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一直被藍枭抱在懷裏,自從她來到這個陌生時空,除了朱佑樘之外,從來沒有别的男人對她如此親密,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說:“隻是一點小傷而已,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吧!”
他的身體雖然俊挺修長,但肌肉十分堅硬結實,他雙手牢牢地托着她,讓她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山路颠簸。
藍枭的眸子燦若晨星,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将她放了下來,直到看着她雙足穩穩地踏在地面上,才松開手。
“剛才匕首沒入山石,全靠你在暗中幫我,對不對?”蘇挽月嫣然一笑,擡頭看着他,“我有多大本事,我自己知道。不過這麽一來,吓得慕蝶知難而退,倒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若非如此,她日後還會找你比試,有些人生性好鬥,嗜武如命,我怕你不堪其擾。”藍枭的聲音總是那樣溫柔平和。
“你的武功想必遠遠在我之上,我師傅雲天也是錦衣衛裏的高手了,你可認識他?”蘇挽月好奇地問他。
藍枭略點了一下頭:“我聽說過雲天,是太子殿下身邊第一高手。”
明朝錦衣衛和東廠本是兩個互不相幹的機構,但這些人之間也并不是老死不相往來,隻是東廠的人更加神出鬼沒一些,藍枭認識雲天,雲天卻不一定認識藍枭。
她歎了口氣說:“我之前要是能夠認真學好師傅教給我的本事,今天也不會吃慕蝶這樣的虧了。”
藍枭看着她明淨的眼眸,竟然語帶滄桑地說:“殺人又不是什麽好事。好好一個女孩子,學這些打打殺殺的本事做什麽?我平生所願就是離開東廠,哪怕是隐居山野,做個樵夫漁夫也好。”
蘇挽月看着他那張“葉甯”的臉,體會着他話中的含意,不由得替他唏噓。憑她的直覺判斷,藍枭的武功身手一定不會輸給雲天。但他的身份比雲天更尴尬,雲天至少還有品級有官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而“藍枭”隻是一個東廠的殺手代号,永遠戴着别人的面具,用着别人的名字,即使不慎死在江湖,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來曆。
他們倆說着話,已經到了山腳下,眼看黔國公沐謙側身上馬,慕蝶和其他侍衛順從地跟在他的後面。尤其是那個慕蝶,在沐謙面前完全收斂了張牙舞爪、野性難訓的樣子,就像一隻讨人喜歡的小貓一樣,乖得不可思議。
蘇挽月看着他們的背影,側過頭來笑着對藍枭說:“黔國公真是厲害,慕蝶那麽張狂的人,他竟然也能化百煉鋼爲繞指柔!”
“你肩頸上的傷痕,從何而來?”藍枭沒有理會她的話,反而細心地發現了她左肩之上,曾經被朱佑樘齧咬過的那一點淡淡傷痕。
蘇挽月沒想到他眼光如此銳利,她立刻縮了縮脖子,将散亂的頭發拂到一側遮住了它,然後支支吾吾地說:“是一點舊傷啦。”
那個舊傷,分明是男人的牙印。
藍枭聰明地猜到了緣由,也不再追問,隻是說:“沐府的白藥效果靈驗,對舊傷疤也很有效。”
蘇挽月看着他獨立前行的背影,心裏忽然湧起一陣很複雜的情緒。今天的事,如果不是藍枭從中幫忙,恐怕那個慕蝶還會無休無止地找自己麻煩,他是個很有心計的人,行事也很有章法,但從不會讓人感覺到任何尴尬,和他在一起,她覺得既舒服又安心。
像今天這種情況,如果換做朱佑樘在側,事情一定會變得麻煩許多。
回到沐府,藍枭寸步不離地守護着蘇挽月,直到慕蝶帶着沐府的侍女送傷藥過來的時候,他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個葉公子,好像對你特别關心啊!他不是馬大人的侄兒麽,之前聽到馬大人失蹤的消息,也沒看到他這麽不高興。”慕蝶剛進門時,與藍枭對視了一眼,感覺到他眼中對自己的防範。
“馬大人那邊有什麽消息嗎?”蘇挽月仍然擔心馬坤的安全。
“暫時沒有,我們還在四處尋找。”慕蝶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揚了揚手裏的藥瓶,“我特地來給你送藥的,之前的事,對不起你。”
“那件事不要再提了,”蘇挽月很大度地笑了一下,“你們府中的藥真的很靈驗,傷口早就不疼了。”
慕蝶在一旁坐了下來,看着侍女幫她簡單處理了下傷口,然後好奇地盯着蘇挽月枕邊的那柄黑刃說:“你這件兵器好奇怪,能借給我看看麽?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匕首。”
蘇挽月很大方地将黑刃遞給了她。
慕蝶仔細地盯着黑刃看了又看,饒有興緻把玩着,她那雙黑色的瞳仁,帶着異族特有的野性未馴的味道,眼神含俏,但也不是絕對的溫柔。
“這柄黑刃平時合起來是把短刀,分開來就是兩柄梅花匕首。”蘇挽月見慕蝶興緻迥然,解釋了句。
“你怎麽得到的?”慕蝶還了回去,問了蘇挽月一句。
“一個朋友送給我的。”蘇挽月看到沐府侍女又捧了一套幹淨的衣衫過來,有些羞澀地說,“我要換衣服了,你先回避一下好不好?”
慕蝶忍不住笑道:“我還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沒想到還怕人看你的身子!我們這裏女孩子從小洗澡沐浴都在一起,我就不怕别人看我。”
蘇挽月還是将頭搖得撥浪鼓一樣,堅持說:“你先出去一下!”
“看你的樣子,好像從來沒有過男人一樣。”慕蝶這回很爽快地站起來,笑着點頭說,“我出去就是。”
蘇挽月看着慕蝶走到外間,那名侍女很恭敬地将衣衫遞過來,說道:“請蘇姑娘轉過身去,奴婢好幫您解衣帶。”
她完全沒有任何戒備之心,聽話地轉過身去,忽然隻覺得背心一陣酥麻,身體一軟,立刻倒在床榻上。蘇挽月心知不妙,正要大聲叫人,卻見那侍女手腳麻利地将一塊膠布粘貼在她的嘴上,然後冷冷地說:“你已被我點了昏睡穴,最好老實一點!”
蘇挽月想喊喊不出,隻能眼睜睜看着那名侍女動作,卻見她向門邊走過去,輕聲說:“慕統領,蘇姑娘請您進來一下。”
外面立刻響起慕蝶歡快的聲音說:“好,我這就進來。”
蘇挽月暗自叫苦,那侍女隐身在門扉之後,就在慕蝶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她冷不防從旁突襲,慕蝶連一聲喊叫都沒發出,整個人就軟軟地倒在地面上。她眼看此情此景,知道自己和慕蝶被人暗算了,卻無能爲力,隻覺得腦袋一片混沌,眼皮越來越重,很快地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挽月覺得腦子漸漸清醒。
她努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冰涼的石牢裏,這裏十分陰冷潮濕,像是在地下。石牢大約隻有幾個平方米,她對面不遠之處坐着一個人,被被鐵鏈綁了雙手,正是一臉怒色的慕蝶。
石牢光線昏暗,即使在這樣暗淡的光線裏,慕蝶的眼睛依然很明亮。有些人天賦異禀,即使在沒有光照的地方,視力也不受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