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們若是被遣退,輕則身不由己,重則……淪爲盤中餐。”
在這裏她們隻需要忍下這份強身健體的辛苦,就能吃飽穿暖,能學到武藝傍身。
前幾日雲如意還特意放了幾個無賴漢闖進來,看着幾千女郎由最開始的慌亂,到很快學以緻用,将幾人打死,給她們上了一場真正血腥之課。
這些女郎盡數來自于農戶,她們自幼幹農活,自然不嬌氣,但真正敢對上成年男子的不多。
哪怕她們經過一個月的淬煉,已經有了勝于這些無賴漢的力量,心中仍舊有一道坎。
這道坎,是千百年來男女之間的不平等消弭掉的勇氣。
她們日後是要上戰場的人,怎麽能不敢殺人呢?
“莫要急功近利。”君辭聽完吩咐了一句。
她不由想到昔日被老頭子帶到戰場上,逼迫看盡斷肢殘骸,不是人人都能戰勝噩夢。
“諾。”雲如意低頭應聲。
她本想請君辭活捉幾頭狼,讓這些人狼口奪食,以此來訓練她們的膽氣和協作之能。
她八歲就和兩位兄長被關在餓狼牢籠裏,這些人可都十幾歲了。
君辭哪有那麽多時間來讓她們虛耗?
這吃人的世道,她們今日不能狼口逃生,離了這裏也遲早死無全屍,身爲女子或許連清白之身都保不住。
雲如意不覺自己有錯。
“我知你心中爲我着想。”君辭一眼看穿雲如意的心思,“也知曉比之你所經曆,她們這些不值一提。可人有強弱之分,人心亦有。
她們隻要是可塑之才,便一步步打磨,才能光滑不粗糙。”
欲速則不達。
君辭也不好責怪雲如意,她的确一心爲君辭,也對這些女郎恨鐵不成鋼。
她們多好命啊,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裏,有人供吃供喝。
在風雨欲來之前,有人授她們自保之能!
“三日之後,挑選一百人,與胥靖和阿腯訓練的兒郎們來一場比試。”君辭換個法子刺激她們,激發她們足夠與男子戰鬥的勇氣,“彩頭都是糧食、布匹、錢财。”
這些是他們急需之物。
君辭這裏能吃飽穿暖,卻不像軍隊一樣有饷銀,她的錢财不支持如此大手大腳。
這些人又不是賣身,自然還有家人,每月會統一書信給特定之人,一并将要送書信的人全部送出去,當然這些書信,君辭指定的人是要閱覽。
想要額外收入是不可能,最初無論男女都有藏食的習慣,有些想送回家中,有些害怕明日再饑餓。
這個毛病,孟三娘夫婦費了不少勁兒才給他們改掉。
果然,一宣布彩頭,彩頭能存着體己能送回家中,個個鉚足了勁。
要争先成爲一百人,要努力成爲武比的勝利者!
自此,男女互比成了每月一次的慣例,不但使得胥靖手下的兒郎不敢再輕視女郎,也使得孟三娘手下的女郎再不畏懼兒郎。
意外之喜,便是互相往來,他們打通了一條隐蔽通往各鎮的路!
君辭每隔一段日子聽一聽他們的彙報,便開始籌備馬匹。
步兵、騎兵、弓箭手、斥候……一個不能少。
三個月緊鑼密鼓的訓練,能走到柔玄鎮第三訓練場的人,隻有一千三百人,卻個個都是精銳。
他們在孟三娘和胥靖的安排下,會不定時返回前面的訓練場和被他們甩開的人叙叙舊。
其目的自然是讓這些人知曉他們現在的日子,刺激他們更加努力。
這一千三百人交到君辭的手上,三個月的表現也盡數記錄在冊,君辭很輕易給他們劃分了自己應當去的領域。
剩下的兩個月,她要親自訓練他們,最後一個月再總彙,帶他們直面厮殺與鮮血。
君辭每日都很忙碌,直到董臨傳了一封信給陳腯,董棄要見她。
原以爲是董棄想清楚了,沒有想到董棄隻是做個傳話筒。
“高公要見我?”君辭玩味一笑,“隻怕此刻人已在貴府上,既如此,我怎好避而不見?”
董棄對君辭的态度暧昧不清,他既不明确投靠,也不阻攔董臨繼續接受陳腯指點。
就像此刻,明知高氏父子已經把他劃爲她這一邊,但高氏父子找上門,董棄還是幫了忙。
以君辭的城府,猜到高恣父子已經來了,董棄毫不意外,也不扭捏,派人去請了高氏父子過來。
“哈哈哈哈哈……君女郎聞名遐迩,神龍見首不見尾,能見上一面,真是大不易。”高恣一腳邁入門檻,爽朗的笑聲先人一步。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君辭轉頭,并未起身相迎。
高恣似是不在意,在董棄的招呼下落座:“君女郎至北鎮已有八月,可還習慣?”
“高戍主,你我之間,省了客套寒暄更好。”君辭态度冷漠,“高戍主見我何事,不妨直言。”
“君女郎快人快語。”高恣依然和氣,“皇後即将産子,君女郎有何打算?”
高恣要見君辭,正是爲此。
皇後要産子了,有了新的皇嗣,元猷該功成身退了。
他很急,他覺得君辭應當比他更急。
一旦元猷死在周榮手上,嬰孩繼位,一個流着周氏血脈的新帝,朝廷就徹底落入周榮手裏。
周榮隻怕第一時間要對北鎮用兵。
“我如何打算,緣何要與高戍主交代?”君辭不客氣反問。
高恣笑容一滞,轉瞬又恢複:“君女郎,張尚書與張郎君之事,我們亦是被周氏利用。君女郎若實在是心中憤恨,我願将當日沖入尚書府隸屬北鎮之人交與君女郎,聽憑女郎處置。
無論如何,周榮也應當是君女郎最大之敵,既然我們同敵,何不暫且化幹戈爲玉帛,先對付周榮?”
“化幹戈爲玉帛?”君辭嗤笑一聲,“我現在便要了令郎性命,高戍主若還能不計前嫌,與我暫且化幹戈爲玉帛,我便答應與高戍主一道對付周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