫色槐花,正是煙雨樓的典型标記,“我十五歲從漠北而來,戀上了江南的花草,然後一直留在這裏。我殺過很多人,也流過很多血,名聲都是用鮮血鑄造出來,卻隻敗在他的劍下。”
她的笑依然美麗而邪氣,眼角勾畫的一朵蝶狀花黃十分璀璨奪目,卻遮不住她眼裏頭的華彩。她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裏竟有一種抹不掉的滄桑感,似乎原本不是屬于她的東西,所以被人看到的時候,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
“你知道霍紫槐在哪裏嗎?”蘇挽月聽到夏绯檀的形容,再想想冷霜遲如仙人一樣的風姿儀态,覺得完全不像,但心裏卻又隐隐希望霍紫槐就是他,如果真的是那樣,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總好過他被錦衣衛誅殺,至今杳無音訊。
“不知道。”夏绯檀略微挑了下眉,動了下唇吐了冰冷的幾個字,她轉而看向蘇挽月,“我找了他很久都沒有找到。”
“我明白了,”蘇挽月看到她的眼神,瞬間就懂了,“你之所以跟着我參合這件事,就是因爲他們是煙雨樓的人?你看到他們的劍,看到他們跟着我,所以才主動和我說話的?你心裏應是記挂着他們的主人吧?”
“你真是個聰明人,”夏绯檀意味深長笑了笑,眼角的那隻冷蝶,像是活物一般,在她淺笑的眼角邊兀自翩飛,“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直覺。”蘇挽月淡淡一笑,“你心裏惦記着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盡辦法尋找他的蹤迹,哪怕隻有一點點的線索也不想放棄。”
很多時候,直覺都是很準的東西,像是利刃一樣直接可以擊中内心。這些天來,她常常從夢中驚醒,在夢裏,她仿佛看到冷霜遲被沈彬他們追到了一面懸崖峭壁前,他被逼無奈跳了下去,化成了一隻又一隻翩然欲飛的蝴蝶,在山谷之中飛舞搖曳。雖然與冷霜遲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他留給她的記憶太美好、太親切了,讓她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夏绯檀聽到她的話,仿佛若有所思,一張傾城的臉也顯得有些凝重,她握着那柄劍,用指尖觸碰着那朵紫色槐花,忽然問她說:“你來到這裏,莫非也是爲了找一個人?”
“你要找的人,至少你知道他還活着;我要找的人,我根本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蘇挽月苦笑了一下,她雖然知道夏绯檀和自己不是同一路人,但是她并不讨厭她。
“你要找的人,是否也與煙雨樓有關?”夏绯檀與她并肩回到觀星樓前,忽然停下腳步問她。
“是的。”蘇挽月心道,如果不是因爲那個煙雨樓的什麽霍紫槐引來了錦衣衛襲擊冷霜遲,或許此時此刻她還在清心谷内,跟着他一起學習釀酒和彈琴,照樣過着神仙一樣清閑無憂的日子。
“或許我有辦法可以幫你。”夏绯檀眼睛亮了一亮,擡步走進觀星樓。
“你家掌櫃的呢?什麽時候回來?”夏绯檀走進觀星樓,徑直去撈了躲在櫃台後的小二出來,闆着臉問了一句。
“夏姑娘說我家掌櫃的啊?”店小二茫然無措看着離很近的那張漂亮無雙的臉,心猿意馬地發了好一陣呆,最後回過神來,怯生生地回答,“我們也不知道啊!掌櫃的走之前沒有交代過!”
夏绯檀揚起手臂作勢要打人,那個店小二連忙抱頭蹲了下去,嘴裏嚷着:“夏姑娘,你不要殺我!我真不知道!”
“那我問你另一件事,這家酒樓的老闆是誰?”蘇挽月緊跟着追問了一句,“他是男還是女?”
她很想知道這座“觀星樓”究竟是不是雪若芊的産業,雪若芊離開京城後應該是南下了,名字可以變,但樣貌和性格不是那麽容易改變,如果這兒真是雪若芊的地盤,憑她那張美麗的臉和那雙桃花眼,理應讓人過目不忘。
“我們老闆是……是……”店小二似乎不敢說,又怕惹怒了夏绯檀,看着蘇挽月的眼神很怯弱,期期艾艾說不出口。
“别問他了,觀星樓的老闆,是甯王世子朱宸濠。”夏绯檀唇瓣輕輕開合,松開了抓住店小二的手。
“甯王世子?”蘇挽月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隐隐約約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來。南昌府是甯王就蕃之地,朱宸濠在這裏當然屬于有權有勢的那類人,他開一間大酒樓也不稀奇,隻不過她總覺得這座“觀星樓”與雪若芊所說的名字太相似,事有蹊跷,隻是現在霧裏看花,她實在想不明白。
“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誰?”夏绯檀看着蘇挽月的表情,心裏頭有些奇怪。
“一個朋友。”蘇挽月抿着唇,輕輕回答。
“觀星樓确實是朱宸濠的,這點你無需懷疑了。”夏绯檀見蘇挽月仍是将信将疑的神情,似乎怕她不相信,“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他?”
蘇挽月心道我怎麽會不認識他?甯王府被賜封的領地就是這一塊,朱宸濠的父親,是當今明朝憲宗皇帝年紀最小的皇叔。他們父子二人坐擁江南美景,手握重兵,地位尊貴,而夏绯檀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直呼這麽甯王世子的名字,還敢在他的酒樓裏大呼小叫,想必和他的關系不一般。記得之前店小二給蘇挽月來送酒的時候,說是夏姑娘讓送過來的,想必這裏的店小二應該早就認識夏绯檀了,而且對她很是恭敬。
“我聽說過他。”她不置可否點點頭。
“我們做筆交易,如何?”夏绯檀壓低了聲音,向着蘇挽月傾身一步,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什麽交易?”蘇挽月覺得好奇。
“你幫我找霍紫槐,我幫你找你的那位朋友。”夏绯檀笑了笑,眼角那抹紅黛顯得更妖娆,“我還可以帶你去見朱宸濠。你對觀星樓這麽緊張,想必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打聽,何妨去見一見?”
“我不想見别的人。”蘇挽月迅速地搖了搖頭,“我也想看看霍紫槐的真面目,不過我們倆不應該是談交易,而是談合作才對!既然他們一直在暗中追蹤我,或許我們可以想些辦法,通過我來找到他!”
“你确實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夏绯檀笑了,她的聲音軟軟的,像是有無盡的誘惑力,逼近了半步,在蘇挽月的耳邊,用着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煙雨樓的二當家,此刻正在湖畔畫舫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