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動心了,再加上一句就成了,這個誘惑他絕對無法拒絕!
“劉瑾一死,宮中大權必然全歸您所有,斬殺此奸惡之徒,除舊布新,鏟除奸黨,公公必能名留千古!”
至此,張永終于把賬算明白了,這筆生意有風險,但做成了就前途無量。他決定冒這個險,但行動之前,他還有最後一個疑惑。
“如果皇上不信我的話,那該怎麽辦?”
沒錯,這就是最關鍵,最重要的問題所在——怎樣說服皇帝?但沒有關系,對于這個難題,我已經找到了答案。
“别人的話,皇上是不會相信的,但張公公你是唯一例外的人,皇上一定會信你。萬一到時情況緊急,皇上不信,請張公公一定記住,絕不可後退,必須以死相争!”
“公公切記,皇上一旦同意,則立刻派兵行動,絕對不可遲疑,如按此行事,大事必成!”
楊一清終于說完了,他靜靜地等待着張永的回答。
在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寂靜後,枯坐沉思的張永突然站了起來,發出了一聲怒吼:
“豁出去了!我幹!這條命老子不要了!”
此時,京城的劉瑾正洋洋自得,他沒有想到,叛亂竟然如此快就被平定,當然了,在報功的奏折上,隻有他的名字。而爲了紀念這次勝利,他打算順便走個後門,給自己的哥哥封個官,就給他個都督同知吧。
可惜的是,他哥哥沒福氣當官,幹了兩天就死了。
劉瑾十分悲痛,他決定爲哥哥辦一個規模宏大的葬禮,安排文武百官都來參加,爲自己的哥哥送葬。
這一舉動用俗話來講,就是死了還要再威風一把!
爲了保證葬禮順利進行,劉瑾反複考慮了舉行儀式的日期,終于選定了一個他理想中的黃道吉日:正德五年八月十五日。
這确實是一個黃道吉日,但并不适合出喪,而是除奸!
這之後的日子,劉瑾和他的部下日夜勞碌,爲葬禮的順利舉行做好了準備,隻等待着約定日子的到來。
八月十五日,晴。
天氣是如此的适宜,劉瑾正感歎着上天的眷顧,一群騎馬的人卻已來到了德勝門。
張永到了,他從甯夏出發,日夜兼程,終于趕到京城,在這個關鍵的日子。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疑慮和顧忌,因爲就在密謀後的那個清晨,臨走時,楊一清向他交出了所有的底牌。
“楊先生,我此去即使能夠說服皇上,你有把握一定能緻劉瑾于死地嗎?”
這意思很明白,我豁出命去幹,但你也要把你的後台說清楚,萬一你是皮包公司,個體經營,兄弟我就算犧牲了也是無濟于事的。
楊一清笑了:
“張公公盡管放心,劉瑾一旦失勢,到時自然有人找你,十日内必殺劉瑾!”
張永松了口氣,拍馬準備走人,楊一清卻攔住了他。
“張公公準備如何向皇上告狀?”
“朱寘的反叛告示足夠了。”
楊一清卻搖了搖頭,從自己的衣袖裏拿出一份文書:
“那個是不行的,用我這個吧。”
張永好奇地打開了文書,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這份文書上不但列明了劉瑾的所有罪狀,還有各種證據列舉,細細一數,竟然有十七條!而且文筆流暢,邏輯清晰,語言生動,實在是一篇難得的好文章。
他倒抽一口涼氣,看着泰然自若的楊一清,不再多言,收好了文書,掉轉馬頭就此上路。
娘的,讀書人真是惹不起啊!
夜宴(晚飯)
張永準備進城,聞訊趕來的一幫人卻攔住了他,原來劉瑾得知此事,十分慌張,對危險即将到來的預感幫助了他,他立刻下令,張永改日入城,今天的葬禮如期舉行。
可他太小看張永了,對這些阻攔者,張永的答複非常簡單明了——馬鞭。
“劉瑾老子都不放在眼裏,你們算是什麽東西,竟敢擋路!?”
張公公一邊打一邊罵,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進了城。沒人再敢上前阻攔。
劉瑾聽說之後,對此也無可奈何,隻好垂頭喪氣地告訴手下人,葬禮延期舉行,改在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六日。
其實劉瑾大可不必鋪張浪費,他也就隻能混到八月十五了,爲節約起見,他的喪事可以和他兄弟一起辦。
張永将捷報上奏給了皇帝,朱厚照十分高興,立刻吩咐手下準備酒宴,晚上他要請張永吃飯,當然了,劉瑾也要在一旁作陪。
張永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沒有去找朱老大閑聊,卻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靜靜地坐在床上,閉目養神,等待着夜晚的來臨。
今晚,就是今晚,最後的時刻即将到來。
一股不祥的預感纏繞着劉瑾,他雖然文化不高,卻也是個聰明人,張永早不來遲不來,偏偏今天來,一定有問題。
但他能幹什麽呢?
向皇帝告狀?還是派人暗算?
劉瑾想了很久,對這兩個可能出現的情況,做出了自己的準備,他相信這樣就可以萬無一失。
然後他自信十足地去參加了晚宴。
較量正式拉開序幕。
晚宴開始,由朱厚照宣讀嘉獎令,他表揚了張永無私爲國的精神,誇獎了他的顯赫戰功,當然,他也不忘誇獎劉瑾先生的後勤工作做得好。
兩邊誇完,話也說完了,開始幹正事——吃飯。
朱厚照隻管喝酒,劉瑾心神不甯地看着張永,張永卻不看他,隻顧着低頭大吃。
不久更爲奇怪的一幕出現了,衆人歌舞升平,你來我往,很快就有人不省人事,張永似乎情緒很高,也喝了很多酒,而劉瑾卻滴酒不沾,他似乎對宴會沒有任何興趣,隻是死死盯着張永。
宴會進行到深夜,朱厚照還沒有盡興,這位仁兄還要接着喝酒作樂,張永似乎也很高興,陪着朱厚照喝,劉瑾不喝酒,卻也不走。
這正是他的策略,隻要看住張永,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能暫時控制局勢。
但很快劉瑾就發現,自己不能不走了。
我明天還要去送葬啊!
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是散不了了,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陪着這二位兄弟玩通宵吧。
于是他終于起身告辭,征得朱厚照的同意後,劉瑾看着喝得爛醉的張永,放心地離開了這裏。
但在走之前,他吩咐手下辦了一件事情:加派兵力,全城宵禁,嚴禁任何部隊調動!
這就是劉瑾的萬全之策,堵住張永的嘴,看住張永的兵,過兩天,就收拾張永本人。
可是劉瑾失算了,他不知道,其實在這場混亂的酒宴上,張永也一直暗中注視着他。因爲在這個夜晚,有一場真正的好戲,從他離開宴會的那一刻起,才剛剛開演。
張永等待了很久,當他發現劉瑾不吃不喝,隻是呆呆看着自己時,就已經明白了這位老兄的打算——今天跟你耗上了。
那就耗吧,看看到底誰怕誰!
在酒宴上行爲失态的他,終于麻痹了劉瑾的神經,當他看見劉瑾走出大門後,那醉眼惺忪的神态立刻蕩然無存,所有的智慧和勇氣一瞬間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動手的機會到了!
“陛下,我有機密奏報!”
拼死一搏!
喝得七葷八素的朱厚照被這聲大喊吓了一跳,他好奇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張永,打開了那封楊一清起草的文書。
文書上的罪名大緻包括企圖謀反、私養武士、私藏兵器、激起兵變等等,反正是哪條死得快往哪條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