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劇毒妖花(1)

蘇挽月從花廳裏溜出來,一直來到後院,前面筵席噪雜喧鬧,這邊卻非常靜谧安甯。正當月圓之夜,她擡頭看了一下月亮,或許因爲昆明海拔較高,這裏的夜色比京城清朗許多,那輪明月大如輪盤,仿佛觸手可及。

她幾乎與沐謙同時離席,跑得又比他快,等了半天才看到他的身影從長廊下移過來。

“蘇姑娘?”月色明晰,沐謙一眼就看到了她。

“我特地在這裏候着你的!”她走到他身前,擡眸看着他問,“沐府出了什麽事?是不是與慕蝶有關?”

“慕蝶醒了,我去看看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沐謙問她。

蘇挽月點了下頭,與他并肩一路同行,一直走到慕蝶的房間之外。慕蝶的住所在花園的西側,軒窗半敞開着,她擡頭就看到慕蝶躺在一張木榻上,旁邊一名侍女低頭給她喂藥,慕蝶神情有些萎頓,輕聲問:“他還沒有來麽?”

侍女答道:“國公大人說了,隻要您醒來,立刻就通知他,應該快來了。”

蘇挽月看到慕蝶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甜蜜笑容,擡頭看見沐謙平靜俊朗、風神如玉的優美姿态,想起了慕蝶之前對他的緊張态度,心裏不禁多了幾分顧慮,腳步就落後了幾分。

沐謙發現她駐足不前,回頭問:“你不進去麽?”

蘇挽月微笑着搖了搖頭說:“外面景色很好,我先轉一轉,晚點再去看她,你先去吧!”

慕蝶雖然與白鷹之間有過一段感情,但是顯而易見,她如今心中最在乎、最想念的人惟有黔國公沐謙,醒來之後的第一眼自然是希望見到他,她這時候冒冒失失跟着沐謙過去,似乎有當電燈泡之嫌。

沐謙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他并不再勉強,舉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蘇挽月獨自一人留在屋檐下,她不想立刻回到花廳裏去,那邊無非是笙歌舞樂、觥籌交錯,豎着耳朵聽一幫官員互相寒暄,倒不如在花園裏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更好。

她坐在長長的回廊下,月光柔柔地傾瀉下來,照着花圃的各色花卉。她發現慕蝶的軒窗下竟然也種植着幾株貌似地湧金蓮的花卉,那些花朵看起來十分美麗燦爛,含苞待放,在夜色中越發光彩奪目,顯得十分美麗燦爛,甚至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妖異之感。

月光皎潔無比,圓得沒有一絲缺憾。

那幾株地湧金蓮在月光下搖曳生姿,就像迎風招展的絕色舞姬,讓人幾乎移不開目光。

蘇挽月覺得十分詫異,地湧金蓮本是佛花,怎麽會在月光下展現出這樣妖媚的姿态?她好奇地跳下回廊,蹲在那幾株地湧金蓮之前,伸手碰了碰它們的花瓣,又低頭去看它們的根莖。

“你在幹什麽?”夜色中有人沉聲一問,吓了蘇挽月一大跳。

“原來是你。”她扭頭一看是藍枭,頓時松了口氣,“這麽大喊大叫幹什麽?差點吓死我啦!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世間最無恥的行爲?”

“我不是有意吓你的。”藍枭說話之間已經來到她身邊,“你鬼鬼祟祟在這裏幹什麽?不知道身份的人還以爲你要偷沐府的花草。”

蘇挽月頑皮地仰了仰頭,說:“我才不稀罕他家的東西!”

“别說我沒警告你,不要打這些花的主意,也不要随便動人家的花,”藍枭說着歎了口氣,“有些花,不是随随便便能碰的。”

“你好像有感而發啊?”她機靈地看着他的眼睛,轉過頭去窺探他的瞳孔變化,“你從哀牢山上下來,沒和我們一起回沐府,去了哪裏?殿下隻說讓你去辦一件要緊事了。”

藍枭看了她一眼,竟然說:“你還是不要問的好。”

“這麽神秘?”蘇挽月越發好奇了,她低頭發現藍枭的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錦盒,想起之前雲天出宮辦差的時候也經常将取來的物品放進錦盒之内,朱佑樘要他辦的“差使”,必定與這個錦盒有關。

她有心逗他玩,立刻想了一條妙計,假裝愁眉苦臉地大叫一聲說:“我的腳……好痛好痛!你快幫我看看!”

藍枭一聽,立刻俯下身去察看,問她說:“是之前比武受了傷麽?”

他低頭看她的腳踝,一隻手卻依然拿着那個錦盒,她乘機順手将身邊一株大葉牡丹的花葉摘了一片下來,暗中使勁彈向長廊下的紅色圓柱,故意用細微的響動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藍枭目光一動,放下了錦盒,伸手去接那邊的花葉。

蘇挽月趁他不備,将那個錦盒搶到了手裏,她正想全部打開看看究竟,卻冷不防被他握緊了手腕,一時動彈不得。東廠第一殺手,絕非浪得虛名,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即使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來做這件事,還是沒能讓自己的“陰謀”得逞。

“幹什麽啊?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麽認真吧?”她頓時哇哇大叫,帶着讨好的笑容看向他,“看看也不行嗎?”

“不行。”藍枭一手扣住了錦盒,“沒有殿下的許可,誰都不能開這個盒子。”

“好吧,”蘇挽月怏怏地看了錦盒一眼,打消了從他手中奪取盒子的企圖,她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幾株地湧金蓮的時候,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指着它們說,“你看!它們變顔色了!”

藍枭迅速低頭看向花圃,發現那幾株“地湧金蓮”竟然瞬間變了模樣。

它們原本應該是金黃色的花瓣,此時竟然變成了血紅色!嫣紅的花朵全部打開,在月光下搖曳生姿,散發出奪人魂魄的豔光。與此同時,一縷奇異的香氣從它們剛剛盛開的花瓣中飄逸出來。

藍枭嗅到空氣那縷異香,迅速屏住了呼吸,臉色也爲之一變。

這分明不是佛花,而是妖花。

“你有沒有聞到花香?”蘇挽月覺得那一縷香氣似乎越來越濃,一直鑽進她的鼻孔,順着她的五髒六腑往下,感覺十分詭異,她看到藍枭神情不對,正要說話,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藍枭察覺情況有異,他迅疾無比地将錦盒放入懷中,從袖中取出一塊錦帕,封住了蘇挽月的口鼻,伸手扶住了她。

蘇挽月沒有藍枭那麽警覺,早已吸入了大量的花香。她扶着身邊的廊柱,隻覺得胸口發熱,頭疼欲裂,全身的血液加速奔騰,全身突然像被火燒一樣,她隻覺得頭越來越痛,體内炙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尤其是心脈部位,疼得快要裂開,頭混腦脹的感覺讓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她緊緊抓着藍枭的胳膊,說道:“我好難受……那香氣有毒嗎?”

藍枭感覺她身體越來越燙,心髒跳動的聲音極其劇烈,心頭頓時升起一種可怕的預感,他沒有表露出任何異狀,輕聲安慰她說:“不要怕。即使是天下最厲害的毒藥,也必定有對症的解藥。”

她睜着眼睛,隻覺得全身燥熱,迷糊之中伸手扯開了自己的衣領,問他說:“我好熱……我會不會死?”

“不會的,”藍枭突然看到她晶瑩如雪的大片肩部肌膚,一時竟然情不自禁,将雙唇靠近她耳邊說,“這裏人太多,我帶你回房間去。”

朱佑樘在花廳之内坐了一盞茶之久,不知道爲什麽,他隻覺得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地站了起來,想要離席。

“這個曲子極其精彩,你不看完麽?”白瑩距離他所坐位置不遠,她指着那個領舞的女子,擡頭掃了他一眼。

場中舞姬确實很美,眉間朱砂,唇點櫻桃,舉手投足,撩人心魄。

“我出去走走。”朱佑樘根本不看舞樂,起身就走。

“是要追你心愛的姑娘去麽?”白瑩很大膽地問了一句,接着哧哧地笑出了聲,“我此前不是告訴過你一個好法子麽?一定管用的!”

朱佑樘回頭看了看這個彜族土司,不置可否地說:“這種手法,未必光明磊落。”

白瑩端着酒杯,擡頭瞟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地說:“愛一個人,隻要達到目的便好,手段如何并不重要。”

朱佑樘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沒有再繼續追問白瑩,迅速離席走了出去。

“殿下,不好了!”他剛走到廊檐下,夜枭就如幽靈般閃過來。

“何事?”他心頭一震,強自鎮定着問。

“殿下當時吩咐不必緊跟蘇姑娘,以免被她發現,所以臣沒有靠近,藍枭過來的時候,臣起初看見他們二人談笑,以爲無礙,沒想到還是出事了,”夜枭聲音很低沉,“臣一時失察,請殿下降罪。”

“她究竟怎麽了?”朱佑樘問了身後半步跟着的人。

“蘇姑娘……怕是中毒甚深。”夜枭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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