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我回來了！”呂荷華翻身下馬，看到親自出來迎接自己的君辭，十分動容地疾沖上前，“幸不辱命。請将軍容我稍整儀容，再來禀報。”
君辭心中打定，讓阿骨陪着呂荷華，順帶檢查一番她是否有受傷。
半個時辰後，換洗一新的呂荷華重新躬身站到了君辭的面前，将一份紙卷雙手呈上：“将軍，這是藥方，及楚女郎給将軍之信。”
火浣布的制作之法是在楚善戈手裏得到，雖則詳細，但卻少了至關重要之處，君辭想着既然楚善戈早已得到制造之法，且楚家明顯也開始開采含絮之石，楚家隻怕早已專研了不知多久，也許早就有了完整的制作之法。
再聯想那夜楚家的内亂，派了那般多的人去暗殺楚善戈，這楚善戈必有獨特之處。
這才派呂荷華親自去一趟。
不出所料，楚善戈果然留了一手，至于等她再尋上門的用意，君辭展開信函，必見分曉。
少女的字清隽有力，打頭就是對她呂郎君的稱呼，君辭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呂荷華是從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爬出來，察言觀色自有一套，她立時想到了什麽，待到君辭覽完信件之後，忙道：“将軍恕罪，楚女郎問及将軍身份，我鬥膽以己姓爲遮掩。”
君辭不在意這些，隻是問道：“你應了她？”
“臨行前将軍曾吩咐，以方子爲首要。”呂荷華斟酌道，“楚女郎要将軍一個許諾，茲事體大，我不敢自作主張，楚女郎便想了個折中之法，派一人随我歸來，将軍若是應允，便去見一見人。”
人，她帶回來了，安排在了京都之外的安全之地，楚女郎給了她藥方，卻還有此一舉，想來必有後招。
“你好生歇息，将藥方交與阿腯，讓他傳給蔺郎君。”君辭又遞了藥方給呂荷華。
至于人安置在何處，不需要她問，都是她提供的地方。
她等到了夜晚，才獨自一個人去見了人，是個其貌不揚的小少年，手長腿長卻分外瘦弱，身上不少補丁，耷拉着眼皮與無數難民無異，但若看到他有神靈活的雙眼，就會發現這人是個機靈的。
君辭之所以能夠看到他的眼睛，是因爲他擡起頭認真看了她許久，應當是在确定她的身份。
至于他從何處見過她，那隻能是楚女郎畫了她的畫像。
這位楚女郎倒是心思細膩。
君辭任由他打量完，才道：“你可回去告知你家主人，她所求我應允了。”
小少年連忙低頭遞給君辭一封信。
信封上的自己無疑是楚善戈。
君辭接過信，小少年便退後兩步，行了大禮，無聲退下。
她知道這個小少年是個啞巴，捏着信也轉身離開。
信中提到藥方确然無無，從含絮之石提取出來的絮十分粗硬，無論捶打還是搓洗甚至鞣制都不會軟化，唯有用楚善戈給與的藥方浸泡才能使其軟化。
然而直接浸泡會使得絮物不成絲，沒有絲毫韌性，無法織成布匹，需要浸泡一盞茶後，絮有軟化之象，有人不斷在藥水之中揉搓。
這其中有個關鍵之處，便是藥水具有腐蝕之效，雙手接觸超過一刻鍾便會刺痛如火燒，然而浸泡的絮物，從揉搓開始至少得半個時辰。
她這些年一直在尋求是否有旁的法子，至今未尋到。
浸泡過藥水的雙手會留下灼痛之症，得此症者，不能耐常人之冷熱，四季無幾日不被灼痛之症折磨，她也未曾尋到緩解根治之方。
君辭總算明白了爲何楚家到現在都沒有織出火浣布。
大概也猜到了楚善戈爲何被楚家所不容，她有法子織出火浣布，但卻不想用，因爲這法子對人傷害極大。
按照她信中詳細的記載，想要織出能夠制作出一件裏衣的火浣布，至少得要數十人染上不可救治的灼痛之症。
“這女郎心善且缜密。”君辭輕歎一聲。
生于貴族，偌大的楚氏，奴仆都不止十幾人，且這世間多得是廉價可驅使之人，她隻需要狠下心，想要制作出火浣布并不難。
說她缜密，是她給君辭舍的套，一環接一環。
從她潛入楚府救她，被她贈送制作之法開始，她就在等着自己再去尋她，尋了她也未必能夠拿到完整的配方。
要是不答應她的條件，哪怕拿到看配方，嘗試過知道這東西會傷人，君辭隻怕也會誤以爲是假的。
“可惜了。”這樣的女郎，在楚家是明珠蒙塵，竟然無人相護，竟然尋求其她這個一面之緣的外人。
這下輪到君辭犯難，這東西會給人留下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疼痛，若用皮革制出來的袋包裹雙手，定會笨拙揉搓不了絮線……
需得尋找隔水又不妨礙揉搓絮線之物……
君辭回到營中取了不少自己獵來的毛皮，她自己也會一些鞣制之法，更是尋了經驗老到的獵戶來幫助，也無法将獸皮制作到薄如蟬翼……
琢磨了許久之後，她看到了藥方，又去翻了翻老頭兒給她留下的藥典，試圖尋找到處理獸皮的藥方。
看了許久實在是頭疼，她還是更适合看兵書和武籍。
本想将醫術給霍清渠，腦子裏蓦然劃過應無臣那雙清寂的烏眸。
鬼使神差，君辭選擇了舍近求遠，提筆給應無臣回了信，并且将火浣布的難處，以及師傅留下的醫術都一股腦按照他留下的法子交了出去。
另一邊趙醇與巫铮旗開得勝，天亮之前趕回了營地，帶回了幾大車的錢帛、糧食和兵刃。
不少人負了傷，可一個個精神抖擻，滿眼振奮。
君辭都未詢問有多少東西，就下令一半充入軍庫，一半由他們出征的自己按照功績分配。
“将軍，您是否看一看有多少……”
“無論多少，日後亦是如此。”君辭打斷趙醇。
她親自找的地方，有多肥她比誰都清楚。
将士們個個都紅光滿面，若非君辭在，他們隻怕忍不住歡呼出聲，因爲他們能分到的實在是太多！
“你們随我入帳，你們如何作戰，說與我聽。”君辭将主将都招走。
行軍作戰，複盤才是查漏補缺的根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