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劃過一絲冷笑,君辭走至窗前,伸出的手還未觸碰到窗戶,窗戶外一道懸挂在屋檐的黑影飛躍而來。
君辭雙臂一擋,被踢來的雙腿震得連退數步,來人力量之強勁,是君辭武藝大成以來遇到最爲頂尖者。
君辭身子未定,已經奪窗而入的黑影再一次起身而來,有力的拳頭揮擊,破空之聲格外清晰。
周光沒有帶兵刃,君辭也沒有機會靠近自己懸挂的長劍。
周光身形高大且靈活,出招既力量雄厚又敏捷迅猛,近戰之下,沒有幾個人能接住他十招。
就連他兄長周榮都不行!
然而他和君辭一個交鋒,他出其不意算是搶占先機,卻沒有在三招之内将君辭制服。且君辭看似被他逼得節節敗退,一直在防守,從未反攻,但周光作戰經驗豐富,明顯感覺得出來君辭遊刃有餘。
他每一次攻擊要害,都能被君辭輕松避開。
她刻意隻守不攻,實在熟悉自己的武藝路數!
這個意識讓周光心下大驚。
周光自傲不是盲目自傲,是他本身武藝卓越,鮮有對手之故。
他三十多年,不知道近身殺了多少人,其中不乏武藝出衆者,這些人無論多強,在與他搏鬥之中,無一有餘力防守之餘,還能冷靜沉着分析他的招數。
君辭是第一個!
收起了輕視之心的周光知道,他不能再和君辭耗下去,一旦君辭熟悉了他的路數,就會立刻反撲,而他已然消耗如此多的氣力,想要學君辭先防後拆招,面對君辭這樣的勁敵,無疑十分危險。
他一聲高喝,身法驟變,力量也運足。
君辭再無空隙來拆解他的招式,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心應對。
一時間,屋内沉悶的拳頭到肉的聲音此起彼伏,然而樓下輪值的差役已經昏睡,其餘人也毫無動靜。
即便二人交手間,砸開了房門,從屋内搏擊到了回廊,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番對戰下來,兩人各有負傷,武藝實屬在伯仲之間,看向對方的目光都極其興奮且防備。
君辭在閃躲周光破空一拳時,抱住回廊欄杆的支柱,身子一繞,似乎要從另一側飛躍而出,早已揮拳等候的周光卻撲了個空。
原來君辭探了小半個頭,雙腳就已經扣住柱子,又縮了回去,腳下借力,一個反彈又沖回了屋子裏。
周光立時追上,他以爲君辭是要取兵刃,早聞君辭槍法入神,屋子裏除了有帝王親賜的寶劍,還有一杆君辭常用的長槍。
故而他攔了君辭的路,正面與君辭撞擊,将君辭撞個正着,以至于君辭退至窗邊。
君辭借此一掌揮開了窗戶,周光隻當君辭是要越窗而逃,拳風猛至,阻斷君辭退路。
卻不想下一瞬,一支破空而來的利箭紮入他的胳膊,若非他本能躲避,隻怕這一箭要射中他的頭顱。
又倘若非君辭突然反攻,這一箭他完全能夠避開。
胳膊受了傷,周光當下拔出箭矢,以此爲武器,對着再度攻上來的君辭。
久經沙場,這點傷對于周光而來,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有了一支箭矢相輔,哪怕受了傷,周光也能夠應付君辭的攻勢,奈何窗外還有埋伏。
君辭又每每将他逼到窗口,明明屋内未曾點燈,對面能夠往此處射箭的屋子相距至少近百步。
光照全屋的情況下,他和君辭交手如此之快,對面的人竟然每一箭都能精準無誤朝他射來。
這是何等箭法了得?冷靜自持,才能做到?
此時此刻,周光終于明白兄長爲何将君辭視作心腹大患。
此女果然留不得。
然而他狂妄之下,孤身前來,還中了君辭的圈套,外面的人都自服了迷藥,以免出了意外被君辭追責。
而四周的人也早已經被遣散,原是要君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現在反成了他的苦果!
今日先機已失,是他大意,不宜再做糾纏。
周光立時撤退,可惜君辭實在是難纏,最終他不得不生生挨了君辭一拳,借力由樓上栽倒下去,從驿站正門逃出去。
君辭也跳下樓,迅速追擊,然而她碰上了巡邏的護衛,并且是郡尉親自帶隊。
“将軍,将軍緣何在此?”
“郡尉身爲一郡之軍長,親自巡邏,可真是盡職盡責。”君辭沒有回他,而是冷笑道。
“如今戰事吃緊,南郡城安危牽扯整個河東郡,卑職不敢懈怠。”郡尉回答自如。
君辭冷冷掃了他一眼:“你之不懈怠,便是有逆賊潛入城内,暗殺于我。”
“将軍遭遇刺客?”郡尉大驚,“是卑職失職,這就命人嚴查。”
意味不明譏笑一聲,君辭懶得與他廢話,轉身便走。
有他們在,她想要殺了周光,無疑會束手束腳。
好在她也沒有對今晚就能殺掉周光抱以期待,不過是将人引出來,先摸一摸底,再給周光一點顔色,讓其這兩日消停些,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征戰枝江城和宜都!
君辭回到驿站時,蘭岸已經趕過來,他連忙打量一番君辭,确定他沒有傷到君辭,才松了口氣。
他對自己的箭術信心十足,可方才條件實在刻苦。
一則昏暗,二則兩人交手速度太快,哪怕君辭和周光在身形上很好區分,可他也怕誤傷将軍。
莫說箭矢上,君辭早早讓她抹了毒,便是無毒,在二人旗鼓相當之下,誰先受了傷,誰就注定落下風。
“我無事,你先撤離南郡城,去我枝江城外等我。”君辭吩咐。
周光中了毒,至于會不會死,君辭不确定,周氏富有,手下能人輩出。
箭矢上的毒也不是什麽見血封喉之毒,這樣的毒藥使用時條件苛刻,一個不慎,容易自傷。
周光就算不死也無力去追擊蘭岸,現在是出城的好時候。
再過一會兒,周光玉盧郡守回合,必然會告訴周光蘭岸埋伏之事,盧郡守勢必會以她遭人暗殺爲由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