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君無心沒有說話,反而默默喝了一杯酒。
“不過……”陸亦辰突然頓了頓,又道,“這盧思正在洛州的口碑不佳,天天飲酒作樂不說,還喜歡上煙花之地。百姓們看在眼裏,敢怒不敢言,隻得一紙狀書告到了梁王那裏,梁王禀報了皇上,于是便吩咐他全權做主,所以我這不才過來嗎?隻可惜我運氣不好,又在這裏遇上了你,看來我的功勞又要不保咯……”
“既然處理他是遲早的事,那你又爲何要阻止我?”
“嘿嘿,雖說他身後看似沒有操縱者,萬一要是隐藏的太好那就不一定了。我這麽做當然是爲了讓他放下心中對我的防備,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君無心怎麽可能會不明白?”
“是麽。”君無心一挑眉,嘲諷道:“我倒是你收了他什麽好處呢。”
“喂,你到底把我想成是什麽人啊?好歹我們也同生共死過!”陸亦辰不滿地猛灌一杯酒,然後眼睛不知怎麽的看向了那邊正在納涼的阿羌,不覺往前湊了一點,轉移了話題道:“君無心,其實這個姑娘就是我上次半夜歸家時,在竹林中遇到的人。她爲了救你還真是付出了不少艱辛,不過我看你對他她态度,倒真是有些不盡人意啊。”
“阿……阿嚏!”阿羌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旋即揉了揉鼻子,似乎并沒有留意到他們正在看自己。
看着她纖弱的背影,君無心即刻收回了目光,不緊不慢地替自己斟滿了酒,沉聲道:“天意如此。”
陸亦辰一時沒能理解他話中的含義,便扁了扁嘴道:“那沈月萱呢?”
“這又與此事有何相幹?”
“當然有關!”陸亦辰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你若是真不喜歡她,那我便有了機會。可倘若你對她也有感覺,所謂朋友妻不可欺,那我當然也隻有巴望着的份了。”
原來他心中竟有此想法,君無心一怔,當即有些訝異地看他一眼,笑道:“我和月萱隻是好友,你若真喜歡,倒不如放手去追。”
“我可是說真的呀!沒有開玩笑!”
“我也沒說假話。”君無心淡淡道。
這下陸亦辰是徹底放寬了心,于是滿意地拍了拍胸脯,又給他敬了一杯酒道:“好兄弟,将來我若真的娶了沈月萱,喜酒我是請你喝定了!”
“如果這樣那便最好,但你也要想清楚,你爹和丞相向來水火不容,你覺得你有機會娶到她嗎?”雖然君無心不是故意想要潑他冷水,但有些事情确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般容易。
聞言,陸亦辰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其實他也知道其中的這層關系,可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上一輩的恩怨,又關他們什麽事?再說,沈月萱隻是個女子,斷然不可能繼承他爹的位置去當個女丞相吧?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倘若一點希望都不抱,那豈不是太無趣了?”
“希望如此。”君無心見他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言。
确實,沈月萱是個出衆的女子,想要跟他結緣的男子亦不計其數,看來陸亦辰此番怕是要下一番大功夫了。
夜漸漸深了,阿羌趴在窗口上看風景,看着看着竟然舒服的睡着了。好在她先前因爲站得疲憊,讓李四幫她端了一條椅子過來,眼下這姿勢正好,所以一不小心便入了夢鄉。
李四一直安安靜靜地伺候在一旁,在這個滿是大人物的房内,他也不敢冒冒失失。再加上阿羌之前因爲看不慣他的衣裳,便買了一身幹淨樸素的以後,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像極了大宅裏的管家,氣派得很!
畢竟他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意外之下才上山當上了土匪,說白了也就是隻求一頓溫飽。雖然阿羌沒有說過要給自己銀子,但至少跟着她不會挨餓,于是這顆心也就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來。
陸亦辰看似有些喝多了,君無心便吩咐李四去将盧思正找來。
不多時,盧思正臉上堆着笑意走了上來,問道:“王爺找小的來是爲了何事?”
“将陸将軍帶回去,安排一處住所。”
“那王爺呢?”
“本王自有安排,你無需放在心上。若明日陸将軍醒了,你便告訴他,本王自會再去找他。”君無心匆匆叮囑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等盧思正命人将陸亦辰擡了出去,适才冷眼看了李四一眼,說道:“這附近可有客棧?”
李四一愣,不敢怠慢,頓時應了一句:“小的現在就去找,王爺請稍候片刻。”說完頭也不回地溜了出去。
阿羌趴在窗框上,似乎并沒有要清醒的意思。
君無心不覺走了過去,看她臉上彰顯着倦色,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此刻,她正安然的睡着,本該白皙的臉上居然有了淡淡的黃,大抵是這幾日沒有睡好覺,所以才會如此疲憊。說到底,她還是爲了自己,也真是難爲她了。
伸手輕輕将她散落在鬓角的碎發挽到了耳後,阿羌皺了皺眉,但隻是輕聲呢喃了一句,便又沉沉睡去。
這個女人,平日裏裝腔作勢跟自己過不去,如今卻像一隻安靜的小白兔,頓時變得無害,甚至莫名升起了一種保護欲。君無心相信這種錯覺定然是她這些天所做的一切造成的。
畢竟無論換成哪個人,在接受比人恩惠之時,多多少少都會産生些許好感,這怨不得自己。
不多時,李四便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正要開口說話,卻見那王爺站在窗邊負手而立,垂眸看着熟睡的阿羌。而且他目光中散發着陣陣柔情,這可是跟她醒着時是完全兩種感覺。
于是乎,他就在門外等了片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進去打斷。
也許是君無心感覺到了門外的視線,那溫柔的目光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平日裏的陰冷。他淡淡朝李四瞥了一眼,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