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葉疏影改的第三版策劃案了,但是每次夏雨看完後都是一臉嫌棄,葉疏影有些垂頭喪氣:“哪裏不行啊?”
夏雨撇撇嘴:“感覺不對!”
又是這句話,葉疏影忍了忍,繼續問:“哪裏感覺不對?”
夏雨于是就一臉無辜:“我不知道。”
“這……”葉疏影氣得咬牙切齒,可想到轉正的機會以及月底的獎金,她便隻能垂頭喪氣地說,“好吧。我再改改。”
“别太辛苦啊,我有約,先下班了啊。”夏雨拍了拍葉疏影的肩膀,踏着輕盈的步伐下班了。
“混蛋!”他一轉身,葉疏影便惡狠狠地罵了出來,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葉疏影低頭一看,是老陳發來的微信:晚上要一起吃飯麽?
葉疏影想了想,回他:好啊!
老陳:那你想吃什麽?
葉疏影:核桃。
老陳:核桃?爲什麽吃這個?
葉疏影:補腦!
最終葉疏影還是拉着老陳去了火鍋店,剛和客戶談完生意的老陳隻能再一次穿着西裝小心翼翼地撈着鍋裏的羊肉:“我前同事和我說,他室友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大好人,那他最近應該挺照顧你的吧?”
葉疏影感覺夾筷子的手顫抖了一下,咬了咬牙:“還好吧,至少現在他還活着,之後就不一定了。”
“啊哈?”老陳有些不解,“什麽意思?”
“就是他再惹我,我就砍了他!”葉疏影用筷子狠狠地比劃了一下,“我說老陳,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沒眼力見,還問他好不好,我現在根本是快被他折磨緻死了啊!”
老陳笑笑:“這也是對你的磨煉啊。他要是對你太好,我還怕他對你有什麽别的意思呢。”
葉疏影有些氣餒:“也不知道是磨煉還是磨難。哎,對了,老陳,你談過戀愛嗎?”
老陳将一塊牛肉夾到了葉疏影的碗裏:“說什麽呢,吃肉吃肉。”
“到底有沒有?”葉疏影步步緊逼。
老陳臉微微有點紅:“沒……沒有。”
“天哪。”葉疏影啞然,“像你這樣的高富帥都沒有談過戀愛?太不可信了。那你有喜歡的女生麽?啊,應該沒有,不然……哦所以你是!你是!你是……”
“我不是!”老陳一字一頓,打斷了葉疏影即将脫口而出的那個英文單詞。
葉疏影狐疑地看着他:“真不是?”
老陳低頭繼續涮菜,躲開了葉疏影的眼神:“我有喜歡的女生。”
“那爲什麽不在一起?”
“喜歡就能在一起,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事?”老陳笑道。
“可你是老陳啊,”葉疏影手一揮,“是年少多金、帥氣儒雅,是開着寶馬談客戶,穿着西裝吃火鍋的天之驕子啊。什麽姑娘你不搞定?”
“姑娘心裏暫時隻有她的事業,我想再等等。”老陳的語氣中有些怅然。
“那我問你啊,老陳,”葉疏影終于将話題引到了正題,“那你覺得男孩和女孩在青春時總是彼此錯過的原因是什麽呢?”
“不是說了,我沒談過戀愛麽?我說得也不準啊。”老陳皺了皺眉頭想了想,“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爲彼此都覺得是爲了對方好,但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而不是對方的角度吧?”
葉疏影想了想,點點頭:“老陳你說得很有道理啊,還說沒談過戀愛,騙人的吧?”
“我看書上說的。”老陳尴尬地笑笑。
“唉,所以還是得查些資料才好呢。”葉疏影無奈地撇撇嘴,看來明天的周六注定是要在工作中度過了。
“想不到我二十多歲了,還要看這種小說!”葉疏影抱怨道,所謂的查資料最後變成看了一早上的青春小說,她一邊嘴上表示着不滿,一邊看着書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幽怨歎息。她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去上廁所,卻發現夏雨還在廁所。他自早上起來已經霸占了廁所一整個小時,葉疏影已經三次嘗試上廁所失敗了,她終于忍不住了,過去用力地踹了一腳門:“便秘啊你!”
她隻想發洩一下,結果發現門根本沒有合上,被她一腳踹開了。
“啊!”葉疏影急忙捂住眼睛。
“神經病啊你!”夏雨破口大罵。
“咦?”葉疏影從指縫間看過去,夏雨正站在那裏,破天荒地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手上拿着一瓶發蠟,正對自己怒目而視。
“哇。師父,你今天去相親對不對,是相親對不對?”葉疏影湊了過去,嗅了一下,“這香水味兒,啧啧啧,太騷了……”
夏雨一把把她推開,跟着走了出來:“你想太多了。一個老朋友來北京,去見一面。還有,誰是你師父?别套近乎,策劃案寫好了嗎?”
“哦?”被推開的葉疏影立刻又湊了上去,笑容變得暧昧起來了,“是女生?”
夏雨沒有理她。
葉疏影笑容更暧昧了:“是男生?”
夏雨無可奈何,瞪了她一眼:“是女生!”
“哇哇哇哇,什麽樣的女生讓你特别精心打扮!”葉疏影八卦之心又生了起來。
“關你什麽事?讓開,我要出去了。”
“神神秘秘的。”葉疏影撇撇嘴,“周一去辦公室問問别人知不知道。”
“就是一個以前在北京的朋友,她後來回家工作,最近來北京出差。以前關系可好了,主要是愛好相同,所以一起去圖書館,一起聽電台,去Live House看演出什麽的。”夏雨無奈地坦白。
“你們都是假文青!”葉疏影果斷下了結論。
夏雨揮手欲打。
葉疏影急忙岔開話題:“那是不是很漂亮?”
“嗯……還挺秀氣的。比較江南的感覺吧,就像《詩經·衛風·碩人》裏寫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師父,我知道你博學多才,但是可以求不賣弄麽?你那麽有才華怎麽不把策劃案給寫了!”葉疏影捂住了耳朵。
“倒不是說這詞寫的是她。”夏雨沒有理她,完全沉浸在了《詩經》的感覺,“隻是這首詩的感覺像她。不是詞的意思,是詩意。”
葉疏影攤攤手:“師父,你這個可以說得庸俗一點,比如說眼睛大不大,皮膚白不白,腿長不長,胸大不大之類的?”
“胸……”夏雨皺着眉頭回想了一番後猛地點頭,“大!大的!”
葉疏影撫額:“師父,請你不要露出這種癡漢的表情……”
“我印象深刻啊,有一次去看話劇,她竟然穿了旗袍就來了。那很明顯啊!大的!大概有……這麽大?”夏雨比劃了一下。
葉疏影無奈:“其實也不一定要說胸……”
夏雨皺眉想了想:“不過好像肚子也有點大。”
“學長!說好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呢?”葉疏影腦海裏剛剛浮現出來的一個形象突然倒塌了。
“可能那個時候她吃太多。不跟你說了,我走了。”夏雨轉身朝門口走去。
“帶上我,帶上我。”葉疏影興奮地跟了上去。
果然……夏雨心裏咯噔一聲:“怎麽又有你……”
“我沒事幹嘛!策劃書你不是說可以晚一點交麽……我出去找找靈感……”葉疏影拉住了夏雨的衣角,“來北京這麽久我都沒出去玩過呢。”
夏雨眼睛一閃,突然回房間拿了一個單反相機出來:“剛好,我覺得其實她挺适合拍我們的這部紀錄片的。可以拍一些素材,拿着吧。”
葉疏影接過了沉甸甸的相機,悲痛欲絕:“師父啊,其實我覺得我在家寫策劃也挺好的,你的朋友我去見好奇怪啊。相逢未必有緣,相見不如不見啊。”
“别呀……她剛也說想見你呢。”夏雨眉開眼笑,攻守角色瞬間轉換。
“見我?爲什麽會想見我?”葉疏影大驚,“我又不認識她。”
夏雨打開門,幽幽地說:“因爲我每天都跟她微信吐槽你啊。”說完逃也似的跑了下去。
北京香格裏拉飯店。
夏雨如坐針氈。
葉疏影目瞪口呆。
手如柔荑……葉疏影默默地念着那首詩,但她根本看不清面前這個女人的十根手指頭是不是真的如嫩芽一樣潔白……因爲她的左手右手各帶着一顆巨大的鑽戒,實在太過于耀眼了,根本讓人注意不到别的。
這是穿旗袍的江南女子嗎?
這貨分明穿的是Prada啊!夏雨,那麽碩大的标志你沒看到嗎!難道Prada有出過旗袍嗎?
你跟我描繪了一個江南煙雨般的女子!可我隻感受到迪拜味道的金子味撲面,撲面而來啊!
葉疏影内心狂吼着。一邊看着那些耀眼奪目的鑽石,一邊狂吼着。
葉疏影内心正波濤洶湧的時候,面前這位土豪貴族女終于緩緩開口了:“你就是傳說中的葉疏影吧?我是蘇繡。”
蘇繡,這倒的确是江南女子的名字。可是……你那一臉傲嬌得意,寫着老娘好有錢的無恥笑容,一點沒有江南女子的含蓄好麽!
葉疏影燦爛一笑:“你好,我叫葉疏影。”
蘇繡揮揮手:“我知道啦,我知道。那家夥前段時間天天微信裏罵你。”
“這……”葉疏影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這位姐姐倒還真是開門見山,很是直接啊。
“你變了……很多啊。”夏雨終于支支吾吾地開口了,臉有點微微泛紅,他想起了剛剛給葉疏影念的那首詩,自己實在是有些愧疚……
蘇繡得意地一揮雙手,兩道閃耀的鑽光亮瞎了葉疏影的眼。
“看出來沒?”
看出來了!這還看不出來!你很有錢!我們已經看出來了!你夠了沒有!葉疏影内心咆哮着。
夏雨微微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水:“你要結婚了?”
葉疏影捂住雙臉,心中咆哮:請原諒我的膚淺!我隻看到了鑽石!忘記它背後的意味了!
蘇繡一笑,收回了雙手:“對啊!下個月。”
“事先都不告訴我,我連你什麽時候談戀愛了都不知道。”
“怕你難過啊。而且我真的沒談戀愛啊,他給了我戒指,問我要不要結婚,我當時被閃瞎了眼,就說要了。”蘇繡笑着說。
“哎呀,我好難過!”夏雨撫額,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請問我該包多少紅包給一個戴着兩個鴿子蛋的女人呢?你告訴我!”
“找個女朋友就行了啊。”蘇繡打量着自己的雙手,一副很滿意的樣子,“找個漂亮溫柔的女朋友!别老想着張笑笑,一想她你就會哭,然後大半夜地給我打電話,哭得稀裏嘩啦、慘絕人寰的。你說我要是結婚了,大半夜一個男人打電話跟我哭,我還能活?”
“誰哭了?”夏雨撇開頭,“你這是诽謗!”
葉疏影卻隻覺眼前一亮:張笑笑!終于知道名字了!
蘇繡掏出了手機,鑲滿了鑽石的手機:“我全部錄下了。”
“饒命!”夏雨把頭磕在了桌子上。
蘇繡聳聳肩:“好呀,那你一會兒帶我去北京大學玩,補償我因爲大半夜被吵醒睡不好覺吧。”
“這麽簡單?”夏雨一愣。
蘇繡眼睛一轉:“要不去迪拜也行!”
夏雨猛地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北京大學好啊!”
北京大學?葉疏影若有所思。
“哎呀,還記得上次來北京大學的時候,我騎着單車載着你,可浪漫呢。”夏雨看着一個學生騎着白色的單車載着一個女生從身邊掠過,微風輕輕拂起女生的長裙,就像是湖面上的漣漪一樣好看。
蘇繡冷冷地說:“我隻記得你說我很重。”
戴了鑽石一定更重了。夏雨默默吐槽。
“自行車要不要租?二十塊錢一小時!”一個大叔這個時候湊了上來,賊兮兮的,“沒自行車你進不去,那邊要查學生證。你租我車,我借你張學生證,你進去後,裏面有個大姐會找你把學生證拿走。”
“好啊。”夏雨爽快地掏錢,“要兩輛。我和蘇繡一輛,葉疏影一輛。”
“我不會騎車。”葉疏影默默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