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些恍惚,林盛德記憶裏那張臉與眼前這張卻是怎麽也重疊不起來,那時的他,很年輕,很瘦,也算俊朗,而如今的他,身體已經發福臃腫,那雙被風霜洗禮的眼睛此時堆滿了算計和世故,再無一絲記憶裏的熟悉。
如果不是看見副駕駛上坐着的林喬微,以及他說的話,我還真認不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是我的父親。
我有些好笑:“爺爺奶奶想見見我?”
我不知道我是應該冷笑還是應該激動的哭,這麽多年過去,那對重男輕女,冷漠的老人終于想起他們還有個孫女了?不見得吧!
“是啊,姐姐,爺爺奶奶是真的很想見見你,他們也覺得非常對不起你,所以想在剩下的日子裏好好彌補你,你就給他們一次機會吧。”林喬微誠懇開口。
我沒有理會林喬微,實在是已經對她無力應付,姐姐?她居然還叫的出口!臉皮堪比城牆的比喻用在她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過。
我對上林盛德殷切的眼睛,冷冷勾唇:“大伯我們認識嗎?”
林盛德僵硬了一下,唇角的笑有些僵持不住的難堪,我明顯看見在他的面容上有怒色,卻忍着沒有發洩出來,反而是以咳嗽掩蓋自己的尴尬和窘迫。
林喬微看了眼咳嗽的林盛德,不贊同的對我道:“姐姐,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們的父親,你怎麽可以對自己父親這樣不禮貌的說話?”
我的表情越發冰冷:“那也隻是你的父親,不是我的,我的父親在我母親離開的時候也跟着離開了。”
林盛德一僵:“你……”
他的惱怒對上我冰冷淩厲,指控的眼神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我陰冷一笑:“大伯,你自己掂量一下,你配爲人父嗎?”
“姐姐!”林喬微一向嬌軟的聲線微微提高了幾個分貝,林盛德咳嗽的更厲害了,她順着他的背:“爸爸,你别怪姐姐,畢竟這麽多年是我們虧欠了她。”
我已經懶得再看這父慈女孝的惡心戲碼,擡腳離開。
随着吹來的薇風,我隐隐約約聽見林盛德的歎息聲:“哎,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就好了。”
我被氣笑,胸口像是要炸開一般難受。
呵!善解人意?他還期望我在經曆過那些事情之後能對他們寬容大量,善解人意?我是有多缺心眼兒啊!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說動姐姐的,讓她回去見爺爺奶奶。”
林喬微的聲線讓我臉上笑更加冰冷諷刺,她當她是誰?美國總統?面子這麽大!
我聽見後面傳來甩車門的聲音,跟着就聽見林喬微叫我:“姐,你等等我。”
林喬微剛走到我的面前攔住我的去路,就又有一輛車在路邊停下,這輛車的出現阻斷了林喬微即将出口的話。
蘇凡從車上下來,他走過來禮貌的打開這邊後座的車門,對我不亢不卑的說:“少夫人,少爺讓我送您回家。”
我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拒絕的坐了進去。
我扭頭一瞥,就看見林喬微在路燈下的臉陰沉沉的,情緒也不太好。
“等一下。”車子剛啓動,我道。
蘇凡踩下刹車,停下。
車窗落下,我對林喬微疏冷的說:“蘇璟讓我給林小姐帶句話,就算吊死他,這輩子他也不會娶你,他讓我給林小姐指條明路,所以我建議林小姐你還是趁早打算,别消耗了青春成黃臉婆沒人要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什麽都沒有撈着。”
其實蘇璟根本就沒有讓我帶話給林喬微。
蘇璟要與林喬微解除婚約,但是林喬微死活不願意,并且威脅他,如果他要與她解除婚約,她就将他有神經病的事情宣揚出去。
蘇璟最愛的人就是她的母親,他母親一生爲他付出那麽多,他不想她因爲他而受到傷害,所以就這麽一直與林喬微吊着。
其實我也并不想多管閑事對林喬微說這些話,但是她實在是惹到我了,不停的礙我的眼,還愈發的得寸進尺。
我知道林喬微看中的并不是蘇璟這個人,而是蘇璟背後蘇家的勢力,心高氣傲的她除非腦子也不正常,否則,她不會對一個有着精神病的男人糾纏不放。
我想,當初林喬微勾搭蘇璟的時候應該也不知道他有病,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過,不過,這些也不在我關心的範圍之内。
懶得看林喬微是何種表情,我關上車窗,淡淡揚聲:“走吧。”
想到一直未聯系上的童悅,我眼睛不睜,有些慵懶的對前面開車的蘇凡說:“我不管你與童悅有什麽深仇大恨,蘇凡,如果再讓我知道你讓她受了委屈,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我的聲音淡淡的,并不存在威脅和警告,隻是在稱述一個事實。
頓了頓,我這才又認真的說:“我雖然沒有蘇墨那麽大的權勢,也沒有蘇墨那麽大的能力,我甚至連你可能都鬥不過,但是蘇凡,真是惹急了我,我不介意跟你玩兒命。”
蘇凡并沒有應我,但是我知道,他已經将我的話聽進去了。
車子在葉家停下,我甩上車門走了進去。
我爲怎麽拿到蘇墨在乘方路那塊地的設計圖而愁了兩天,在蘇墨了無音訊的情況下,我終于有些安奈不住了,想了想,我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去找他。
去了他的公司,前台卻告訴我他們蘇總不在公司,我問了慕蘇楠,金影也沒他的人,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打算去錦繡公館找他。
成媽看見我驚喜不已,“少夫人回來了!”
“成媽。”我友善的微笑。
“兩年多不見,少夫人更加漂亮了。”成媽誇贊我。
女人都聽不得别人誇贊,我也是,因此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蘇墨在嗎?”
成媽輕快接到:“在,在樓上書房。”
“那我上去找他。”我轉身跑上樓,聽見成媽喚了我一聲,但是我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繼續往樓上走去。
此時,在我心中沒有什麽比我來的目的更重要。
書房的門沒有關,我走到門口就看見司語和蘇墨在接吻。
蘇墨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司語覆在他的身上,兩個疊在一起的頭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我頓在原地,心一沉,僵直的站在門口,像是知道有人來了,司語扭頭,看見我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唰的白了,有些不自然。
我這才看見坐在椅子上的蘇墨似乎是睡着的,感情是她在偷吻啊,我冷笑了一下。
有人拉我衣服,我低頭,就看見初初眨巴着銅鈴般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仰着那顆小腦袋看我。
隻要想到這個孩子是程珊生的,我就很不舒服,覺得膈應,本想無情的将衣服從他的手中抽回來,可是對上他那雙天真無邪又清澈的眼睛,我卻是無法狠下心來。
我想起小時候失去母親的自己,歎息了一聲,孩子是無罪的,我終究還是将他抱起,學着他說話的語氣,童聲童氣的問:“你叫初初是不是呀?”
初初很乖巧的點頭,圈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這才又閃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瞧着我,眼底溢滿了笑意,很是開心見到我的樣子。
看到他這副乖巧的樣子,我的心更加柔軟了,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初初怎麽可以随便讓陌生人抱呢?下來,阿姨抱好不好?”司語走過來,婉約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