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從宜都拉了不少糧食到松滋城,但宜都城經曆了幾個月的戰亂,最初有補給,自從蕭邑占領枝江城,南郡城就再不補給。
宜都城所剩也不多,松滋城更是被周光搜刮得一粒米都尋不到。
一萬餘将士,就靠着他們原本的糧草兼之宜都的糧草,議和休戰之事不見苗頭,君辭下令暗中節儉口糧,就是要讓有些看到他們糧食不足的局面。
奈何中護軍對君辭過于信服,哪怕這兩日明顯減少,有些大胃之人都隻能食個五分飽,仍舊默默忍受。
“不必,有心人無需宣揚,也能看入眼裏。”君辭否決柳城提議,“你帶人去宜都調糧。”
宜都來了新郡守,正好借用一番。
此時退回南平郡的劉宗等人沒有等來朝廷進一步指示,而是等來了元铎帶來的一萬羯族兵。
“陛下主戰?”劉宗和荊州刺史都是一臉錯愕。
湘西軍這次折了兩萬餘人,荊州刺史折了一萬五千人,翼軍現在隻剩下宋鄱和幾個人。
北朝之軍,不負勇猛之名!
但他們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也隻是滅了周光和關隴軍,現在松滋城駐守的是君辭和中護軍。
比起關隴軍,中護軍自然是要顯得籍籍無名些,可君辭她能一人奪城,中護軍也能在沒有君辭的指揮下,奪下松滋城,這意味着君辭本人是個極強的統帥,她手下亦有大将!
“承蒙陛下不棄,以我熟知宜都,擢用三軍主帥。”元铎笑着将蕭延的手谕遞給劉宗,“還望湘西侯與王使君多多相助,我們共謀宜都,此乃雪恥之戰。”
劉宗聽了這話面皮抽了抽,這話其實有些耳熟,當初宋鄱勸阻他,他似乎也說了差不多之言。
原本劉宗還想說些什麽話,但想起自己當初說宋鄱被打怕了的言辭,還有手上這一份沉甸甸的手谕,劉宗決定沉默。
荊州刺史忙表态:“元将軍安心,我必會協助将軍,奪回松滋城,奪回南郡城!”
瞥了給自己扣帽子的刺史一眼,元铎四兩撥千斤:“某不才,不過是對宜都熟知些許罷了,但有湘西侯與王使君盡心相助,想來荊州歸一,不是難事。”
“元将軍曾爲北朝重臣,對中護軍主将知曉幾分?”劉宗不想和這些人一句話轉三道心思,蕭延下了命,繼續攻打勢在必行,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君辭這個人。
提到君辭,元铎眼神倏地冷下去,卻不敢再趁口舌之快,肅容道:“此女武藝深不可測,不瞞諸位,我之所以投誠陛下,與此女脫不了幹系……”
他将與君辭的殺子之仇一一說出來,也包括他帶領幾百部曲埋伏君辭,周成武帶多少人于邙山暗殺君辭,等等毫不隐瞞。
聽完他的話,除了荊州刺史,和君辭有過照面的宋鄱與劉宗聽得面色發緊。
他們對君辭所知不多,關于她于亂軍之中救駕,帶着北朝君王獨闖大漠,又和父親聯手滅了東胡王庭這些事迹,都是傳言,君辭在裏面到底出了幾分力,有待商榷。
但君辭一人獨挑枝江城,再聯合中護軍奪下宜都,隻用了不到三日的功夫。
這一場戰役,他們到現在都還來不及複盤,因而對君辭的能耐尚未有個明确估量。
如今聽到元铎說的話,劉宗和宋鄱都知道,哪怕他們不再輕視君辭,也仍舊低估了她。
“攻城,元将軍可有對策?”宋鄱問。
既然戰事在所難免,面對君辭這樣的強敵,他最關心的是主帥決策。
“北朝由大丞相周榮把持,周光乃周榮胞弟,此次葬身松滋城,周榮豈會不憎恨袖手旁觀的君辭?”元铎自然是有對策,“松滋城糧油早已内耗殆盡,如今宜都已由周榮之人接手,周榮必要君辭嘗一嘗周光孤立無援的滋味。
我們無需費神攻打,隻需每日圍困,做出攻打之舉,使得松滋城無從補給,自然能将她耗死。”
“一切不過是元将軍猜想。”宜都會不會補給,誰也說不準,劉宗覺着太過冒險,“窮途末路,君辭未必不會打開城門攻打南平郡掠奪。”
“南平郡固若金湯,豈是她區區一萬餘人就能拿下?”對此元铎嗤之以鼻。
且這裏距離松滋城尚且有百裏之距,君辭一旦率大軍攻來,再想撤回去就沒那麽容易!
他們要做的就是兵臨松滋城城下,斷了君辭從外獲得糧食的路徑。
松滋城往南是南平郡,往北是宜都,往西是五峰城,往東是江安縣。
四道城門,宜都讨不到糧食,五峰城縣城太遠,中間稀疏的村落也都是貧瘠,無需鎮守。
江安縣才經曆北朝關隴軍戰火,基本被徐猛洗劫,他們也可不用在意。
一心堵住南門,就能将君辭困死!
宋鄱見元铎如此信誓旦旦,不由憂心開口:“元将軍,從将軍口中,末将隻見君辭英勇,宜都城一戰,末将戰敗,确有輕敵之故,更有君辭謀略之因,其城府極深……”
關于很可能是君辭一手導緻南朝軍和關隴軍兩敗俱傷局面的話,沒有證據,宋鄱也就止住了口。
“宋統領所言不無道理,我會謹慎。”元铎冷淡應了一聲,若非看着蕭邑的面上,隻怕他都不會讓宋鄱站在這裏聽他們商議。
看出元铎的不以爲意,宋鄱人微言輕,隻得退後。
元铎派了劉宗出發,帶了一萬人去松滋城,他得留下,以免如劉宗一樣,被荊州刺史捅刀子。
君辭一覺醒來,就知道南朝軍又來了,但他們不叫陣也不進攻,就是在城門外安全距離處紮營。
與此同時從宜都要糧的中護軍也回來了,他們帶了三車糧食,一臉憤恨。
“将軍,蔺使君言宜都瀕臨戰亂,存糧多少,将軍比他更清楚,他亦無糧,這些都是他從宜都各鄉強征而來。”楊澤是帶隊之人,将原話帶回來。
君辭看着三車糧食,輕笑一聲:“不愧是世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