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感覺到朱佑樘緊抱着自己,神智模糊地問:“你……帶我去哪裏?”
他低頭看着她,輕聲說:“翠湖浴池。”
雖然明知這個方法治标不治本,但是他實在無法看着她被高溫燒灼的痛苦形狀,哪怕隻是讓她覺得稍微舒服一點,也要盡力而爲。
“你既然知道血枯金蓮的來曆,想必知道化解的方法了?”朱佑樘側過頭問身邊跟随而至的慕蝶。
“血枯金蓮之毒,沒有解藥,隻能借助外力驅除。”慕蝶依舊是那句話,她看了一眼蘇挽月,壓低聲音說,“花毒入體,會讓她的血液循環流動速度加快,直至心脈衰竭而死。清酒可以暫時壓制血液沸騰,但頂多隻能控制一到兩天,必須有人用内力将她血液之中的餘毒全部逼出來,才能活命。”
“誰可以治這種毒?”朱佑樘立刻追問。
“我隻是聽白鷹說過,需要将中毒之人的脈絡全部打通,讓全身血脈逆流,才能将花毒倒逼出來。”慕蝶的神情有些凝固,有些無奈地低着頭說,“但這種能力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除非遇到絕頂高手,才可以……”
朱佑樘自小習武,當然知道打通經絡、讓血脈逆流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種功力隻有頂尖高手才辦得到,不要說他自己了,就算是錦衣衛雲天、東廠藍枭這樣的高手,也未必能有十成勝算。
他眉頭頓時簇了起來,問慕蝶說:“如果有人可以用内力救她,但是不能成功,對她可有損傷?”
慕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搖頭說:“這種事你們不能賭的,萬一治不好她,不但她會死,血毒還會反噬傷到爲她驅毒的人。”
朱佑樘頓時一言不發,默默走進了浴池所在的石屋之内。
慕蝶無奈地轉身,隻見藍枭像天邊流星一樣飛身而來,将整整一壇清酒放在石屋門口的地面上。
“你幫我把清酒送進去吧。”藍枭看了一眼石屋,對慕蝶說。
慕蝶沒有動彈,看着他說:“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這清酒是羅婺部落秘制,雖然可以解毒,但是本身卻有催情之效。”
雲南雖然民風開放,但她畢竟是一個未婚姑娘,不方便和他們大肆談論這些事,所以剛才沒有當着朱佑樘的面講出來。
藍枭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但他還是迅速拎着酒壇走進了石屋。
朱佑樘已将昏迷不醒的蘇挽月放在附近的青石闆地面上,他手臂上有一圈深深的血印,腫脹成了淡淡的紫色,周圍還有未幹涸的血漬。
“殿下何必如此?”藍枭看着他手臂上的傷口,頓時想起了蘇挽月左肩上的那個齒痕,低聲勸道,“保重聖體要緊。”
朱佑樘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地看着她,伸手将她的背心托起,将那壇清酒緩緩喂入她的唇間。她神智已近昏迷,高熱持續不退,在嘗到第一口清酒的時候,如同久旱逢甘雨,張開了櫻唇,任由他将清酒灌進她的喉間。
“多喝一點,你就不會那麽疼了。”他輕聲哄着她,語氣無限溫柔。
“我好熱……”喝下半壇清酒之後,她似乎清醒了一些,臉依舊是绯紅色,明眸微睜,媚眼如絲,仿佛有幾分醉意。
“等會兒就不熱了。”朱佑樘皺了一下眉頭,摟緊了懷裏的人兒,側頭看了一眼藍枭,“退下吧。”
藍枭明白他的意思,将那個半空的酒壇拾起,說道:“是,臣告退。”
藍枭退出石屋,獨自站立翠湖之畔,眼神注視着蒼茫浩渺的湖水。
太子與蘇挽月之間的關系早已是衆人皆知的秘密,他們孤男寡女一起待在石屋浴室裏,想都不用想會發生什麽事。
“太子殿下在裏面……你不會心裏難受吧?”夜空中突然傳來一個冷厲的聲音,夜枭像鬼影子一樣飄忽着過來,他的語氣,仿佛從地獄裏發出來的一樣冰冷。
“你胡說什麽?”藍枭似乎不爲所動。
“我們同僚一場,别說我沒提醒你。”夜枭幽幽地說,聲音輕得像空氣裏的塵埃,“我們本來就沒有做男人的資格,更何況是太子的女人?你想都不用想,就算真的想,也不過是空想,你還能怎麽樣?”
“我知道。”藍枭表面不動聲色,隻覺得心裏泛起了一陣苦澀,就像苦膽被捅破了的感覺。他知道夜枭向來說話謹慎,平常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多說半句廢話。他這句提醒,顯然大有深意。
“記得十幾年前,公公就對我們說過,這輩子都不要想這檔子事了,”夜枭輕聲安慰着他,“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也回不了頭,何苦自尋煩惱?雖然沒有了跟女人的緣分,但還有很多其他的樂子,可以吃遍天下美食,也可以賭遍天下錢莊,找一樣你喜歡的就是。”
藍枭淡淡地說:“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我對任何事都沒有特别喜歡,包括女人在内。”
夜枭點了點頭說:“你若是能夠想明白了,自然是最好不過。”随即隐身離去。
藍枭仍然站立在湖邊,此時此刻,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覺,恨不得能夠沖進石屋,将她從太子的身邊奪過來。
從他剛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落入了一批東廠太監手中,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就被施加了一種殘忍的“手術”,讓他們今生今世都無法長成一個真正的男人,更不用說生兒育女了。他們雖然不是“男人”,但也不是宮中當差值夜的太監,對于這些宮闱秘事向來都是敬而遠之。他一直在義父懷恩的關照下成長,練就了一身絕頂的好功夫,不過二十出頭就赢得了“東廠第一殺手”的江湖稱号,但縱然是武功練到了天下第一又怎樣?他和夜枭以及其他的東廠殺手們不一樣,他不喜歡賭錢,也不願意将生命浪費在這些事情上,唯一的愛好就是鑽研易容術,或者閉門練功。
在遇到蘇挽月之前,他對“女人”這種東西并沒有什麽好感,但這一次雲南之行,從皇太子朱佑樘在毓慶宮秘密召見他們布置任務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很好奇,這個名叫“蘇挽月”的侍衛究竟有什麽魔力,能夠讓太子如此興師動衆?當他化身“葉甯”和“沐風”,與她短暫相處之後,他漸漸有些明白了。
她的微笑,遠遠比她的容顔更能迷惑人的心神,她總是那麽快樂,明亮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陰霾。
他甚至覺得,世間最厲害的武器既不是刀劍,也不是毒藥,而是在不經意之間,讓你心旌搖動的那一縷甜美微笑。
石屋之内,隻剩下朱佑樘和蘇挽月兩個人。
蘇挽月喝下的那半壇清酒的效力漸漸發作,她微微張開了眼睛,眼梢被暈染出了氤氲,很媚的勾魂眼,嘴唇紅豔豔的,他看着她醉眼迷離的模樣,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卻沒想到竟然勾起了她的回應。
“好熱……”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勾住了他的頸項,手指伸展開,從他耳後插進過去,挑開了他的衣領,指腹柔軟又微涼,一直劃着他的頸椎脊骨,“你身上好涼……”
“别亂動。”他幾乎被她的舉止撩撥到崩潰,眉頭越皺越深,白玉般的一張臉像蒙了塵。
石屋内有兩個浴池,一大一小,一冷一熱,他沒有什麽猶豫,将她的外衣脫下,抱着她的身體,将她浸入了冷水池中。
“你剛才給我喝了什麽?我還要……”她摩挲着他的臉頰,在他耳邊很輕很輕說了一句,豐盈的唇瓣碰到了他的耳垂。
他深吸了一口氣,靠近池畔扶着她。
蘇挽月雖然被浸在冷水中,但身體還是極熱,思緒依然很紊亂,酒精的作用讓她更加暈沉,根本看不清池邊的人,在水中也越來越站不穩,差點跌倒嗆到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