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問心無愧,倘若阿羌大夫非要在我頭上安個罪名,這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阿羌沒料到他會矢口否認,心裏不覺有了幾分失望,她起身将藥材一個個的整齊排開說道:“這些藥材的确是我開的沒錯,然而裏面卻少了一味藥,這味藥,起到了很好的調節作用,如果沒了,它就相當于慢性毒藥,長期服用,隻會加重病情,甚至還會中毒。如果是一般人,我相信他們并不會做這樣的手腳,所以……”
“阿羌大夫的意思是在懷疑我?”
“不能說懷疑,其實在看到掌櫃的時候,我已經确定了。要知道,謀财害命可是會遭報應的。”阿羌說着,聲音竟有了幾分低沉和失落。
現在除了心痛以外,大概還有心寒。心痛的是君卿卿遭受了這份苦,心寒的則是自己仰慕的女醫者竟然還不願承認自己的過錯。她之所以沒有在外面講也是給她留足了面子,當然如果她能說出一些令自己信服的理由來,或許她現在也沒那麽難過了。
君無心淡漠地站在一側,見阿羌臉上流露出來的那幾分苦澀,知道此事定是觸動了她的心。再加上她方才說的那一番話,他頓時就明白了爲何在府上的時候,她會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危險的氣息頓時萦繞在周圍,阿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再看君無心時,他渾身的戾氣卻是讓她不覺驚了一驚,雖然他此刻并沒有開口說話,但很顯然他已經生氣了。
同樣感覺到的還有巧娘。
其實在自己撤了那一味藥的時候,她便知道自己已然沒有退路,隻可惜,他的家人還被關在那陰森的大牢裏,倘若她不那麽做,她那年邁的父母,還有那一雙兒女,恐怕就再也無法見到天日了。
留意到了巧娘欲言又止的模樣,君無心眉眼一挑,忽然對着暗自神傷的阿羌說道:“你去外頭守着,本王有些話想要單獨問她。”
阿羌此刻早已沒了繼續對話的心思,便微微一點頭離開了,後堂之内頓時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有什麽話你便說吧,無需拐彎抹角。”
巧娘一愣,沒想到他竟然看出了什麽,于是咬了咬下唇,也不知自己當說不當說。
“機會隻有一次,倘若錯過,就别怪本王無情,替卿兒讨回公道了。”君無心神色平平,但是語氣裏卻透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壓力。
巧娘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就這麽湧上眼眶。
她立即在他跟前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說道:“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是有意如此對待卿兒,畢竟我也有一個女兒同卿兒一般大,見着她,我就仿佛見到了自己的女兒。當然,我可以死,但也請王爺行行好,将他們救出來吧,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所以你的難言之隐?”
巧娘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将近來都壓抑在心底的秘密,盡數倒了出來。
而此刻在妙手閣大堂内,阿羌正出神地盯着前面的地闆發呆。
那幾個夥計看她獨自一人坐在那裏,雙手撐着椅面,雙腳懸空無聊地前後擺動着,再加上那略帶委屈的小臉,真真是讓人看入了迷。
“姑娘,你不是來找掌櫃的嗎?怎麽這會兒一個人出來了?”終于有一個夥計鼓起勇氣上前笑眯眯的對着她說道。
阿羌擡頭看了他一眼,旋即扁扁嘴,答非所問:“人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最近算是讓我全都碰上了。”
“人活在這世上,本就是這樣一個鬼德性,姑娘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就是就是,不開心是一天開心也是一天,倒不如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倒也不枉來這人間走一遭了!”另外一個夥計見此,立即蹿了上來,趴在前面那人的肩頭上說道。
阿羌聞言,無奈地勾了勾唇角說道:“你們倒是安樂,倘若我也有一個藥堂,或者說也像你們這般在裏頭當夥計,那日子可就逍遙快活了,哪像現在這般煩躁?”
“其實你不說我們也知道,方才那個男子是攝政王,對不對?”
阿羌眉眼一挑,也沒否認:“你們倒是有好眼力啊!”
“可不是嘛!”後頭那夥計嘿嘿一笑,咧嘴道:“攝政王可是個好人,我曾經受過他的幫助,那自然是能認得出來。”
他是個好人?
阿羌頓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的印象之中,君無心就是個沒皮沒臉的壞人,雖然說也沒壞的那麽徹底吧,但跟總跟自己過不去,這一點是她所不喜的。
“那必須是啊,我以前可不是住在這京城裏頭,而是在偏遠的郊外,那時候我們村連年旱災,糧食顆粒無收,百姓那是苦不堪言!要不是攝政王請示了皇上,然後親自前來開倉放糧,也許我早就被餓死了!所以呀,他可是我的大恩人!”
“就是啊,而且我也受過攝政王的恩惠呢。”前頭的夥計看了她一眼,說道:“當初我被一個市井無賴在街頭欺負,他可是個小霸王,要不是攝政王經過我搭了一把手,恐怕我現在早已橫屍街頭了。”
沒想到君無心還做過這種事兒?雖然說這對攝政王來說就是動動手指的小事,不過卻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不過我想攝政王恐怕早已不記得這些瑣事了吧,畢竟他公務繁忙,我們也可以理解。”
“總之,隻要攝政王在,我們這顆心啊,總歸都是安的。”
他們兩個一人一句似乎在唱着雙簧,阿羌頓時開始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君無心派來當說客的,怎生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呢!
“照你們說來,這攝政王比皇帝還要有用咯?”
“可不是嘛!在我們百姓的印象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人也就是攝政王了,不過眼下太子之位競争在即,也不知道王爺更加傾向于哪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