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珊的屍體倒是被打了上來,被海水泡得浮腫,已經看不清五官,因此也沒人會覺得她跟我像。
若是被人看見她與我有一張差不多的臉,隻怕又是新聞一件,搞不好還會鬧出我整容的負面新聞,而且這事之前也的确有人這樣想過。
關于程珊的身份,随着她的死也終于水落石出,原來她原名就叫藍欣,是個孤兒,曾做過整容手術。
她的骨灰安葬後,我帶初初去看過她,照片上的她是她年輕時沒有整容的樣子,不算漂亮,卻有一雙閃亮的大眼睛。
蘇墨出事,外面的各大媒體天天都在追逐報道,事發已經多少天過去,前華盛總裁蘇墨迄今爲止依舊沒有消息雲雲,那些台詞,我都能背了。
剛開始的時候,醫院天天都被記者堆滿,他們好奇我跟蘇墨的關系,好奇事情的經過,最後那些記者被蘇凡他們打壓,這才沒人再敢到醫院來追獨家報道。
從那天哭過之後我再沒有流過眼淚,我非常的平靜,把心思都放在了拍戲和初初的身上,将所有的悲恸都壓在了内心,格外平靜,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将傷口剖出來,曬在月光下,讓它慢慢的疼,卻依舊沒有眼淚。
我期翼的想,或許慕蘇楠說的對,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隻要不見他的屍體一天,我就相信他還活着。
看着花園裏與成媽追逐的初初,我羨慕他是個孩子,孩子的世界永遠都是單純的,他懂的太少,就算有不開心的事情,也是轉身既忘。
隻是簡單的一句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暫時回不來了就能欺騙他的眼淚,讓他不悲傷,不難過。
感覺到身側有人坐下,我扭頭,就看見習慣穿LV職業裝簡姿。
看了她一眼,我扭過頭,視線繼續追逐在初初的身影上。
簡姿也沒有看我,她的視線平視着遠方,顫着聲線哀怨咒道,“爲什麽死的那個不是你呢。”
她扭過頭,眼底閃爍着淚花,吸了口氣,她惡狠狠地道:“葉楚楚,爲什麽死的那個不是你!”
這一刻,簡姿終于不再壓抑那些埋藏在她心底的情感,那些對蘇墨的仰慕、愛戀閃爍在那些淚花裏。
我淩厲了起來,嗤笑,“爲什麽死的那個一定要是我?難不成你以爲我死了,你和他就會有可能?”
除了蘇墨,任何人都别想欺到我頭上來,讓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簡姿的臉色蒼白了一下,蒼涼的笑起來,冷冷道:“葉楚楚,你到底有沒有心!蘇墨死了,你卻還能這麽平靜,還能若無其事的拍戲!你根本就不值得他愛!”
我清脆的聲線帶着一抹淩然:“值不值得這是他的事,跟你有關系嗎。”
簡姿氣的胸口起起伏伏,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喃喃道:“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他了,早在司語之前就已經喜歡他了,隻不過司語比我先一步表白,礙于我們的友誼,我隻好将那些感情壓下來。”
“畢業之後,他要創業,我就去幫他,這一路走來,我們經曆過多少風雨多少苦難已經數不清,那些艱難的日子不是你能想到的,雖然難,可是每次我們都并肩而行,從沙暴中走了出來,我覺得能這樣天天看見他,看着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也越開越大我很滿足,也很快樂,即便心是苦澀的,我卻覺得隻要能看見他就是我的幸福。”她的臉上帶着點回憶的甜蜜和笑意。
忽然,她的情緒低落了下來:“可是他要和司語結婚了,我祝福他們,是真心真意的祝福他們百年好合,卻不想發生了變故,我接到司語的電話,說他不能嫁給蘇墨,我問她爲什麽,她當時沒有說,當時我說不清心裏的感受是什麽,有點罪惡的竊喜。”
她愣愣地看着我:“當時他讓我打印兩份結婚協議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震驚的,我想,司語都不來了,他還要結婚?可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新娘換了人。”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麽。”我淡淡道:“還是你在向我炫耀你與他一起創業的手足情深?炫耀你們一起風風雨雨經曆了多少年,炫耀你多愛他?”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葉楚楚,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惡最薄情的女人,沒有之一。”
“謝謝誇獎。”我不鹹不淡的揚眉。
不再是回憶那些往事,她突然說:“還記得那通短信嗎,做好蘇夫人,我不會虧待你。”
我眯了眯眼睛,神色微冷:“那是你發的。”
“對,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用他的手機發給你的,因爲我發現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哪怕在司語身上,他也不曾用過那樣的目光看過她,你讓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威脅,所以我不想你們好。”
我抿着唇瓣,卻并沒有生氣,哪怕那通短信曾經傷害過我,可是這些情緒都不足以讓我悲恸,現在對我來說,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那已經是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
“我不隻做過這些,其實關于你的那些負面新聞也完全可以避免的,但是我每次都故意晚了一步。”
見我依舊面無表情,簡姿有些不甘:“你難道就不生氣不恨嗎葉楚楚?你外婆,她是被我間接害死的,雖然這一切都是我造成,但是罪魁禍首卻是因爲你,如果你沒有嫁給蘇墨,也不會發生這一切,你外婆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我總算看出來了,她這是來刺激我,來給我找不痛快的。
想讓我自責内疚?恨自己怨自己?還是想讓我自殺謝罪,給蘇墨陪葬?
她這些話的确是勾起了我一些憤怒的情緒,雖然有難過,有自責,但是不足以讓我自殺謝罪。
有些疼,我已經扛得住。
“說完了嗎?”我依舊淡漠以對:“說完了請離開吧,我并不喜歡見到你。”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無言以對的輕笑:“葉楚楚……呵……”
我想,我的冷漠,她已經力不從心。
我清冷的看她,變得咄咄逼人:“你總說我不值得蘇墨愛,難道你值得?你與他風雨同舟不假,你與他同生共死過嗎?敢爲他當槍子嗎?”
說着,我撩起寬松的褲腳,腿上的槍傷如今已經結成一道醜陋的疤痕,因爲這一槍,傷了神經,我失去了我的舞蹈夢,再也無法從容的踮起腳尖,靈活旋轉跳躍。
當時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隻覺得這個大哥哥保護了我,所以我也不能讓他有事,竟然就閉着眼撲了上去,那一槍打在我的後腿上。
簡姿意外,神情微震,難以置信。
我想,她也不會想到我和蘇墨,我們很早很早的時候,早在她和司語之前就認識吧。
簡姿走了,走的安靜而落寞。
我不知道今天的人都是怎麽了,一個個像是約好了似的,都跑過來找我談話。
簡姿走後沒多久,馮彥博也來了,他跟簡姿一樣,坐在同樣的位置。
他身上邪氣依舊,卻又多了點别的東西,有種落寞孤單的味道,像隻孤單的雄鷹,找不到攀比的對象。
“今天天氣不錯,坐在這裏曬曬太陽也是一種享受啊。”他惬意笑道。
我手中的書又翻過一頁,不冷不熱:“你來就是來跟我讨論天氣的?”
他笑了一下,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