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走到沈羲遙的身邊,與他相視一笑,慢慢地坐了下去。
“赫兒,哀家聽你皇兄說,之前的征戰裏你受了傷,可養好了?”太後的口氣中是濃濃的關切和深深的疼愛。
羲赫微微笑了:“多謝母後關心,皇兄那時可把天下所有的珍藥都用在了兒臣身上,還特許兒臣在宮中休養,兒臣自然是已經全好了。”
他的眼中是笑意,太後點了點頭,目光又轉向我:“皇後,皇帝說你之前也病得厲害,如今呢?哀家看你,是很消瘦啊。”
我起身輕輕一拜:“多謝太後關心,臣妾已經全好了呢。還多謝了皇上……”
我眼睛滿是感激和愛慕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帶着淺笑的沈羲遙,可是那份愛慕,卻有幾分是修飾出來的。
太後微一皺眉,羲赫很溫和地笑着對我說:“皇嫂怎麽還對母後稱自己是臣妾呢,該是對母後稱母後,稱自己爲兒臣才是的。”
我怔了下,忙笑到:“多謝王爺的提醒,本宮大意了。”
說完回頭看着太後:“母後,原諒兒臣。”
太後眉頭舒展了些:“也不怪你,你大婚第二日哀家就去了五台山,這一去就是大半年光景的。”
太後沒有說完,微笑着看着我,我含笑低頭。
沈羲遙開口道:“母後,這該怪兒子的。”
太後臉上的笑深了:“都不怪,都不怪,該開宴了。”
宴席倒也順利,我在一旁看着太後與她的兩個兒子說笑,講着這期間發生的事,我在一旁扮演着一個完美的媳婦的形象,偶爾插上兩句,大多都是含笑傾聽。
心裏卻有些涼薄,幾次看到羲赫似不經意飄過來的眼神,裏面有太多太多的感情。
不一會,歌舞表演中大臣們一個個走上來敬酒給太後請安,太後一一應了。
我看着那一個個自己不熟悉的身影,有些名字是聽過的,我知道他們都是國家的肱骨,卻也知道,這前朝的最多的利害沖突,也都是這幾個人之間的明争暗鬥造成的。
一個我感到很熟悉親切的人走上前來。
“臣戶部尚書淩鴻漸給太後請安,太後千歲千千歲。”
說完又轉向沈羲遙:“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萬歲。”
我身體微一動,不由得就看向了大哥身後,想看到父親的身影。
可是他的身後是一個穿着青金石及藍色涅玻璃繡雪雁四品官袍的男子,年紀不大。
我有些擔心,雖然父親是辭了官,可是依舊是個太傅,按理是可以出席的。
畢竟太後與父親的關系尚好,如果不是什麽特别的原因,父親該來的。
“怎麽不見淩相?”太後的聲音響起,她和我一樣四下裏看着。
大哥很淡地笑了笑,目光飛速的略過沈羲遙,輕聲卻恭敬的:“多謝太後娘娘惦念,家父前不久已辭去了官職,如今賦閑在家,論品級是不能出席的。”
大哥的聲音較往日裏的沉穩多了一絲憂愁,我心裏是擔憂到了極點,心頭湧上不祥的感覺,父親,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太後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眼神中的擔憂一閃而過,随之便平靜如一汪深泉。
大哥此時轉向了我:“臣給皇後娘娘請安。”
我一愣,半晌沒有反應,身邊的沈羲遙說道:“起來吧。淩相有功于國家,若是遇到什麽,定要告訴朕。”
他說完又笑了笑,用清淡的口氣說道:“不管如何,他也是國丈。”
我心冷了下,他的臉上是玩笑,還有一絲的……一絲一切盡在掌控中的……得意……
“多謝皇上,臣代家父謝過了。”大哥一躬到底,聲音裏卻有些隐忍。
太後笑起來:“等哪日國丈有空了進宮,來跟哀家話話家常,也算是一家人了。”
沈羲遙的臉色稍有變動,怒氣一閃而過,好似濃雲中隐隐透出的雷電般。
可他還是笑着對大哥說:“是啊,什麽時候太傅得空了,請他進宮來。”
我抿了抿嘴唇,浮上艱難的笑:“本宮也想父親了呢。”
很輕的一句話,不經意地看到了沈羲遙,他的臉色略有蒼白,我心不由得就沉了下,沒來由的。
大哥下去了,後面是長長的官員,一個個請安說着吉祥的話,可是我卻隻有帶着虛假的笑,看沈羲遙一個個應承着。
此時的他,是完全的帝王氣派,看似平易實則拒人千裏之外。
我的目光悄悄地看向了羲赫,他和太後淺淺的說笑,餘光偶爾就飄了過來,卻隻是如昙花綻開般的一瞬,難以察覺,可是我卻能感受到。
報以很淺的流雲般的笑,他拿起酒杯輕啜一口,兩人的心,似乎是近的。
不久,太後突然看着沈羲遙,也看着我說道:“哀家今日看到柳貴人,雖然那案子沒有查清,可是畢竟她是帝姬生母,隻是個貴人說不過去。”
我心跳起來,沈羲遙很随意的說道:“母後說的是。”
他的話說完就擺了擺手,張德海走上前來,沈羲遙一點頭,張德海便走到了膳桌前,手裏捧着一張聖旨。
沈羲遙的目光看向了我,我帶着恬靜的微笑不去看他,心裏,卻是微涼的,即使,我早就知道了那聖旨上的内容。
“上谕:清月堂貴人柳氏,雖前錯未明,但念其誕育帝姬有功,特擢升爲正四品昭容,欽此。”
這诏書上寥寥四十字,不多,卻個個如石敲擊在我心上,給的是個昭容,雖在九嫔裏并不高,可卻是真真的個正四品。與她之前的正三品從妃位,僅一階之遙。
更何況,這诏書,我之前是并未看到的。
心裏稍有些不悅,可是臉上還是帶着笑,眼神是悲涼的。
沈羲遙的目光此時停在了款款走出的柳昭容身上,眼神中藏有憐意,畢竟是他多年的寵妃。
我别開眼笑了笑,就撞進了羲赫的目光中。