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跟着我?這麽說,那天晚上是你叫他跟着我的?”
面對她疑惑的眼神,他不置可否地說:“你難道沒發現他一直尾随着你出宮的麽?”
蘇挽月的腦子開始有點混亂,但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原來德王府事件并不是她僥幸逃脫,而是有人在暗中“幫助”她逃脫。她一直以爲自己很幸運,偷偷跑去德王府内當了一回“大内密探”,獲得了眉妃未死的“内幕消息”還能全身而退,正想順藤摸瓜将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沒想到,事實卻是那晚她已經打草驚蛇,之所以能夠逃掉,是因爲雲天出手相救,他故意暴露了他自己,引開了追殺她的王府侍衛。
沒有朱佑樘的指令,雲天絕不會輕舉妄動。所以,那晚發生的一切,朱佑樘都了如指掌,他明明知道她左腳踝受傷了,還故意用折扇襲擊她,惡作劇讓她跌倒在地,這人簡直太可惡了!
蘇挽月頓時有一種被愚弄和蒙蔽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戲台演戲的老鼠,所有行徑都被戲台下的貓盡收眼底,而他偏偏還不肯一口氣吃掉她,一直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原來你早就知道!”她有點憤怒,又有點心痛雲天爲自己受傷,“爲什麽要騙我?你明明知道我打不過十大高手,爲什麽不直接阻止我?你這個壞蛋!”
朱佑樘聽到她大罵自己是“壞蛋”,似乎真的生氣了,他疾步轉身過來,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帶着怒意說:“你膽敢再說一句試試?”
蘇挽月的下颚被他捏得有點疼,試圖掰開鉗在下巴上的那隻手,但是剛一觸碰到他的手指,就被他緊緊握住。她的眼睛水漾漾的,既委屈又倔強的樣子,像是吓壞了,又像是故意在跟他鬥氣。
他碰到她手指的肌膚,頓時被那涼意吓到了,她是有多麽不會照顧自己?這麽冷的天,衣衫如此單薄,她的手部幾乎沒有任何溫度,她竟然還傻乎乎地去幫别人倒水、洗衣服、幹雜活?
他舉手接過她另一隻手裏的燈籠,将它擱置在假山一角,然後毫不猶豫地将她的雙手圈進自己的手掌之中,用掌心溫暖着她僵硬的纖纖玉手,低聲說:“你說我是壞蛋,卻不知你自己是笨蛋,什麽都不懂……你到底要我怎麽樣,才會明白我的心意?”
蘇挽月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暖,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漣漪。
他眼神幽幽地注視着她,那眼神看得她心頭如小鹿亂撞,雖然她并沒有任何戀愛經驗,但即使再笨的女孩子也會感覺得出來。自從那天晚上在藏書閣,朱佑樘緊緊地抱着她,強吻她之後,她偶爾心裏也會有所觸動,但她心裏也很清楚,那種感覺并不是愛情。那種爲愛而怦然心動的感覺,應該對一個她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才會有的吧!雖然那個人是什麽樣子她說不上來,但至少她可以肯定,眼下這個大明皇太子不是她的菜。朱佑樘也許是真的喜歡她,但是她也是真的對他沒感覺。
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半天才說:“我……”
——她想說的是“我不喜歡你,請不要這樣對我了。”
可是,這句話讓她怎麽對他說呢?如果在現代,這句話還比較容易說出口,但是這個高傲的皇太子會接受人家對他說這種話嗎?貿然說出口會不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比如一怒之下把她扔進诏獄或者流放邊疆什麽的……她可不想冒這個險。況且,當面拒絕一個人,會讓人家非常難堪,蘇挽月一直都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她最怕看到人家窘迫的表情。
在朱佑樘看來,她的欲言又止,似乎是半推半就的羞澀。燈火依稀掩映之下,她的臉顯得動人又嬌媚,雙頰泛着微微的紅暈,小嘴半張着,櫻唇越發顯得嬌嫩欲滴,眼神迷離而困惑。
他凝望着她,很快低下頭去,在她沒有來得及躲開之前,用力将她的唇瓣吻住。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蘇挽月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抗拒,但随着他的霸氣深入,她不得不仰頭承受他的索取,她的身體在他懷抱裏微微顫抖,連她自己也有些迷惑不解,她這是怎麽了?爲什麽他一次又一次對她如此親密,而她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才輕輕放開了她,看着她略微腫脹的雙唇,幽幽地說:“如果你覺得我在騙你,爲何你做任何事之前都不問我?你明明是我的人,爲何總是不相信我?”
自從她進了毓慶宮,即使與他朝夕相對,他都沒有看到她開心過。雖然她對他看似恭敬,但行動舉止之間總有一種防範和疏遠的感覺,哪怕是經曆過藏書閣内雙唇相接的親昵,她似乎也沒有絲毫将他當做親近之人的意思。
“我哪裏敢問……”她心道你可是大明皇太子,所謂“侍衛的主子”,你不無緣無故找茬,不沒事折騰我就不錯了,我還敢向你求助?
“你是不敢,還是不願意?”他逼問着她,握緊了她的手。
“我……我……你放手啦。”她咬着牙很吃力地說了幾個字,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已經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快說。”他低着頭,不肯放手,“爲什麽你對别人能夠全心依賴信任,對我就不能?爲什麽你可以在别人面前如此開心,對着我就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難道是因爲我對你不夠好?”
“我都說了我不敢啦,”她退了半步,咬着下唇辯解,“牟斌是我的朋友,雲天也是,所以我相信他們。可你不一樣,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我們隻不過是你眼中予取予求的奴才,我們哪有資格和太子殿下做朋友?”
他眼裏掠過一絲釋然的神情,伸手摸了摸她的發絲,語氣變得溫柔了許多:“你果然是這樣想的麽?”
蘇挽月隻能點頭。
他輕聲說:“是我的錯,讓你誤會了。我可從來沒把你當奴才看待。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要你學會順從我。你若是早懂得我的心思,又何須吃那些苦頭?”其實,那天晚上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進藏書閣,他本是有心激她吐露真情,卻不料她甯可摔倒在地也不肯對他說實話,還一直偷偷摸摸隐瞞腳踝受傷的真相。
“如果我順從你的意思,以後你是不是就不會再爲難我了?”她嘟着嘴,低着頭問。
“是。”
“如果我聽你的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欺負我?逼迫我?”
“可以。”
隻要表面的順從,哪怕是陽奉陰違也好?她心裏輕輕哼了一聲,從他懷抱裏掙脫出來,去拿那盞紅燈籠。
“不準亂跑,”他叫住了她,“德王稍後會來毓慶宮見我。我曾經答應過你,若是你能查明眉妃一案的真相,我便放你回錦衣衛,你不想要這個機會了麽?”
蘇挽月本來準備提燈就走,卻不得不因爲這句話而停下了腳步,她詫異地回過頭,看到他眼神中少有的溫柔,頓時咬了咬下唇說:“你真的願意把這件事的功勞記在我頭上,放我出宮嗎?”
他很爽快地點頭說:“是。”然而緊接着又補充了一句說,“我可以放你回錦衣衛,但是你不要忘記,無論你身在何處,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人,不要起其他念頭,否則我随時可能将你再調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