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趙醇旁邊的醫官已經砰地一聲倒下,血濺三尺,死不瞑目。
陳腯同情地看着趙醇,心裏想着他一點都不機警,看吧看吧,這不就濺了一身血,大晚上要洗衣裳,好慘啊!
正在爲自己機智洋洋得意的陳腯,确然被一股力道一拽,穩如小山的身體就被拉上前,而後他瞪大眼睛看着君辭扯着他垂下的腰帶,當做抹布一般,輕輕擦拭着染血的匕首,頓時就哭了!
君辭擦幹淨匕首,将之插回腰間的匕首刀鞘之中,漫不經心道:“醫官何在?”
軍中醫官享什主待遇,有獨立的營帳,他們一人帶着兩個藥童,住在同一個營帳。
被君辭殺掉的這個跑出來,剩下的一個也緊随而來,他在人群中,都沒有看到君辭是怎麽殺人的,就好似他一眨眼,他明争暗鬥的同僚就死了。
倒在地下的人,脖子上好大一條口子,血還是涓涓流淌。
聽到君辭問,他腿軟才走一步,就跪倒在地上,膝蓋磕在地上的疼痛,讓他有了些力氣,他連忙跪着爬過來:“将軍,将軍饒命,将軍饒命啊!”
他也幹過一樣的事情。
“去巡營,不論是今日受罰而傷,還是往日染病,一一診治開方。你往日所爲,我便不與你計較。”君辭都沒有看他一眼,交代一聲就背着手走了。
走了幾步,君辭又停下,側首看着哭喪着臉低頭盯着染了血的腰帶的陳腯:“阿腯。”
陳腯正悲憤着呢,冷不防聽到君辭喊他,立刻本能把身子站得筆直,臉上的哭喪也迅速一收,變臉之快,不顧傷勢跑來看熱鬧,站在他旁邊的巫铮目瞪口呆。
“将軍,阿腯在!”
“張貼榜文,通曉全軍,軍中之物,朝廷補給,無人能據爲私有。軍中衣食醫藥,無需使錢。”君辭吩咐。
“諾。”
君辭的話,令在場的人都一震,普通的小兵是歡喜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巫铮等人則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那一抹绯色身影消失的方向。
他們将軍是傻了吧?
雖然醫官要錢開方拿藥,會私下昧不少,但一半是充入軍中,也算是軍中一筆不菲收入,君辭竟然下令廢除了。
她以爲問朝廷補給藥材糧食饷銀布匹是張張嘴就能來?
這些藥材可是朱振使了銀錢才弄回來,不給銀錢,申請補給的折子,根本批複不下來。
這份批複要經曆多少關卡,随便一關卡住,就能讓她幹瞪眼!
“小公爺,你說她是不是不知人間疾苦?還是在漠北順風順水太久,以爲京師是漠北,能随她拿取?”巫铮與秦嘯一個營帳,一回來就忍不住對秦嘯批評君辭。
秦嘯擡手擋住燭光,仍覺刺眼的他,拽住一物朝着燭火扔過去,衣衫在燭台上空掠過,強風将之熄滅,他因爲領了軍棍,隻能趴着,偏着頭不面相巫铮:“你以爲大将軍在漠北一應軍需,都是朝廷所供麽?”
他是不涉朝堂,卻沒少聽他阿耶與阿翁議事,朝廷錢财兵力基本都被大丞相把控,大丞相現在若還有忌憚的官員,頭一個就是君勀。
兩年前陛下登基後,大丞相就把持朝政,對漠北軍衛應求通通搪塞,已經兩年多沒有撥任何軍需。
君勀不仍舊沒有向周榮低頭?
漠北軍衛哪怕被周榮調回京師,打散充入其他軍衛之中,至少在君勀脫手之前,他們是沒有被拖欠糧饷。
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他們的将軍,壓根不需要伸手向朝廷要。
大将軍當年能夠養得起漠北軍衛五萬人兩年,又怎會養不起中護軍不足兩萬人?
“不是朝廷供應,那是何處所得?”巫铮才知道這個事兒,萬分驚奇。
秦嘯閉上眼,不願與之多言。
漠北之地,胡族遍地,想要掠奪軍需,隻要有能耐就成。
顯然他們這位将軍與大将軍是很有能耐之人。
君辭回到營帳,便沒有歇下,她都殺了人來表明對這事兒的重視,但凡有一些不妥,醫官定然會第一時間來尋她禀報,索性點了燭,抽出一本兵書閱覽起來。
然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醫官便來了。
面對君辭,滿臉懼意:“将軍,高禹并非尋常風寒,而是風毒內侵,此刻已四肢抽搐,軍中隻有尋常藥材,缺了關防風與白附子。”
因爲君辭是爲高禹之事發作,他第一個就去看了高禹,發現人已經病重,若不及時用藥,隻怕熬不到天亮。
“趙醇!”君辭揚聲。
趙醇見君辭沒有歇下,就守在營帳外,就怕君辭有吩咐。
“末将在!”趙醇立時大步入内。
“可會騎馬?”君辭問。
“會。”
“你去牧監牽馬往四周村子奔走,若能碰到郎中,問他可有關防風與白附子,尋他買一些,越快越好。”君辭給了他一個令牌。
趙醇雙手接過令牌:“諾。”
“關防風與白附子未曾炮制之前,是何模樣?”趙醇退下之後,君辭轉頭問醫官,“喜生于何處?”
醫官大概形容了一下,君辭便揮手:“你接着巡營,天亮之前,我要營中再無病瞞。”
“諾。”
吩咐完醫官,君辭把去洗衣裳的陳腯叫回來,讓他守着軍營,自己牽了馬兒往山上而去。
此刻城門已關,她便是能夠令守城将給她開門,隻怕也要驚動周榮,周氏不會讓她輕易入城,買藥隻能寄希望于附近村子裏住着的走方郎中。
未必有郎中,有郎中也未必有藥,雙管齊下,君辭親自去山上采摘可能更快。
君辭的動向全軍矚目,這麽一鬧通,整個軍營都醒了,馬蹄聲更是讓人人都出了營帳打探,不少人看着君辭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她瘋了,她竟然爲一個賤民,深夜上山尋藥!”巫铮不可置信看向秦嘯。
正值酷夏,夜裏多少毒蛇活動?深山還有熊、狼、大蟲這些猛獸!
秦嘯低頭沉默了許久,才問:“若今日缺藥救命的是你,你還會覺着她瘋了麽?”
曆史上真正的南北朝是特别荒唐和暴亂,腐敗與義軍層出不窮的時候。
我這是架空,寫的稍微含蓄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