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都守将爲何人？”秦嘯問。
“南朝大都督帳下翼軍右裨将宋鄱。”
“竟然是翼軍。”霍清渠微訝。
蕭邑手下有四支軍隊，合計有十多萬兵馬，掌控南朝一半的兵權。
其中翼軍是他的親衛軍，是除了翎衛軍之外，最爲勇猛的軍隊。
宋鄱這人素有勇武之名，在南朝大将之中頗有威名。
“明日不宜單人宣戰。”霍清渠立時對秦嘯道。
“軍師是擔憂我不敵？”秦嘯問。
“秦統領多慮。”霍清渠解釋，“秦統領與宋鄱到底孰強孰弱，我亦不敢妄斷。我隻知宋鄱此人武藝非凡，秦統領若與之交手，不将此人斬于馬下，情勢于我們極其不利。”
哪怕秦嘯隻是與宋鄱打了個平手，隻要讓宋鄱感覺到了威脅，他必然會發出訊号求援松滋城，松滋城若再有人求助南平郡，宋鄱隻需要死守城門，拖着中護軍，等到南平郡援軍一來，裏外夾擊便是。
秦嘯不是莽撞之人，他第一次出戰，君辭又不在，将這麽大的重任交給他，他更沒有任性的資格。
兩天之内，必須拿下宜都。
“既然如此，明日便直接攻城！”
秦嘯拟定了計劃，吩咐大軍整頓歇息，隻等柳城他們前來彙合。
天亮之前，柳城等人陸續趕到，秦嘯命柳城帶一幢繞去長陽，攔截長陽城援軍，又讓巫铮帶了兩幢人去松滋城連着宜都的必經之路，阻攔松滋城援軍。
爲避免百姓受難，秦嘯在宜都城城門尚未打開之前，率領大軍而至。
他沒有選擇與宜都将領對戰，直接下令列陣，開始攻城。
三千步兵手持鐵盾，五十人一團，前後左右與上方都被鐵盾遮擋，步伐一緻緩慢靠近，城樓上的箭矢根本造不成傷害。
步兵之後，是一排投石車，是他們在半路上剿匪得來的戰利品，一塊塊巨石被抛向城樓，徹底阻斷敵軍弓箭手交替的速度。
一看這架勢，敵軍将領當即也下令投石。
巨石砸在城樓城上，沉悶的聲音如驚雷在宜都城門口一道道響起。
……
“什麽時辰了？”枝江城内，深巷小樓，君辭睜開眼。
窗外日頭已高，她本不想歇息，但身上帶傷，且不知爲何突然就困倦了，轉頭看着矮幾上的香爐。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換了一身銀藍色廣袖長袍的應無臣緩步進來：“辰時過半。”
那是不早了，她轉頭看向窗外：“休戰了？”
“兩軍皆已疲倦。”
早在一個時辰前就休戰了，隻不過南朝未撤軍，盧郡守帶着關隴軍一樣嚴陣以待。
都在養精蓄銳，爲下一場惡戰準備。
“宜都應當也開戰了。”君辭眺望南面。
“中護軍已于醜時一刻彙聚，卯時整裝出兵，分三路。”應無臣将手中的銅盆放下，親自擰了棉布遞給君辭，“右統領攜一幢向長陽城，左軍二幢幢主巫铮領兵兩千奔向松滋城。辰時一到，左統領秦嘯率兵八千，直攻宜都城。”
宜都的地理環境，君辭早已刻入腦海，随着應無臣的話，作戰路線清晰刻畫在她的腦海中，她微微颔首。
這法子很周全。
枝江城來攻打的領兵之人，是蕭邑手下翼軍左裨将，那麽留守宜都的就是翼軍右裨将。
雖則左尊于右，但翼軍兩軍的裨将，卻是右裨将更爲骁勇，原因則是這位左裨将是前統領死後晉升。
“宋鄱此人，有些手段。”這話從應無臣嘴裏說出來，已經是對宋鄱極大的認可。
“秦嘯可有勝算？”君辭對南朝的将領認知不足，從未交過手，過往一切都是耳聞。
“宜都隻有一萬人，秦嘯手裏有近兩萬人。”應無臣又遞給她漱口的水與青鹽，“便是硬攻，兩日也綽綽有餘。”
更何況，宜都才經曆大戰沒有多久，壓根來不及大量屯糧補糧，秦嘯在城門外，又兵分兩路截斷了宜都城的支援，哪怕是困也能困兩日，再攻打。
三日之内，必然能夠拿下宜都。
簡單的洗漱完畢，君辭看向枝江城外的南朝軍，活動活動筋骨：“是時候結束了。”
應無臣送她到了門口，君辭大步邁過門檻，停了下來，背對着他問：“你……何時離去？”
“你走之後。”應無臣答。
他要去建康，彙一彙蕭邑，讓蕭邑無暇跑到這邊來。
君辭單獨對上蕭邑，應無臣也不知誰勝誰負，但蕭邑可調動兵馬有十萬餘，君辭不足兩萬。
這裏還有個周光，若是蕭邑來了這裏，無疑讓君辭腹背受敵。
應無臣爲何離去，君辭心裏明白，她不擅長說些感人肺腑之言，隻是沉默許久才道：“我記下了。”
她沒有言謝，言謝是這世間最爲蒼白之語，應無臣也不需要她言謝，唯有将今日相助之情記于心中。
應無臣望着飄然遠去的绯色身影，清寂的眼滿是星輝閃爍，他朗聲道：“阿辭贈我木雕，我甚是歡喜。”
阿馳聽到君辭的口哨，哒哒哒奔來，君辭翻身上馬，握着缰繩，側首看了一眼應無臣，未再言語，打馬而去。
城樓上勉強合了一會兒眼的盧郡守，聽到下面人來報君辭來了，頓時清醒，大步跑下樓。
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君辭，險些喜極而泣。
眼前哪裏是他的敵人，是他的救星！
“将軍，将軍，外面南朝軍堵城，你速速想個法子退敵啊。”他是真的頂不住了。
“昨夜遇襲，今晨方醒，郡守辛勞，餘下交與我便是。”君辭蒼白的臉上是一雙不畏的鳳眸。
盧郡守大喜過望，立刻交接給君辭。
他身旁的關隴軍副幢主欲言又止，但他能夠守住城門，卻無法擊退敵人，隻能忍住不開口。
君辭當下清點兵力，派蘭岸帶着人上城樓準備弓箭壓制敵人，親自帶兵，提着長槍殺出城外。
一夜交戰，無論是城内的兵馬，還是城外的南朝軍都是最爲疲憊之時。
比起城内還有遮風擋雨的士兵，城外的南朝軍根本沒有時間紮營，囫囵選了個地方喘了口氣。
才吃了點幹糧補充體力，就聽到震動地面的整齊馬蹄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