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餓醒的,起來一看,竟然已經下午三點,而手機裏,已經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是姐姐打來的,我躺在床上捂着空空的有些難受的肚子給她打過去。
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聽着她的喘息聲,我壞笑起來:“池少秋這麽沒節制?現在還沒天黑呢,才下午三點呢。”
我想我姐姐的臉肯定非常難看惱怒,她跳腳的叫我的名字:“喬靈!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其實也無怪我這樣開她玩笑,因爲我有好幾次都不經意的撞見池少秋要對她做少兒不宜的事情,那個熱切勁兒,就跟剛還俗的和尚似的。
撞見的次數多了,每次我與我姐說話,就會忍不住開她幾句葷段子玩笑,然後每次都把她氣到跳腳,我知道,她其實是在掩飾自己的羞澀。
聽見她跳腳的聲音,我好心情的笑開不再逗她,“說吧,什麽事。”
“哦,就是前陣子有人給你寄了一個包裹,我本來想等你回來了再給你的,可是你一直沒回來,昨天被池小小那個小混蛋給拆開了,然後我看見裏面除了一個鋼琴模型外,還有一張音樂門票,地址正好在S市,音樂會就在今天所以就想跟你說一聲。”
我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姐,你剛才說什麽?裏面有什麽?”
“一張門票,還有一個鋼琴模型。”她重複道。
“什麽樣的鋼琴模型?”我問,心跟着加速,亂了節奏。
“一個白色的三角架鋼琴,不知道是不是摔壞過,應該是修複過,所以能看見修複的痕迹。”
“我知道了。”我愣愣出聲,手垂落下來,手機從掌心掉落,落在床上,發愣的我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反而覺得我是在做夢。
一切來的太突兀。
一架白色的三腳架鋼琴模型,有破損的痕迹……
我自然不會忘記季流年曾經的那個鋼琴模型,也是白色的三腳架,當時我摔壞過。
過了好半響,我才從床上猛然跳起來,然後開始洗漱,腦海中思緒紛飛。
在S市,要在今天就要舉行的一場鋼琴演奏會隻有一場,就是我出機場時,看見的那場宣傳,就是楚楚給我的那兩張被我不感興趣的門票。
關于這場鋼琴演奏所有的資料都在我的腦海中閃過,那則海報,海報上的人,那雙修長的手,還有那行耀眼的字。
陌上花開,緩緩歸矣——
緩緩歸矣——
歸來,他是這個意思吧。
我想起在電梯口遇見過他,他卻沒有與我相認就有點生氣,穿衣服的我頓了一下,他應該也住在這個酒店。
我忙奔出門前往前台,讓人幫我查,查他的房間号。
我記得海報上的名字是一個英文名,既然是以另一個名字出現,我想他的名字肯定不是季流年,我不知道他此時的名字,隻好讓前台幫我查那個帶着面具的人住在哪間房間。
酒店秉着保護客戶隐私的原則并沒有告訴我,并且拒絕告訴。
我給楚楚打電話,酒店不是她家的嗎,那就讓她通融一下好了,遺憾的是,她的手機打不通。
對!門票!
我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奔往錦繡公館,我準備去楚楚家拿門票。
到了楚楚家,傭人卻告訴我,門票已經被他們送給了一個叫小四的人。
小四是誰?我不認識!想把門票拿回來都不行了。
我有些淩亂,站在原地心跳如鼓,激動過後,我很快平靜了下來。
我想着這幾年的事情,想着他當初的消失,讓我不知道是死是活,音信全無,想着我幾年的失眠,想着我這幾年的煎熬和痛苦,于是我淡定了下來,我決定了,不去了,并且,我打算回酒店打包行李回家!
憑什麽呢?他要回來就回來,要離開就離開!
我像是逃一般,急匆匆趕到酒店,收拾行李打包,然後直奔機場。
然而機場卻告訴我沒票!
沒票?爲什麽會沒票呢?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聖誕節!再過幾天是元旦節,大家都趕着往返過節呢。
回不了家,去别的地方也行,于是我決定哪裏有票去哪裏。
最後,我在一番篩選下,我選擇了去大理。
去大理的飛機要一個小時後才能起飛,那個點,正好是音樂會開始的時間。
天色黑下來,我等候在機場,在機場的餐廳随便吃了點東西打發肚子,然後準備登機。
既然這幾年的節日都是自己過,那麽這個聖誕節和元旦節,我也可以自己過。
這幾年,當我想要出去走走的時候,我也一直都是這麽拖着一個簡單的行李箱,一個人到處走。
不得不說,大理真的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
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下午我才出門,我拿着相機,一個人走在優美如花的風景裏,看山看水看人。
來這裏遊玩的人很多,很熱鬧,但是我依舊覺得靜,靜的發慌。
聖誕節,不想這麽早回去,我在外面一直逛到晚上十點才回酒店。
打開門,燈亮起來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屋中的窗邊站着個人……
在燈亮起的那一刻,他轉過身看了過來。
我關門的動作一下子就頓住了,因爲我的靜止,門在我的身後虛掩着一條縫,沒有關上。
窗戶離我有四米遠左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真的一點都不遠,可是我卻覺得又是那樣的遠。
四年多不曾見過的人,那個不知生死的人如今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那種恍惚的感覺,讓我以爲我是在做夢。
那張臉,與午夜夢回裏的那張臉相似,像是變了,又像是沒有變。
他還是那麽英俊,那雙眼睛,多了内斂和憂郁,少了幾分犀利,不再咄咄逼人的讓人不敢直視。
短暫的心跳過後,我平靜下來。
“抱歉,我可能走錯房間了。”我平靜的說。
我轉身打開門,準備離開,他大步跨過來,一把按住我剛打開的門,拉住我的手腕,我的手與門脫離,‘砰’地一聲門被關上,我被他從後面抱住。
眼淚不争氣的蓄滿眼眶,我掙脫了一下沒有掙脫開他,他反而抱的更緊了,雙手緊緊的環住我的腰,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與我臉頰上的肌膚親密摩擦。
他的心在我的後背跳動,他的氣息萦繞在我的呼吸裏,随着我的呼吸竄進肺腑,那是一種我不再熟悉的味道,細細品味,卻又透着某種熟悉。
“我回來了。”他說。
我沒有吭聲,我壓下喉嚨的梗塞,像是沒有聽懂他的話沙啞出聲:“我走錯房間了。”
說着我想再去開門,他抓住我的手,緊緊的抓在手心,我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
我艱澀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說消失就消失,明明就沒有死,卻從不曾出現過,我不會忘記季凱告訴我的事,那一切不過是他的算計。
我覺得難受,覺得我之于他,似乎并不是那麽重要,好像可有可無一樣。
他消失的這幾年,我因爲他,覺得日子難過,覺得生活沒有了意義,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好吃不好,像是一個已經沒有靈魂的軀殼。
而他顯然比我過得更好,搖身一變,就變成了有名的鋼琴家,完成了他兒時一直追捧的夢想。
我以爲他已經厭惡鋼琴,卻不想不是的……
呵!他這樣深的城府,讓我有種猜不透摸不着的無力感,就像是攥在手心的風筝,讓我緊繃着神經牽着手中的線,不敢放開,因爲隻要一放手,它就會飛走,所以我充滿了不安,怕繩子斷掉或者我抓的不夠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