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會在此!”
君辭一腳踢開房門,看到楚善戈壓着人,衣不蔽體,手中金簪刺入匪頭的脖頸,鮮血濺了一臉,清麗的容顔猙獰而又絕望。
楚善戈霍然扭頭,兇狠嗜血的眼眸霎時僵住。
難堪、痛苦、自厭、決然等等情緒一閃而過, 她倏地拔出匪頭脖頸的金簪對準自己的脖頸。
“不可!”
君辭早在楚善戈眼神迅速灰白時就察覺,她有千萬種法子迅速制止楚善戈自裁,卻不忍再讓楚善戈受一絲傷。
身形一閃,君辭的手握住金簪尖端,鋒利的簪子割開她的掌心,再難進半寸。
楚善戈見君辭掌心滴血, 下意識松了手。
君辭暗自松了口氣,她本可以捏住楚善戈手腕,但卻知道楚善戈此刻心中憋着一股求死的氣兒,若不主動扔了兵刃,散了這股死志,她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無數次。
“身死魂消,這世間欠你之人,伱虧欠之人,皆不能報。”
慌忙重新抓住金簪的楚善戈聞言, 纖柔的身軀僵直,她攥着金簪的手不由自主捏緊,骨節發白。
眼見她掙紮, 死氣沉沉之中透出濃濃不甘,君辭趁熱打鐵:“我被發配北鎮,這是蠻荒之地, 你若不棄,便随我一道吧。”
楚善戈現如今的情形, 隻怕離開了自己, 又要落入下一個禽獸手裏。
君辭不知爲何楚善戈在這裏, 當下更不敢追問, 她還欠着楚善戈一個承諾,且她也用得上楚善戈。
“你……會助我報仇麽?”楚善戈盯着君辭,黑白分明的眼眸閃動着孤擲一注的光。
君辭心知楚善戈将自己看做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沒有因此而心軟,隻是道:“你我非親非故,南朝楚家亦非尋常小打小鬧,我爲何要助你?”
細密長睫顫了顫,楚善戈眸光霎時暗淡,她陷入低迷許久,卻反而像是想通了什麽,猛然擡頭:“我願意跟在你身側,竭盡所能,爲你所用。我不要旁的,你隻看日後我所爲之事,爲我論功行賞,能助我殺幾人便是幾人!”
君辭很欣慰楚善戈如此之快反應過來,沒有沉溺在柔弱的自艾自怨之中,也沒有弱小之人慌亂無措的絕望:“好, 你跟着我。”
君辭帶着楚善戈離開了山匪, 她能脫離押送隊伍,是因整支隊伍遭到匪寇突襲,一眼就能看出勝負,她趁此機會盜了一對罹難的年輕夫妻文書。
兩人沒有繼續趕路,君辭做出一些被追擊滾落谷底的痕迹,就帶着楚善戈在這裏等着。
她聽到聲響之後,便對楚善戈道:“我要敲暈你,他們會把我們帶入北鎮。”
楚善戈有些害怕,她就是被迷暈之後,但她又深知自己要鼓起勇氣克服:“好。”
她話音一落,君辭手刀劈下,楚善戈倒在自己的懷裏,接着她清理了附近的痕迹,暈倒在楚善戈身側。
半柱香之後,有人奔了過來,是北鎮接到消息前來搜尋的人。
君辭和楚善戈身上的包袱裏有他們的傳,上面清晰記錄他們的身份姓名,還有一對俊美少男少女的小像,畫像有些模糊,搜尋人匆匆對照一番,便将他們對号入座。
兩人是被武川鎮的人搜到,就這樣入了武川鎮。
發配的罪犯,衣衫褴褛,出了傳連個包袱也無,無人在意,自然也無人搜身。
君辭和楚善戈“醒”來之後,一路打聽,費了不少唇舌才落下戶籍,身無分文的二人到了郊外,君辭獵了三匹落單的狼,到集市以最低的價格換了些錢财。
鐵匠鋪花最少的錢,自己動手打了幾件趁手的武器,日落之後,二人買了些吃食,就在野外背靠着背打算将就一宿。
北鎮夜空繁星密布,四月之處,夜裏格外寒涼,君辭留了兩張狼皮,簡單處理後,一張鋪在地上,一張裹在身上,示意楚善戈靠到她的懷裏,互相取暖。
楚善戈霎時身子一僵,但想到他們二人假扮夫妻,她自己又不再是完璧之身,如今落入這個境地,又何必再顧忌這些?
君辭的胸膛無疑是溫暖的可靠的,她靠在君辭的肩膀上,被君辭環在懷中,狼皮包裹,寒風消散。
“明日,我再去獵些野物,租賃間屋子。”君辭低聲道。
其實她今天手裏還有些錢,但能租到的都不是好地方,楚善戈生得實在貌美,去了那些地方,免不了徒生事端,不若在郊外荒無人煙之處甯靜過一夜。
“我随你一道去。”楚善戈急忙道。
君辭安撫:“别怕,我會帶你在身側。”
“你誤會了。”楚善戈解釋,“我并非憂心你丢下我,是我略懂醫理,跟在你身側采摘些藥材,換些錢财。”
她需要體現自己的價值,才能更長久留在君辭身邊。
“隻是略懂醫理?”君辭顯然不信,南朝人尤爲謙遜,“等我們再多謝錢财,支個醫館如何?”
她需要一個地方來掩人耳目,她原本有别的計劃,但如果楚善戈能開醫館,就更爲有利。
“尋常病症,我能分辨。”楚善戈依然自謙。
有這句話足以,君辭:“早些歇息,明日又是奔波的一日。”
至少這幾日,她要把身份掩蓋好。
君辭與楚善戈在武川鎮謀劃未來,六鎮其他将領找她已經找瘋了。
人不見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找了一天一夜也沒有找到蹤迹,最終一緻決定隐而不報,朝廷不開口,他們當不知道。
現在上報,要如何上報?
報君辭逃匿?可她始終是山匪襲擊所緻,在六鎮的門口,無疑是給周榮借機發難,高恣都能想象周榮以平息患匪的名義駐軍到六鎮門口!
這個結果在君辭的意料之中,她老老實實扮演着現在的身份。
在野外尋到了一匹剛烈的野馬,她将之馴服之後拉到鎮上,很快就賣出一個好價錢,買到一個小院子,每日以打獵爲主,帶着楚善戈山林荒野、家、集市三點一線。
不與四鄰往來,悶頭幹事兒,一月眨眼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