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伸了個懶腰:“你醒了啊?走,我們回家洗個澡吃個早飯再來搞。”
“真羨慕你們這些住得近的人。”一個人叼着牙刷哀怨地看着他們,“像我住在通州,來回要三個小時。我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去了。”
“哥們别洩氣,裏面還有個住懷柔的呢。”夏雨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兩個人回家挨個洗了個澡後就到了樓下吃早飯,這是葉疏影印象裏,兩個人第一次在北京一起吃早飯,之前夏雨總是趕着點兒去上班,大多數都坐在位置上吃餅幹,偶爾自己會發發善心給他帶個包子豆漿什麽的。
“老闆,來兩個糖餅,兩個茶葉蛋,兩份炒肝。”夏雨熟門熟路地點完後,問葉疏影,“要豆汁嗎?”
“豆汁是什麽?”葉疏影皺皺眉,“我隻聽過豆漿、豆腐腦。”
“豆汁啊,就是北京的一種最特别的食物。沒有喝過豆汁兒,就不算來過北京,比烤鴨還有銅鍋涮肉什麽的更特别!”
“那還用說,當然要。”葉疏影笑着點點頭。
“老闆,再來一份豆汁。”夏雨招呼老闆。
“等等?爲什麽是一份?”葉疏影不解,“你不要嗎?”
夏雨擺擺手:“我昨晚沒睡覺,不适合吃這個。”
不一會兒,老闆就将幾樣東西挨個都擺了上來,别的葉疏影都認識,唯獨中間那一碗又泛綠又有點泛青色的液體從未見過,估計就是夏雨所說的豆汁了。葉疏影于是在夏雨的微笑注目下輕輕喝了一小口。
“怎麽樣?”夏雨充滿期待地望着她。
葉疏影手捂住了嘴,忍了幾秒鍾後終于轉頭全吐在了地上,她喘着氣罵夏雨:“難怪你不點?這,這是什麽東西啊?這是人吃的嗎?又酸又臭,是下水道裏的水吧?”
“你可别這麽說,這豆汁,養胃清火,是好東西呢。”
“那你吃。”葉疏影沒好氣地将豆汁推到了夏雨面前。
夏雨不理她,一邊不停地笑一邊自顧自地吃起了糖餅。
“我說你這人,熬了一夜還這麽有精神,還有力氣捉弄人。”葉疏影也憤怒地拿起糖餅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兩個人吃完飯後回到了機房,夏雨讓葉疏影看一遍素材,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寫一個大概的剪輯提綱,然後就躺上了折疊床:“我先休息一會兒,你整理完之後把我叫醒。”
葉疏影點點頭,坐下來打開了電腦:“你把素材放在了哪個盤啊?”
但是夏雨并沒有回答她,她又問了一遍,身後還是沒有聲音,她轉頭看去,發現夏雨蓋着大衣,閉着雙眼,已經睡過去了。
大概是太累了吧。葉疏影笑笑:“看來得我自己找一下了。”她轉過頭去看,可一個念頭忽然閃過:大衣哪裏來的?她再轉頭看去,如今已經是三月了,自然不會再穿這麽厚的大衣,但是昨天夏雨從外面回來後就給自己披上了這件大衣,那麽昨晚夏雨忽然消失竟是給自己去取大衣了嗎?
葉疏影感覺心裏暖暖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但是又忍不住心裏的喜悅,想要笑。她回過頭,努力地憋着笑,開始找尋素材,可是看一會兒素材她就忍不住想要偷偷笑一會兒。
我一定是病了。葉疏影使勁拍了拍腦袋:“這家夥醒過來發現自己沒整理完,還不得罵死我。”
但是夏雨卻一直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午飯時間李儒過來敲門,葉疏影急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昨晚累了一宿了,先不要吵醒他。”
李儒隻能誇張地動動嘴型:“那你吃飯嗎?”
“吃,我馬上來。”葉疏影也一邊比劃一邊誇張地比着動作。
最後一直忙到下午三點多,葉疏影才整理完了剪輯提綱,她回過頭去,夏雨依然睡得很香。她猶豫要不要把他叫醒,但又心有不忍,心想再讓他睡一會兒吧,于是又磨蹭磨蹭又反複看了一會兒素材。一個多小時後,身後終于傳來了迷迷糊糊的聲音:“幾點了,整理得怎麽樣了?”
“整……整理好了。”葉疏影急忙回他。
夏雨艱難地坐了起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啥?快五點了?我竟然睡了七個小時?天哪,你怎麽整理得這麽慢!要死要死要死。”
“啊,其實我三點就整理好了,但看你睡這麽香……”
“現在是睡得香了,估計今晚又沒得睡了……”夏雨坐在那兒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使勁地撓着頭發。
葉疏影忐忑地将自己整理的提綱給他看,夏雨看了看,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怎麽樣?”
“還行。”
“什麽?你竟然說‘還行’,難道不是說感覺不對嗎?”
“你有受虐傾向?”夏雨怪異地瞥了她一眼,此時的夏雨頭發蓬亂,衣服上都是褶皺,已經頗有機房裏其他人的雛形了。
“沒有沒有,大爺你滿意就好。”葉疏影猛地搖頭。
“不要調情!”隔壁的李儒用力地敲了一下牆壁。
之後夏雨就對着素材自己開始整理,并且讓葉疏影去外面玩一會兒。
“爲什麽?”
“因爲我寫東西的時候不喜歡别人在後面看!”
“爲什麽?”
“因爲寫東西的時候被人看的感覺,就像是洗澡時被人看一樣,十分不自在。”
葉疏影點點頭,這個感覺倒也不是隻有夏雨才有。
“說過了,不要調情!”李儒憤怒地敲着牆壁。
葉疏影于是就跑到了隔壁看李儒做特效,李儒倒是很熱情地迎接了她,一邊操作一邊指給她看:“你看這個畫面,美不美?以前多醜你知道嗎?我給你看,以前就是鎮裏面一條破路,我做完特效後,那就是香榭麗舍大道啊……”
夏雨終于也憤怒地開始敲牆壁了:“李儒你别吹牛了。我感覺你的唾沫星子都已經噴到我這裏了。”
葉疏影則欲哭無淚地拿出紙巾抹了一下自己沾滿了唾沫星子的袖子,在心裏狠狠地點了個頭。
一直坐到七點多,葉疏影才回機房,看到夏雨依然緊緊地盯着屏幕,她怯怯地問:“今晚回家嗎?”
“你先回去吧,我可能會晚一點。”夏雨沒有回頭。
“那……那我還是陪着你吧?”葉疏影猶豫地說,昨晚聽完故事後她一直心有餘悸,現在讓她單獨回去睡覺,她是萬萬不敢的。
“你難道還想睡這折疊床?”夏雨一轉頭,看到葉疏影臉上的神情,頓時了然了,“哦,你害怕。”
葉疏影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夏雨笑了笑:“你等我十分鍾。”
“啊?不會耽誤進度嗎?”
“誰讓你的提綱寫得好呢,我稍微改一下就行了啊。”
葉疏影心裏頓時釋然了:“嗯!”
回家後兩個人樓下吃了個晚飯就各自去休息了,第二天葉疏影特地起了個早,八點就起床敲夏雨的門:“夏雨,我們早點去機房吧。”
但是沒有人回應她,她又使勁敲了幾下門,裏面還是沒有半點聲響,她猶豫着打開了門,發現裏面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夏雨似乎早就走了。她急忙梳洗了一下,也趕去了機房,發現夏雨已經開始剪片子了。
“早啊。”夏雨聽到身後的聲音,打了個招呼。
“早你個頭,你怎麽來也不叫我?”葉疏影沒好氣地坐了下來,遞過去一個包子,“吃早飯沒?”
“沒呢。”夏雨也沒用手接,直接用嘴叼了過去。
“真是的,今天我要做什麽?”
“用你的那台機器找些視頻素材吧。”
“那你把提綱給我吧。”
“好的。”
葉疏影打開提綱一看,瞪大了眼睛:“夏雨!”
“怎麽?”
“你不是說我的提綱不錯嗎?可你你你你這個,除了幾個‘的’,哪個字和我那個提綱一樣啊!”
“你的提綱是不錯啊。可是我有其他的思路啊,兩個都不錯,但是思路不同,邏輯上就差很多了。”夏雨無辜地看着她。
葉疏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吧,你幾點來的?”
“三點!”隔壁的李儒憤怒地敲着牆壁,“還忘帶鑰匙了,讓老子給他開的門。老子現在很困,老子也想吃早飯!”
接下來的幾天,夏雨每晚都會先陪葉疏影回家休息,淩晨再起床趕到機房來。葉疏影心裏挺愧疚的,但是夏雨表示這就是他自己造下的孽,畢竟那晚他提供了最恐怖的故事,還剛好和床有關。直到周五,兩個人終于完成了任務,将片子和特效要求交到了李儒手裏。
“你大爺的夏雨,你這次的要求怎麽有八頁!我要殺了你!”李儒憤怒地大吼。
夏雨已經拉着葉疏影跑了出來,葉疏影笑着說:“李儒不是周末請假了嗎?其實我們之前不用那麽急,周日完成就行啊。”
“記性,”夏雨戳了戳葉疏影的腦袋,“周日是李成的生日會。”
“哦,對。”葉疏影想起了那個被夏雨稱作人民公敵的人,“那麽我們周六弄好也行啊!”
“不行。”夏雨一本正經地說,“周六要養顔!難道你想一臉加班狗的樣子去參加别人的生日宴會?”
“哦,你是怕出現在張笑笑面前的樣子太醜!”葉疏影恍然大悟。
夏雨臉一紅,快步往前走去:“扯淡!那天那麽多人,誰看到都丢人。”
“一定是的。”葉疏影想嘲笑一下,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她看到夏雨窘迫地往前走的樣子,忽然心裏有些酸溜溜的。
我……這是在吃醋?
葉疏影愣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擠出一個賤賤的笑容,努力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你就是怕在前女友面前太醜對不對?對不對?哈哈哈哈,我說中了對不對?”
然而心情并沒有變好。鬧騰了幾下後,葉疏影還是消停了下來,心裏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