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沒有在晉陽久留的打算,她留宿一晚,隔日便要啓程。
巫铮磨磨蹭蹭深夜來求見。
君辭見他東拉西扯,支支吾吾,便扔了手上的書冊:“你在我屋外徘徊半個時辰,就爲說這些?”
“将、将軍。”巫铮這才知道君辭是故意等他下定決心求見,否則早已熄燈歇下,心中有些愧疚,臉上浮起一片薄紅,“将軍,你身邊缺伺候之人麽?”
君辭以爲巫铮是要舉薦人到自己的身邊,巫铮有赤子之心,斷然做不出早早往她這個領頭人身邊塞眼線之事,她和顔悅色問:“怎地?你要給我送人?”
“不不不……”見君辭誤會,巫铮連忙罷手,頂着君辭探究又疑惑的目光,巫铮撓了撓頭,“我……我心悅呂女郎……”
君辭恍然大悟,原來是怕她将呂荷華帶走:“你可曾表明心意?”
巫铮是她的愛将,呂荷華也是她的貼心之人,她不能隻顧一方。
“未曾……”巫铮極小聲。
平日裏大大咧咧到無所畏懼的小霸王,遇上心儀女子也是這般膽怯,引得君辭忍不住發笑:“你便隻有這點膽量?荷華方才求我帶她去北鎮。”
“啊?”巫铮沒有想到呂荷華已經先一步表明想去北鎮,整個人如霜打茄子蔫下去。
“出息。”君辭忍不住笑罵一聲,“我拒絕她的要求,我在北鎮身邊有阿骨如意,還有一位你未曾見過的楚女郎。晉陽隻有你們這些糙郎君,諸多事情不便,荷華心細,留下能來于你們有益。”
她可不是爲巫铮才把人留下。
“将軍英明!”巫铮激動不已抱拳。
“你這話……是說我若帶走荷華,便是不英明?”君辭逗弄巫铮。
“我我我……我斷無此意!”巫铮慌裏慌張解釋,“将軍一舉一動都是英明神武!”
“成,我這就去尋荷華,讓她收拾行李……”
“将軍!”
君辭一邊說一邊作勢往外走,巫铮急急攔下,憋紅的臉滿是求饒之色。
“我把人留下,不是爲你之故。”君辭收斂神色,“你心悅她,便大大方方表明心意,若她無意,你不可強求。亦不能因此心有隔閡,行不智之舉。”
“将軍放心,我定會尋到時機表明心意,倘若呂女郎對我無意,我不會強求,更不會因此對呂女郎心懷怨怼,倘若我做不到,願受将軍軍法處置!”巫铮站得筆直,信誓旦旦。
“我信你。”君辭颔首,“若無他事,便早些回去歇息,晉陽乃至并州,我都交給你們。
你與趙醇有武勇,霍清渠更擅謀略。大部分中護軍也留在此地憑你們差遣,凡事你們三多商榷。”
早在京師之時,君辭就刻意磨合過霍清渠與巫铮和趙醇,如今周光死了,霍清渠大仇得報,行事也不會如以往偏激,君辭也放心放權給他們。
來這一趟,也是想看看他們三人相處得如何。
晉陽雖落入她手裏,牛鬼蛇神卻不少,若非周氏霸道,将别的豪族打壓得極狠,她才攻破周氏之後,輕易拿下晉陽。
饒是如此,晉陽也不安生,對付這些人,顯然霍清渠更得心應手。
他們可謂相輔相成,君辭就怕有人看出來,挑撥三人,從而各個擊破。
“将軍安心,我們三在,并州在!”巫铮拍了拍胸脯,以命起誓。
這次過來,君辭聽他們行事都是有商有量,很是放心,否則也不會翌日就歸程。
她回到北鎮,迎接她的是個好消息,高車國王想要見她,與她商議休戰之事,這是另一種投降。
君辭不想與之休戰,她要的是高車徹底爲她所用,還是打算去見一見高車王。
她沒有帶鎮北軍,也沒有帶秦嘯或者董厥,而是帶着将高車壓迫至無力還擊的珲诃。
在高車被攻打下的部落,君辭見到了有些圓潤的高車王。
高車王表示他願意給君辭納貢,做君辭的從屬,被君辭拿下的部落,他隻要其中兩個牛羊牲畜并不算豐厚的,其餘全歸君辭。
這兩個不算肥沃的部落,正好是高車王帳的左右兩翼屏障,原來珲诃已經打到這個位置。
君辭看了眼珲诃,她沒有開口。
珲诃早知君辭的心意,便道:“可汗,我有王提供的源源不斷糧草兵馬,至多一個月,便能打到王帳,徹底攻占高車。”
高車王面色霎時青白交加,很是難看,他嗫嚅了半晌才問:“女王同意與我見面,難道沒有止戰之意?”
“王同意與可汗見面,是對可汗的尊重。”珲诃語氣裏頗有優越感,“親自來勸降,也是給高車一個選擇的機會。可汗是要歸順,還是要亡國,隻能二擇其一。”
“你們——”高車王勃然大怒,站起身指着君辭。
珲诃見此拔出腰間彎刀就要朝着高車王的手砍,君辭先一步攔下,才救了高車王的手:“七日。”
幾人都紛紛看向君辭,不懂她的意思。
“可汗若心中不服,我親自領兵,七日必拿下高車。”君辭神色淡漠,“倘若七日我拿不下,我便接受可汗的從屬之約。倘若七日内,我拿下高車,代價……”
她頓了頓,目光越過高車王,劃過他身後幾個王族,最後又落回高車王臉上:“王族全滅。”
珲诃背脊一寒,眼睜睜看着君辭把柔然王族屠盡的他,明白君辭一點也不想放過高車王族。
但無理由屠族,隻會激發全國上下的恨意與抵抗,不利于收攏和利用。
正如她當日要柔然王族歸順,不服者可與她一對一甚至幾對一挑戰,柔然王族就是這樣盡數喪命于她手裏。
如此一來,柔然上下不但沒有恨意,反而籠罩更深的懼意。
她給過生的機會了不是麽?
珲诃多麽希望高車王骨頭硬一些,顯然君辭光明正大屠殺柔然王族的事迹沒有瞞過高車,高車王驚疑不定看着君辭。
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理智告訴他不能答應,但做了十多年可汗的他,又不願輕易被君辭威脅一下就低頭,如此一來他的威信會擊碎,君辭能輕易越過他掌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