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張居正的缺陷(2)

報仇雪恨

高拱算是涉險過關了,無論如何,他還算是張居正的朋友,對朋友尚且如此,仇人就更不用說了。因爲張猛人的第二大特征就是有仇必報,在這一點上,他簡直就是徐階2.0版。

第一個刀下鬼,是遼王。

說起這位兄弟,實在讓人哭笑不得,幾十年一點正事沒幹過,從四歲到四十歲,除了玩,什麽追求都沒有。

小時候,他喜歡玩,玩死了張居正的爺爺,現在一把年紀了,還是玩,反正家裏有錢,愛怎麽玩就怎麽玩!

然而玩完的時候還是到了。

一直以來,張居正都沒有忘記三十年前,祖父被人整死的那一幕,君子報仇,三十年也不晚。

那時還隻是隆慶二年(1568),張居正在内閣裏隻排第三,不過要對付遼王,那是綽綽有餘。

很快,湖廣巡按禦史突然一擁而上,共同彈劾遼王。王爺同志玩了這麽多年,罪狀自然是不難找的,一堆黑材料就這麽報到了皇帝那裏。

皇帝大人雖對藩王一向也不待見,但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兄弟,聽說這人不地道,便派了司法部副部長(刑部侍郎)洪朝選去調查此事。

其實說到底,皇帝也不會把遼王怎麽樣,畢竟大家都姓朱,張居正對此也沒有太大指望,教訓他一下,出口惡氣,也就到頭了。

然而他們都高估了一點——遼王的智商。

人還沒到,也沒怎麽着,遼王就急了,在房裏轉了幾百個圈,感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于是靈機一動,在自己家裏樹了一面旗幟,上書四個大字“訟冤之纛”,壯志飄揚,十分拉風。

這四個字的大緻意思,是指自己受了冤枉,非常郁悶,可實際效果卻大不相同。因爲遼王同志估計是書讀得太少,他并不清楚,這種行爲可以用一個成語描述——揭竿而起,而它隻适用于某種目的或場合。

于是他很快迎來了新的客人——五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而原先拟定的警告處分,也一下子變成了開除——廢除王位。

玩了一輩子的遼王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他的餘生将在皇室專用監獄中度過,也算是玩得其所了。

張居正解決的第二個對象,不是他的仇人,而是徐階的死敵。

在高拱上台之後,張居正本着向前輩虛心學習的精神,總結了高拱的成功經驗,在整理工作中,他驚奇地察覺了那個神秘的人物——邵大俠。

張居正萬萬沒想到,這個姓邵的二流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且不說徐老師被他整得要死要活,如果任他亂搞一通,沒準有一天又能搞出個王拱、陳拱,也是個說不準的事情。

所以他想出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殺掉他。

邵大俠既然是大俠,自然行蹤不定,但張居正是大人,大人要找大俠,也不太難。隆慶六年(1572),在解決高拱之後一個月,張居正找人幹掉了邵大俠,這位傳奇混混将在閻王那裏繼續他的事業。

第三個被張居正除掉的人,是他的學生。

隆慶五年(1571),作爲科舉的考官,張居正錄取了一個叫劉台的人,在拜完碼頭之後,兩人确立了牢固的師生關系——有效期四年。

劉台的成績不太好,運氣倒還不錯,畢業分配去了遼東,成爲了一名禦史。之前講過,在明代禦史是一份極有前途的工作,隻要積極幹活,幾年之後混個正廳級幹部,也不會太困難。

劉台就是一個積極的禦史,可惜,太積極了。

萬曆三年(1575),遼東第一号猛人、總兵李成梁一頓窮追猛打,大敗了蒙古騎兵,史稱“遼東大捷”。消息傳來,巡撫張學顔十分高興,連忙派人向朝廷報喜,順便還能讨幾個賞錢。

結果到了京城,報信的人才發現,人家早就知道了,白讨了沒趣。

張學顔氣得直抖,因爲根據規定,但凡捷報,必須由他報告,連李成梁都沒有資格搶,哪個孫子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搶生意!

很快人就找到了,正是劉台。

作爲遼東巡按禦史,劉台隻是個七品官,但是權力很大,所以這次他自作主張,搶了個頭彩。

但他想不到,自己将爲這個頭彩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最先發作的人,并不是張學顔,而是張居正。他得知此事後,嚴厲斥責了學生的行爲,并多次當衆批評他的行爲,把劉台搞得灰頭土臉。

這是一個極不尋常的舉動,按說報了就報了,不過是個先後問題,也沒撈到賞錢,至于這樣嗎?

如果你這樣認爲,那你就錯了。張居正同志向來不幹小事,他之所以整治劉台,不是因爲他是劉台,而是因爲他是禦史。

高拱之所以能夠上台,全靠太監,但他之所以能夠執政,全靠言官。要知道,想壓住手下那幫不安分的大臣,不養幾個狗腿子是不行的,而這幫人能量也大,馮保都差點被他們罵死。所以一直以來,張居正對言官團體十分警惕,唯恐有人跟他搗亂。

劉台就犯了這個忌諱,如果所有的禦史言官都這麽積極,什麽事都要管,那我張居正還混不混了?

然而張居正沒有想到,他的這位學生是個二愣子,被訓了兩頓後,居然發了飙,寫了一封奏折彈劾張居正。

如果說搶功算小事的話,那麽這次彈劾就真是大事了,是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事!

張居正震驚了,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罵我,隻有你劉台不行!

自從明朝開國以來,罵人就成了家常便飯,單挑、群罵、混罵,花樣繁多。罵的内容也很豐富,生活作風問題、經濟問題、政治問題,隻要能想得出的,基本全罵過了,想要罵出新意,是非常困難的。

然而劉台做到了,因爲他破了一個先例,一個兩百多年來都沒人破的先例——罵自己的老師。

在明朝,大臣和皇帝之間從來說不上有什麽感情,你幫我打工,我給你幹活,算是雇傭關系。但老師和學生就不同了,江湖險惡,混飯吃不容易,我錄取了你,你就要識相,要拜碼頭,将來才能混得下去。

所以一直以來,無數“正義人士”罵遍了上級權貴,也從不朝老師開刀。因爲就算你罵皇帝,說到底,不過是個消遣問題,要罵老師,那可就是飯碗問題了。

張居正這回算是徹底沒面子了,其實罵的内容并不重要,連你的學生都罵你,你還有臉混下去?

于是張居正提出了辭職,當然,是假辭職。

張居正一說要走,皇帝那裏就炸了鍋,孤兒寡母全靠張先生了,你走了老朱家可怎麽辦?

之後的事情就是走程序了,劉台的奏折被駁回,免去官職,還要打一百棍充軍。

這時張居正站了出來,他說不要打了,免了他的官,讓他做老百姓就好。

大家聽了張先生的話,都很感動,說張先生真是一個好人。

張先生确實是一個好人,因爲現仇現報實在太沒風度,秋後算賬才是有素質的表現。

劉台安心回家了,事情都完了,做老百姓未必不好。然而五年後的一天,一群人突然來到他家,把他帶走,因爲前任遼東巡撫、現任财政部部長(戶部尚書)張學顔經過五年的偵查,終于發現了他當年的貪污證據,爲實現正義,特将其逮捕歸案,并依法充軍。

張居正的做事風格大體如此,很藝術,确實很藝術。

而張先生幹掉的最後一個有分量的對手,是他當年的盟友。

萬曆七年(1579),張居正下令,關閉天下書院,共計六十四處。

這是一個策劃已久的計劃的開端。

從當政的那天起,張居正就認定了一個理念——上天下地,唯我獨尊。具體說來,是但凡敢擋路的、不服氣的、提意見的,都要統統地幹掉。

折騰幾年之後,皇帝聽話了,大臣也老實了,就在張居正以爲大功告成之際,一個新的敵人卻出現在他的眼前——書院。

書院是中國傳統的教育形式,明代許多書院曆史十分悠久,流傳五六百年的不在少數。今天說起外國的牛津、劍橋,一算曆史多少多少年,簡直牛得不行,再一看國内某大某大,撐死了也就一百多年,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實際上,古代書院就是現代意義上的大學,不過是大學這詞更時髦而已。要知道,歐洲最老的巴黎大學,也就是1261年才成立,而且基本上都是教些神學之類的鬼玩意兒,這也難怪,當時歐洲都是一幫職業文盲,騎着馬,提着長矛到處沖,能讀懂拉丁語的人扳着指頭都能數出來,鬼才有心思上什麽大學。中國的書院倒是有始有終,一直之乎者也了上千年,到清朝末年,基本都停的停,改的改,這一改,就把曆史也改沒了,年頭從頭算起。

但在書院上千年的曆史中,明代書院是極爲特别的,因爲它除了教書外,還喜歡搞政治。

所謂搞政治,也就是一些下崗或上崗的官員,沒事幹的時候去書院講課,談人生談理想,時不時還罵罵人,發發脾氣,大緻如此而已,看上去好像也沒啥,但到嘉靖年間,一個大麻煩來了。

王守仁同志終于可以瞑目了,因爲此時他的思想已然成爲了一種潮流,在當時的書院裏,如果講課的時候不講心學,那是要被轟下台的。按說講心學就講心學,似乎也沒什麽,可問題在于,心學的内容有點不妥,用通俗的話說,是比較反動。

在當時,心學的主流學派是泰州學派,偏偏這一派喜歡搞思想解放、性解放之類的玩意兒,還經常批評朝政。張居正因爲搞獨裁,常被罵得狗血淋頭,搞得朝廷也很頭疼。

這要換在徐階時代,估計也沒啥,可張居正先生就不同了,他是一個眼裏不揉沙子的角色,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隻要得罪了他,那是絕對跑不掉的。一個人惹我,就滅一個人;一千個人惹我,就滅一千人!

于是在一夜之間,幾乎全國所有有影響的書院都被查封,學生都被趕回了家,老師都下了崗。

事情到這裏,似乎該結束了,然而張居正同志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他不但要抓群體,還要抓典型。

所謂抓典型,就是從群衆之中,挑選一個帶頭的,把他當衆幹掉,以達到警示後人的目的。

而這次的典型,就是何心隐。

這位明代第一神秘人物實在太愛管閑事,在批評張居正的群衆隊伍裏,他經常走在第一線。平日也是來無影去無蹤,東一榔頭西一棍,打了就走,絕不過夜,而且上到大學士,下到街頭混混,都是他的朋友,可謂神通廣大,事實證明,他看人的眼光也很準,十四年前,當他離開京城之時,就曾斷言過,興滅王學之人,隻在張居正。

現在他的預言終于得到了實現,以最爲不幸的方式。

在萬曆七年(1579)的一天,優哉遊哉了半輩子的何心隐走到了人生的盡頭,當他在外地講學之時,湖廣巡撫王之垣突然派兵前去緝拿,将他一舉抓獲,帶回了衙門,還沒等大家緩過神來,官方消息已傳出:根據朝廷慣例,犯人剛到,衙門的兄弟們都要意思意思,給他兩棍。沒想到何心隐體質太弱,竟然一打就死。遺憾之至,已妥善安排其後事,并予安葬。

事情一出,天下嘩然,王學門人一擁而上,痛罵王之垣,但人已經死了,王巡撫又十分配合,表示願意背這個黑鍋,也不發火,大家罵足了幾個月,就此收場。

當然了,這事到底是誰幹的,大家心裏都有數。

這位泰州學派的領軍人物雖然通曉黑白,張居正大人卻是黑白通吃,雖然何心隐是他老師(徐階)的同門,雖然何心隐曾經與他并肩作戰,共同解決了嚴嵩。

因爲在張居正看來,朋友還是敵人,隻有一個判斷标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曾經的敵人除掉了,曾經的學生除掉了,曾經的盟友也除掉了,爲了實現我的夢想,我堅信,這是值得的。

待遇問題

當然了,作爲大明帝國的實際統治者,做了這麽多工作,也受了這麽多的苦,再過苦日子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而在這一點上,張居正同志是個明白人。

于是張先生的許多幸福生活方式,也随之流傳千古,而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他的那頂轎子。

在一般人的概念中,轎子無非是四個人擡着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轎子裏的人跟坐牢似的,轉個身也難。

應該說這些都沒錯,但如果你看到了張居正先生的轎子,你就會感歎這個世界的神奇。

張先生的交通工具是轎子。一般人坐一般轎子,張大人不是一般人,轎子自然也不一般。别人的轎子四個人擡,張大人的轎子嘛……

下面我們先詳細介紹一下此轎的運行原理以及乘坐體驗。

該轎子由真定地方知府趕制,轎内空間廣闊,據估算,面積大緻不低于五十平方米。共分爲會客室和卧室兩部分,會客室用來會見各地來客,卧室則用于日常休息。爲防止張大人出行途中内急找不到廁所,該轎特設有衛生間,體現了人性化的設計理念。

此外,由于考慮到旅途辛苦,轎子的兩旁還設有觀景走廊,以保證張大人在工作之餘可以憑欄遠眺,如果有了興趣,還能作兩首詩。

而且張大人公務繁忙,很多雜務自己不方便處理,所以在轎中還有兩個仆人,負責張大人的飲食起居。

此外,全轎乘坐舒适,操作便利,并實現了全語音控制,讓停就停,讓走就走,絕不含糊,也不會出現水箱缺水、油箱缺油、更換輪胎、機械故障之類的煩人事情。

你說這麽大的轎子,得多少人擡?

我看至少也要十幾個人吧。

十幾個人?那是墊腳的!三十二個人起,還不打折,少一個人你都擡不起來。張大人的原則是,不計成本,隻要風頭!

相信我,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寫錯,關于這部分,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順便補充一句,這頂轎子除了在京城裏面轉轉之外,還經常跑長途。張居正曾經坐着這東西回過荊州老家,其距離大緻是今天京廣線從北京出發,到武漢的路程,全部共計一千多公裏。想想當年那時候,坐着這麽個大玩意兒招搖過市,實在是拉風到了極點。

這段史料不但改變了我對古代交通工具的看法,還讓我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什麽奔馳、寶馬、勞斯萊斯,什麽加長型、豪華型,什麽沙發、吧台,省省吧,也好意思拿出來說,丢人!

日子過得舒坦,工作也無比順利,張居正的好日子似乎看不到盡頭。然而事實告訴我們,隻進不退的人生是沒有的,正如同隻升不跌的股票絕不存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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