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在陰風之中搖曳,翠綠的影在窗外晃動,襯得她绯色身影格外明媚,懷抱銀狐,垂眸含笑,落下的發絲輕輕牽動,這一瞬間她的身上竟然有了竹的雅緻,嬌花的婉柔。
應無臣的眸光閃了閃,他不動聲色地上前,手掌輕輕摸了摸在君辭懷裏的銀狐,沒有接君辭的話茬,而是道:“元铎的部曲,一半入了南朝。”
低着頭逗弄銀狐的君辭臉上的笑意一斂:“部曲入了南朝?”
部曲是心腹,可謂家主之盾,元铎将部曲安排到南朝,說明他也要去南朝。
“這兩日,我思索了一番周榮的心思。”應無臣将自己的推測告知君辭,“周榮欲改朝換代,毋庸置疑。然則北朝現下的形勢,容不得他輕舉妄動。兩個月前使得元猷冒險發兵東胡,已然是他最後之機,卻被你壞了事兒。
再無如此名正言順除掉元猷之法,他需得另謀出路。”
應無臣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都是聰明之人,君辭也是一點就透:“他要謀害陛下,掣肘于北鎮,一旦他對北鎮出兵,此仗絕非三五日能平息。北鎮之外還有柔然,一旦開戰,絕非三五日能平息。南朝必然聞風而動,屆時他必定腹背受敵。
倘若他攻打北鎮之時,南朝無法伺機而動,他便再無後顧之憂!”
如何才能讓南朝眼睜睜看着這麽一塊肥肉而無動于衷?隻能是他們自顧不暇!
元铎去了宜都,悄無聲息将部曲安插入南朝,他身爲北朝大将,又是周榮曾經的心腹,要以什麽身份到南朝,才能起到如此至關重要的作用?
“降臣。”
“降臣。”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完後應無臣微微莞爾:“你重傷元铎,又殺元铎之子,周榮未曾爲元铎讨回公道,元铎以此心生恨意,降了南朝,才能取信蕭延。”
君辭瞅了瞅應無臣,這人可真是,無論是南朝還是北朝的帝王,他都是直呼其名,不過想到他從未對自己掩飾的野心,君辭也沒有說什麽,而是道:“僅憑此,南朝陛下便是不疑他,亦不會重用他,他也難以爲周榮制造南朝亂局,除非……”
“除非他帶着不世之功投降南朝,蕭延會對他另眼相待,南朝臣子亦不能置喙。”應無臣接下了君辭的話。
君辭也是如此作想,她冷笑一聲:“不世之功。”
轉身,恰好應無臣的新居書房有一張極大的輿圖,細緻地描繪着南北兩朝的地理位置,放了小銀狐,她背手立在輿圖之前,沉斂的鳳眸落在宜都二字上:“若能滅掉高恣,一統北朝,取陛下而代之,荊州一半送于南朝又何妨?”
等他穩住朝綱,再打回去亦不遲!
“元铎……”君辭輕輕吐出兩個字,眼底的殺意已經外溢。
應無臣斂眸:“你便是殺了一個元铎,亦阻攔不了周榮再走這一步棋。”
是,沒有元铎還能有趙铎吳铎鄭铎!除非周榮死了,否則想要阻攔周榮走這一步棋,是絕無可能。
但是要殺周榮,君辭并無把握,她豁出命去殺,也許能夠與周榮同歸于盡,可她爲何要舍棄自己的性命與周榮同歸于盡?
“看來,這一仗,必不可免。”君辭收起了對元铎的殺心,“我得加快練軍了。”
元铎與她有殺子之仇,周榮能夠說服元铎一聲不吭去了宜都,必然是允諾了元铎,時機成熟讓元铎報仇,在元铎投降南朝之前,周榮不會對她下手,否則就少了個取信南朝的名目,畢竟元铎仇都報了,再投降就顯得不那麽有說服力。
隻有他喪子之痛,難以纾解,他受了天下的委屈,周榮卻不爲他做主,甚至将他遠遠貶谪到了宜都,才能凸顯出他的滔天恨意。
周榮要讓元铎帶着荊州叛降南朝,就必然要在荊州點燃一場戰火,無論是爲了安撫元铎,還是爲了讓這一戰輸得徹底,輸得與他幹系不大,周榮都會促使她帶着中護軍出征。
應無臣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這也是他爲何提醒她的緣由。
那雙清寂的烏眸,除了肯定她的推測,擡眉間還有一種邀功的意味。
“應家阿兄幫我良多,我真不知如何答謝……”
“不知如何答謝,不若以身相許?”應無臣截斷君辭的話。
君辭:……
他豐潤的唇因着白皙如玉的肌膚,顯得格外豔麗,勾着點點笑意,君辭才發現原來男子的笑靥如花也能夠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默默挪開目光,君辭不去看他:“應家阿兄,我非願屈居人下的女子,你亦非甘立人後的兒郎,你我結發,或許并非如虎添翼。”
應無臣未曾退卻:“君家阿妹不試一試,怎知結局?”
“婚姻大事,我隻願一生一次,需得謹慎而擇。”君辭不是奉行三貞九烈,若不如意,的确可以和離,另覓良緣,可想一想實在是有負年華,人生短暫,不應當白費于兒女情長,她重新挂上玩世不恭的笑,“屋子也看過,便不打擾應家阿兄。”
應無臣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飄然遠去,最終消失不見。
君辭離了應無臣的視線範圍,心緒便平靜下來,她第一時間去了一封信給孟三娘,命他們派人去荊州接應霍清渠,又傳了一封信給蔺雉桓,讓他們将大部分東西留在荊州,不用再押送回來。
而後便開始緊鑼密鼓的練軍,她把這一個月操練的人一分爲二,不論天賦,隻論态度,合格之人進入第二輪訓練,不合格之人繼續練跑。
第二輪是練拳、練兵刃、練騎射、隻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後他們又會被一分爲二,進入第三輪訓練,三輪訓練完後,騎兵便從他們之中選出,特意讓吳鐵匠鑄造了同樣卻重上數倍的兵刃給他們練。
練時用重器,上陣使輕器,才會更加靈活。
“将軍,秦幢主與中領軍幾位幢主打起來了。”
這日,君辭正在與醫官們一起查看傷藥,傷藥是君辭從師父那裏得來的藥方,一直未曾實踐,她的醫官與應無臣舉薦的醫官來了之後,君辭便拿出來由二人一道鑽研。
帳外響起高毅急忙忙通報的聲音,君辭聞言放下手中的藥,疾步迎上去:“因何故?”
一連着近一個月的操練,君辭覺着是該給他們休息一日,今日把秦嘯、巫铮、趙醇幾人都許了假,幾人結伴去了京師城中。
滿頭大汗的高毅看着君辭欲言又止。
“說!”君辭沉聲命令。
高毅心口一震,吞吞吐吐道:“中領軍的人出言不遜,嘲弄幾位幢主都是将軍的裙下之臣,腌臜之語,不堪入耳!”
更新晚了,很抱歉,下午也上了一下午的課,不過今天六千字。
淩晨不更了,我明天上午又是滿課,但是下午沒課,五點左右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