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卿一咬牙,沒敢回答,隻是一把拽住阿羌的手,道:“我相信你,如果他們都是誤診,那卿兒這麽些年來的藥不就白吃了嗎?卿兒想活下去,所以卿兒必須留住你!”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顯得有些蒼白。可她這堅定的眼神和語氣裏的懇求卻讓人無法拒絕。
其實她說的不錯,一開始的誤診已經耽誤了對她的診治,倘若她爲了不讓自己受到君無心的責罰而棄她于不顧,豈是大夫所爲?這種無情無義的事,她阿羌也斷然不會做。
也罷,反正也就爛命一條,她也不相信這君無心還真能把她怎麽着了!
于是回握了一下君卿卿的手,她回身上前,字句铿锵有力:“卿兒得的是美人痨,而并非黃泉歎。”
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裏。
“你們一定覺得驚訝吧?可這就是事實。王爺,你可否記得在荊州之時,我曾經替卿兒診治過一回,那時我便已經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隻不過李大夫和鍾大夫一樣,也誤認爲是黃泉歎,所以……”
“你可知說謊的代價?”不等她做結論,君無心一下打斷了她,語氣森森。
然而阿羌方才已打定主意非說不可,便也不怕他的威脅,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敢說!如若王爺不信,大可以再問太醫一次!”
被點名的太醫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顫抖着手将額頭上的汗水拭去。
其實在給君卿卿診脈的時候,他也已然發現了蹊跷,可這等大事,他也不敢貿然說出口,隻怕他還沒說完,自己的腦袋就已經落了地了。“回……回王爺,這郡主得的,确實是黃泉歎啊。”
“你還有何話要說?”君無心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将生冷的目光重新剜向了阿羌。
阿羌狠狠朝太醫一看,也不顧他人的阻攔大步上前,猛地在他的桌案前重拍一聲,怒道:“醫者應有父母心!倘若卿兒将來真因你今日一語而有什麽三長兩短,你覺得王爺會饒你?”
太醫沒想到這個個頭不高的小子竟然如此大膽,倒也被他給唬住了,忙又擦了擦冷汗道:“你,你休要胡說,郡主……”
“放屁!”阿羌見他還要撒謊,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了,破口就是大罵:“老子活了十六年,還沒見過你這種吃裏扒外的太醫,爲了自己的性命而不顧他人,還配當什麽狗屁太醫!”
這會兒,太醫真的是說不上話來了。
一旁的君無心見此,拳頭不覺越捏越緊。雖然阿羌和卿兒之間的交集也不過就是那麽兩面,但很顯然,他們都在爲對方着想。而這小子越是如此,就越能證明他也許說的是真話。
可若真的如此,那卿兒……
君卿卿大概是感覺到了自家哥哥的注目禮,不覺焦急地回看他一眼,晶瑩的水汽已經充斥了眼眶,仿佛随時都有可能落下淚來。
李大夫曾說過,卿兒最忌情緒激動,而她現在這般,肯定已經開始激動了。
于是起身大步向前,一把抓起太醫的領子,眯了眯雙眼道:“本王要聽實話,倘若有一句虛言,你就等着受死吧!”
太醫看着他仿若會吃人的眼睛,吓得立即瑟瑟發抖道:“回,回王爺,郡主,郡主确實得了美人痨……”
“那你爲何不早說!”
“小,小的不敢啊……”
“滾!都給我滾!”一把松開領子,君無心轉過身,單手摁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個原本以爲可以治愈的病症,在一眨眼之間卻成了不治之症。
美人痨,再怎麽孤陋寡聞也曾聽說過。這大概是除了瘟疫和霍亂之外最難治的疾病之一,而且隻要患上,活下去的希望萬分渺茫。
阿羌沒有料到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不覺驚得往後退了兩步,直到君卿卿握住了她的手,适才稍稍放下了心。
“王,王爺,雖然我也很不想去接受這個事實,但是隻有發現了問題,才有機會治愈。”
“說吧,你要多少銀子。”
君無心的這句話,倒着實讓阿羌吃了一驚。難道他不該對自己勃然大怒,然後打一頓攆出府嘛?怎麽會好心地問她要多少錢?
正要開口回答,可沒想他的後半句話卻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治不好,你就做她的陪葬。
“哥哥!”君卿卿想說什麽,卻又被君無心打斷。
“卿兒你回房去。放心,爲兄不會爲難你的阿羌哥哥。”說完又立即示意了莫離,再加上太醫和鍾大夫都已經走了,很快,這裏便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面對這種狀況,阿羌心裏有些沒譜,不過有些該說的話,她卻也必須在這裏說明白咯,要不然到時候吃了虧,哭爹喊娘都沒有用。
于是壯了壯膽子,她鼓起勇氣道:“君無心,這裏隻有你我二人,我也就把話擱這裏了。雖然你是王爺,但是在我眼中跟普通人無異,你倘若想要我爲卿兒治病,那就不要糾結這個。還有,卿兒的情況你也知道,已經刻不容緩,想要根治已經不可能,我唯一能做的興許也隻有替她續命……”
“你以爲本王讓你留下,就是爲了讓你替她續命的?還是那句話,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君無心,請你冷靜點好嗎?”阿羌緊了緊拳:“卿兒這樣,我也着急。可是急沒有用,事實就是擺在這裏。我是個大夫,不是神仙。”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必須得死?”
“看天意吧。我會盡我所能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很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毫無閃躲之意。
本以爲君無心會繼續爲難她,可是意外地,他隻是吩咐管家帶她下去,自己則獨自一人不知往什麽地方去了。而那背影看上去,似乎有幾分落寞。
大概,君卿卿對他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吧。
攝政王府門口,阿羌趁管家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又見羅安正站在石獅子附近,這才大步走了過去,叫了一聲“羅安大哥。”
她看似并不太高興,甚至有些凝重,羅安還以爲她失敗了,便道:“怎麽了?如果沒有通過,我還可以想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