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打得一手好算盤,仍舊是低估了君辭之于中護軍的威信。
這是中護軍第一次上戰場,松滋城是君辭指揮,但卻是秦嘯等人奮勇拿下,爲此損傷慘重。
由己推人,此事發生在關隴軍身上,他未必能夠一聲令下,就命初出茅廬的關隴軍,将第一座攻打下來的城池,這般輕易放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主帥與帳下将士也是需要磨合。
在他推測裏,不需要多大的助力,隻需要秦嘯等人稍微有些不甘,拖延一點點時間,他就能夠把南朝軍引過來。
屆時他完全可以借由君辭才是如今征東之戰的主帥,把燙手的山芋扔給君辭。
至于君辭會不會借此派關隴軍去禦敵,周光絲毫不憂心,他可以舊疾發作,關隴軍可以陽奉陰違,駕馭不了關隴軍,是君辭自己能力不足,霎時就能把君辭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萬萬沒有想到,君辭這麽幹淨利落地棄了松滋城,中護軍的人走得也如此幹脆。
“将軍,南朝大軍很快追來,我們是否要守城?”傻眼的不止周光,還有周光的下屬,但他不得不快速請示下一步如何行事。
“守!”周光铿锵有力下令,“鎖城門,布防!”
他撤離得比較早,别看援軍煙塵滾滾,但真要趕過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
至于劉宗此人,謹慎過頭。未與援軍合并,絕不會輕易帶着大隊人馬追來。
在他眼裏,君辭和周光無論有什麽龃龉,都是南朝将領,他擔憂這是君辭和周光合謀之計,引着他追擊到松滋城,讓他全軍覆沒。
因而,在南朝大軍浩浩蕩蕩兵臨松滋城城下的時候,周光已經做好了一切防禦。
他隻有五千人不假,守城卻足矣!
“清點城中糧草……”
“弓箭手、投石車分三翼……”
“搜羅城中藥房、馬匹、酒與油……”
周光一條條命令下達,南朝大軍彙合,劉宗爲主帥,三萬人攻城。
“弓箭手集中敵方投石車!”站在城樓上,周光親自指揮。
他讓弓箭手對準投石車旁的敵軍下手,投石車對他們的傷害性太大。
有了側重,下方的南朝步兵很快躲過少量的弓箭手,貼近城牆根,無數人扛着竹梯本來,梯子搭在城牆上。
周光見此眸光森寒:“倒油,防火!”
樓梯剛剛架住,油順着樓梯領下來,火舌從上方飛掠而下,被淋上油的人眨眼成爲火人,尖叫着滾落,也将下方的将士砸落,或者引燃。
上方的關隴軍迅速将着了火的梯子推倒。
周光自己拉開弓弦,他的弓極重,箭矢也比尋常的箭矢粗碩,對準了下方的劉宗。
劉宗也不殺,迅速閃躲,但周光隻對他射了一箭,第二箭看似對準劉宗,卻在松開弓弦的一瞬間偏移,對準了劉宗旁邊的一位主将。
極具穿透力的箭矢,一箭正中心口,主将霎時栽倒。
這對南朝士氣有着極大的殺傷力。
劉宗見此,不得不咬牙下令:“再撤一裏!”
後撤一裏,距離極大的拉開,饒是周光箭矢力量足,也很難再射殺目标,偶爾射中,也造不成緻命傷。
兩軍于松滋城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一個有死守的架勢。
一個有必破的決心。
此時,君辭帶着衆人安然回到宜都。
一入宜都,君辭便下令戒嚴。
“将軍,周光若是帶關隴軍撤回,我們是否開城門?”巫铮忍不住問。
“他不會撤回。”君辭語氣預定。
“嗯?”衆人一怔。
秦嘯皺眉:“難道他擔憂入了宜都,受制于将軍,要撤離去别處?”
“當真如此,南朝軍攻來,我們豈不是仍要被迫迎戰?”巫铮氣急。
“放心,南朝軍打不過來。”君辭把馬鞭扔給陳腯,大步入了郡守府。
柳城和霍清渠在郡守府門口迎接,看到君辭,柳城一臉忐忑:“将軍,周光率領關隴軍入城出城,末将無由阻攔。”
一看周光來者不善的模樣,柳城就知道周光去了松滋城必會壞事,可他盡了最大的力拖延,也隻能拖延一刻鍾。
否則他和周光就得在宜都城交戰,真要是如此,隻怕後患無窮。
“理應如此。”君辭沒有責怪柳城。
兩朝真在交戰,讓南朝軍知道中護軍和關隴軍在宜都打起來,以劉宗的性子,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率大軍攻來。
關隴軍和中護軍對上,各有優劣。
宜都中護軍人多勢衆,可關隴軍有周光,周光不僅骁勇宜都城内無人能阻,他職位也在柳城之上。
硬拼下去,必然是兩敗俱傷。
縱使知道君辭明理,不會責怪,柳城還是在聽到君辭親口所言之後才安了心:“将軍,現在情勢如何?将軍緣何帶着秦統領與騎兵歸來宜都?”
難道是把松滋城讓給了周光?
似乎猜到了柳城心中所想,君辭:“松滋城現由關隴軍接手,兩軍此刻當是在苦戰。”
“将軍是說,周光他要守松滋城!”巫铮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可能。
畢竟周光隻比君辭多帶了兩千人,君辭果斷棄城,難道周光比君辭更有謀略?否則僅憑多區區兩千人,何處來的勇氣?
霍清渠大概猜到了前因後果,他見君辭面色疲憊,便代替君辭出言:“若無周光虎視眈眈,将軍絕不會帶你們棄城。”
君辭和周光有本質的不同,周光能守城,不是因多了兩千人,而是沒有人在一旁使絆子。
君辭若帶着三千中護軍守城,還得提防不得不接納進來的關隴軍。
被動就被動在于,周光屬于失蹤人口回歸,君辭現在才是臨危受命,接手戰事的第一主将。
周光可以把事情甩給君辭,君辭卻不能甩給周光。
“他能守得住麽?”趙醇有些擔憂。
守不住,還不是得要他們增援。
這人爲一己之私,非要把平息的戰事再一次挑起。
就爲了謀害他們将軍,要犧牲多少人?
首當其沖是他自己的關隴軍,他便如此不愛惜自己手下的将士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